眼瞅着白鶴染越走越近,白花顏的眼中綻放出激動振奮的光。就好像人已經被她推落入水中一樣,滿眼都是大仇得報的快感。
一恍神兒的功夫,人已至面前,她聽到一個聲音幽幽傳來:“五妹妹臉上怎麼有字?”
“什,什麼字?我臉上怎麼會有字?”白花顏一愣,下意識地擡手摸臉。
白鶴染笑了笑,“字還挺多,是一齣戲本子,寫了一個姑娘被另一個姑娘推到湖裏淹死的故事,相當精彩,也足夠淒涼。五妹妹要不要聽我給你念念?”
“不要,你不要念!”白花顏想都沒想一口就回絕,“白鶴染你胡說什麼?大白天的扯哪門子鬼話,我什麼時候要把你推湖裏了?”
“恩?”白鶴染面上笑容更加燦爛,“我什麼時候說你要推我了?我只是說一個姑娘推另一個姑娘,五妹妹何以認爲那兩個姑娘就是你和我?莫非是心中正好有此所想?”
“沒有!”白花顏還想再辯駁幾句,邊上白驚鴻一看情況不對勁,趕緊過來打圓場,一邊說着:“二妹妹是在和你鬧着玩呢!花顏別太當真。”說完還對白鶴染道:“五妹妹年紀小,小孩子不懂事,不管她說了什麼做了什麼,絕對都是無心的,你可千萬別太往心裏去,大姐姐在這裏替她給你賠不是了。”
白鶴染點點頭:“大姐姐說得沒錯,五妹妹還是小孩子,不管做了什麼事,都不能用成年人的要求去衡量她,小孩子做錯什麼都是可以原諒的。希望大姐姐記住這個話,回頭遇到事情時能多想想,可不能對五妹妹太過苛責,否則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白驚鴻忍着心頭怒火,含糊地說了句:“那是自然。”然後趕緊拉着白花顏象徵性地往邊上挪了幾步。但也僅僅是挪了幾步而已,根本就沒打算走遠,因爲白驚鴻還要留在這裏給白花顏創造機會,白花顏也絕不想錯過這個能弄死白鶴染的良辰。哪怕剛剛計謀已經被戳穿,但沒腦子的白花顏可管不了那麼多,只一心算計着該怎麼推人,什麼時機推最有把握。
白鶴染心頭冷笑泛起,卻不再理那姐妹二人,只拉着白蓁蓁道:“這湖可真好看啊!上頭蓋着的冰雖然只是薄薄一層,但卻相當鋒利,人若掉下去,保證一割一個準兒。即便僥倖不被冰弄死,這麼深的湖,淹也該把人淹沒氣兒了。”
白蓁蓁點頭道:“沒錯,所以咱們還是往後站站,別離湖邊太近,萬一被誰不小心推上一把,十有八九可是會沒命的。”說完,撇眼往白驚鴻那頭瞅了瞅,道:“咱們站到大姐姐身邊去吧!我瞧着那地方挺安全的。”
白鶴染表示同意,“姐妹之間本來就是要站到一處的。”然後攜同白蓁蓁,一併也挪了幾步,站到了白驚鴻身側。
白驚鴻心裏突地打起個哆嗦,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心來,她想再往邊上挪挪,站得離白鶴染遠一些。但這時,卻看到白花顏已經開始慢慢地、不着痕跡地往白鶴染那頭湊過去,一雙眼睛裏狠毒乍起,竟絲毫不加以掩飾,以至於不遠處有幾個人已經朝這邊看過來,並且對於白花顏的表情神態表示了驚訝。
她忍住了,站着沒動。這種時候還是不要動的好,以免壞了白花顏的好事。再者,衆目睽睽之下,她若在這時候躲了,難免會叫人多想,一旦出了什麼事,定會有人說她提前知曉,先躲了開。她要算計的是白鶴染和白花顏,可不能把自己給算進去。
白驚鴻沒動地方,白鶴染卻突然一把將她的手腕給握住,轉過臉來笑眯眯地說:“大姐姐,你猜這雲夢湖裏有沒有魚?”
白驚鴻被嚇了一跳,條件反射般地就想把手往回抽,卻發現怎麼都抽不回來。白鶴染的手就像只鐵鉗一樣,將她死死鉗住緊咬不放。
“咱們往前站站一起看看吧!魚是吉祥之物,若能在母親壽宴上看到魚,那便是吉祥如意。哦對了,現在我已經不需要再跟二夫人叫母親了,瞧我這記性,從小養成的習慣還真不太好改。”白鶴染說着,也不管白驚鴻願不願意,拽着人就往前走。
她這種運了內力的力道哪裏是白驚鴻能抗拒得了的,無奈之下只得跟着她往前站去,一直站到了欄杆邊上。白鶴染這纔將手鬆開,然後朝着湖面指去:“大姐姐往裏面看,仔細看,”
說話間,餘光撇向白花顏,就見對方正從白驚鴻那一側走過來,就要走到她身邊了。
白鶴染露了個不屑的笑,轉身背對着白花顏,揚聲衝白蓁蓁站的那邊喊了句:“四妹妹還愣着幹什麼,一起來看魚呀!咱們來比一比,看誰先看到魚,然後跟二夫人討賞。”
這一聲嗓門兒吊得高,吸引了無數目光往這邊看過來,甚至還有人緊跟着接了句:“這種初春破冰出來的魚聽說最爲鮮美,也不知道文國公府這大湖裏的魚能不能喫。”
此時,白鶴染也有了下一步動作,只見她腳步邁出,作勢要去拉白蓁蓁,在衆目睽睽之下離開了白驚鴻身側。
而與此同時,白花顏也已經到了近前,就在白鶴染還在說話時,她的手已經伸了出去,幾乎都已經碰到白鶴染的衣裳了。她的心裏激動起來,只要一用力,就可以將白鶴染推到水裏去,從此以後白家再沒有這個二小姐,再不會有人跟她搶六殿下。
白花顏打算得好,也確實是那樣做的,就見她用力一推,直接就將面前的人推得身子一歪,整個人歪過欄杆,直直地往雲夢湖裏栽了進去。
就聽“撲通”一聲,有重物破冰入水,激起一層層冰寒的水花。與此同時,橋上岸邊一陣陣驚叫聲也隨之而來,聲聲入耳,透着恐懼和難以置信。
不過,這些聲音白花顏很快就聽不到了,因爲不知爲何,她整個人也騰了空,也越過欄杆,也一頭扎進了冰冷的湖水裏。
外界的聲音隨着冰水灌耳,徹底的隔絕了開,她小小的身子在入水的一剎那只記得一個細節,那就是自己在推人的時候,好像腳底下被什麼東西給絆了一下,以至於前面的人是推下湖了,自己卻也沒站穩,跟着一起摔入水面。
橋上,葉氏都懵了,所有人也都懵了。
有人顫着聲說:“白家的五小姐是不是瘋了?竟然將大小姐推到了水裏?可她爲何自己也掉了下去?”
有人緊跟着道:“這就是報應吧?那五小姐明顯心術不正,剛剛我就看到她目光陰毒,一個勁兒地往其他幾位小姐身邊靠攏。原本我分析她是討厭二小姐的,可沒想到,最終被她推入水的,竟是一直都護着她、待她很好的大小姐。這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啊!”葉氏突然慘叫一聲,瘋了一樣撲向欄杆邊,衝着水面撕心裂肺地喊着:“驚鴻!驚鴻!”
白鶴染此時正完好無損地站在白蓁蓁身邊,一臉驚訝地跟着叫道:“五妹妹這是跟大姐姐有什麼深仇大恨?前些日子就把大姐姐按在地上打了一頓,今兒又推人落水,這簡直是要把大姐姐往死裏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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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蓁蓁在邊上也跟着幫腔:“大姐姐會被淹死嗎?”
白鶴染答:“十有八九……會吧?剛纔我就聽到大姐姐說這湖怎麼怎麼樣,人掉下去又會怎麼怎麼樣,只是沒想到這才一眨眼的工夫,她自己就掉下去了。想想還真是遺憾,東秦第一美人啊,竟是被自己的親妹妹給推到湖水裏淹死的,實在叫人唏噓。”
白蓁蓁裝模作樣地抹起了眼淚,實際上卻是用手把臉擋住,悄悄問白鶴染:“你怎麼做到的?我明明看到白花顏是要推你,手都摸着你衣裳料子了。怎麼眼前一花,落水的人就成了白驚鴻,緊跟着白花顏也掉下去了?姐,這事兒你要說跟你沒關係,我可不信啊!”
“怎麼可能跟我沒關係。”白鶴染也用手把臉給擋了住,藉着現場混亂告訴她:“就是你眼花那會兒,我轉了兩個圈兒,順勢拽了白花顏一把,把她拽到了白驚鴻身後。然後我走開,她推的人就變成了白驚鴻。只不過我臨走的時候絆了她一腳,所以她沒站穩,也跟着掉下去了。”
白蓁蓁覺得自己聽的是一個神話故事,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一堆?關鍵是她二姐是怎麼把這麼複雜的一串行爲,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的?
的確神不知鬼不覺,白鶴染露了一手傳自白家祖上的影蹤步,鬼魅般騙過所有人的眼睛,就連掉進水裏的兩個當事人都壓根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整件事情經過,看在所有在場人的眼裏,事實真相就只有一個,那就是——文國公府的五小姐妒心成性,趁着大小姐和二小姐看魚的時候,把大小姐給推到湖裏了。結果自己沒站穩,也跟着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