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林姨娘在屋子裏轉來轉去,坐立難安。
她的近侍丫鬟花香站在屋門口,焦急地看着下人出來進去的,不停詢問:“找到了沒有?”
林氏不時就能聽到有人回答:“沒有,花香姐姐,整個香園找遍了,沒發現三小姐。老夫人那裏也去過了,也沒有。我們還在府裏幾處三小姐常去的地方找了,也沒找到。”
花香揮揮手,“再去找,但一定要小心着些,不要大張旗鼓,不要叫人注意了。”
房門推開,花香走了進來,見林氏還在屋子裏轉圈兒,趕緊上前勸慰:“姨娘千萬彆着急,依奴婢看,三小姐許是迴天賜鎮了。立春一向都是跟着她一起走的,這倆人一塊兒找不見影子,十有八九是迴天賜鎮了。就是這走的時辰有點兒早,怕是咱們都還沒起。”
林氏擰着眉,她也往天賜鎮那頭想過,可是怎麼想都不對勁。
白燕語往返天賜鎮又不是什麼揹着人的事兒,什麼時辰走不行,非得三更半夜的走?
確實是三更半夜,林氏昨兒一宿就沒睡踏實,一直迷迷糊糊地做夢,一會兒夢到白興言,一會兒夢到白燕語。後來突然一下驚醒,也不記得是夢到了什麼總之醒來後一身的汗,心裏頭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懼呼之欲出,她再也睡不着。
她便起身下地,披了衣裳就想去白燕語屋裏看看。結果這一看,白燕語不在,立春也不在,她當時就慌了,心裏那種恐懼更加強烈。
但林氏還是有理智的,沒有在三更半夜的大呼小叫,也沒有驚動旁人,只在自己的香園裏找了一會兒,發現沒有之後,便讓丫鬟花香悄悄安排人小範圍的尋找。一直到天矇矇亮,這才把尋找範圍擴大,漸漸往錦榮院兒那頭尋去。
她起初還抱着希望,想着白燕語怕是夜裏睡不着,去侍候老太太了,畢竟老太太病着呢!
結果下人傳回來的消息是,錦榮院兒沒有。
錦榮院兒沒有,附近的小園子也沒有,花香說:“二小姐那邊也去了,別說咱們三小姐不在,就是二小姐也不在。姨娘,您說會不會是二小姐把咱們小姐給帶出去了?三小姐要是跟二小姐一起走的,那咱們就不必擔心。”
林氏眉心還是舒展不開,“怎麼可能是跟二小姐一起走的,二小姐白日裏就出了門,一直就沒回來,可那時候三小姐還在府裏呢!這孩子能上哪兒去呢?”
“奴婢已經安排下去了,等天再亮亮,府門開了後就去天賜鎮那頭找。小姐一定是去天賜鎮了,姨娘別太擔心。咱們三小姐現在主意大了,許多事情能自己做主了,不會有事的。”
林氏不樂觀,甩開花香又去了白燕語的屋子。一進屋後先把櫃子打開,一眼就看到那些白燕語買來要給家裏人裁冬衣的料子。她的心又砰砰跳了起來,這些料子白燕語很看重,就算是要回天賜鎮,至少也要等裁縫來了,將料子取走再去。何況白燕語前兒還說過,近段時日先不迴天賜鎮了,因爲她二姐姐回來了,她要等着跟二姐姐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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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有這打算,還有這些衣料,她就沒道理三更半夜偷偷摸摸的走。
還有,就算是三更半夜走的,那誰給她開的門呢?
林氏將櫃門關好,出去吩咐花香:“到門房問問,有沒有見到三小姐出府。你親自去,別讓門房的人起疑,問完之後給塊兒碎銀,堵了他的嘴。”
眼見花香快步離去,林氏心裏愈發的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在香園待不住了,這件事情她一個人扛不了,必須得找人一起想想辦法。
她回屋披了披風,推門就往外走,身後有小丫鬟趕緊跟上,同時小聲提醒:“姨娘,這會兒太早了,天才剛放亮,去哪裏都不合適?”
“不合適也得合適,否則一旦真出了事情,一切就都晚了。我去引霞院兒,找紅夫人。”
小丫鬟不敢再多說話了,但想着紅夫人也是好說話的,隨着三小姐和二小姐關係越來越好,紅夫人對她們姨娘也和顏悅色起來,就算這會兒打擾得早了些,應該也沒大礙。
於是小丫鬟乖巧地跟在林氏身後,二人幾乎是一路小跑地去了引霞院兒。結果,引霞院兒早起的丫鬟告訴她們:“林姨娘,我們夫人去天賜鎮幫二小姐打理公主府去了,昨兒沒回。”
林氏身子晃了晃,一種無力感匆匆來襲,面上苦澀得都快要哭出來。
“林姨娘,您這是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難看,是不是病了?”同她說話的丫鬟是海棠,是紅氏從紅家帶來的大丫鬟,平日裏引霞院兒上上下下都交給海棠來打理,一向井井有條。
林氏也知道這海棠是個拿得起來事的,於是握了她的手哭唧唧地說:“海棠姑娘,你幫幫我吧,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紅夫人不在家,二小姐也不在家,我實在不知道該去找誰。”
“林姨娘,究竟出了什麼事?”海棠重視起來。以前這位林姨娘接觸並不多,近半年倒是常來常往,但看到林姨娘哭着求上門,這還是頭一次。“來,有什麼事進屋說。”
海棠把人往屋裏讓,同時叫小丫鬟關了門,這才請林氏坐。
林氏哪裏顧得上坐,趕緊就道:“海棠姑娘,是我家三小姐不見了。昨兒晚上睡時還好好的在家,我夜裏做夢心慌,就想去看看她,結果發現她人不在屋裏,被褥都是涼的,明顯是已經離開有會兒工夫了。不只是她,連帶着她的近侍丫鬟立春也不在。”
身邊跟來的小丫鬟替她補充:“我們從半夜裏就開始找,一直找到天發亮也沒找着。錦榮院兒那頭也去問過了,沒人見三小姐過去,府上的幾個小園子也找了,也沒見人。”
“怎麼會這樣?”海棠一愣,隨即脫口而出:“會不會是迴天賜鎮了?”
林氏搖頭,“就算是回,也不可能大半夜的回啊!別說府門關了,就是城門都是關的,她怎麼能出城呢?而且她早說過,要等着二小姐一起走的。”
“那就怪了。”海棠皺起眉,“三小姐性子比我家四小姐穩當,她一般不會做出格的事。”
林氏身邊的丫鬟說:“實在不行,咱們稟報老夫人吧!”
海棠搖頭,“沒用,別說老夫人病着,就算沒病,真出了事她也管不了。”
屋裏陷入沉寂,幾個人都皺着眉,想着一切可能……
晌午頭兒上,白鶴染二人終於接近上都城了。
她迷迷糊糊醒過來,一擡頭,遠遠就看到上都城的城門,不由得感嘆:“終於到了。”
“醒了?”他偏頭問她,“冷不冷?”
她活動活動身子,“是有點兒冷了,好在也快進城了,沒事。”
他把人往上託了託,腳步再次加快,沒等走幾步呢,就看到往這邊迎過來的劍影和默語。
這倆人比白鶴染他倆還要狼狽,劍影一身的血,默語走路都費勁,只能由劍影揹着。
兩人看到白鶴染高興壞了,離着老遠就開始喊她。白鶴染也高興,可是離近了一看默語受傷的腿,高興勁兒就褪了不少。
“中箭了?”她指指默語的左腿根兒。箭已經拔下來了,但因爲沒有藥,所以就只用布條勒着,淌了一腿的血。
默語笑笑,“沒事,馬上就要進城了,等回家小姐您幫奴婢處理一下就好。這箭上有劇毒,幸好我之前喫過解毒丸,所以沒得毒可中。否則就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見到小姐了。”
劍影也開了口道:“不知對方是什麼人,陣法十分高明,我跟默語一路衝殺,幾次想追主子過去,結果都被陣法給隔了開。後來打着打着,發現居然是在往上都城的方向推進,一直到接近上都城的位置對方纔撤退,不再搭理我們。”
他說到這裏就停住了,將默語從背上放了下來,然後當着五皇子和白鶴染的面撲通一跪:“屬下護主不力,罪該萬死!請主子處置!”
默語也想跪下來,可是她腿上有傷,這一跪沒跪好,直接趴到了地上。
白鶴染是又好笑又無奈,“快起來,誰有那閒工夫處置你,不是你護我不力,是我原本就想讓你們先離開。不信你們問問五殿下,是不是我一個人逃得更遠,更安全?”
五皇子擡手往她腦袋上拍了一下,“逞什麼能。”
劍影看了五皇子一眼,給他也磕了個頭,“多謝五殿下救了我家主子。”只一句謝,後面就沒了。如果劍影他是個自由人,他此時必會說出往後刀山火海,只要五殿下一句話,在下在所不惜。可他是有主子的人,他的命只能是白鶴染的,誰也拿不去。
默語也謝了五皇子一聲,但態度不是很好,她從地上爬起來,扯了扯劍影,“你背小姐。”
劍影立即明白默語的意思,於是起身就要去接白鶴染。
五皇子卻後退一步,沉聲道:“不用,本王揹着就好。”
默語不高興了,“我們自己可以照顧我家小姐,不勞煩五殿下。”
五皇子聽得皺眉,“你的意思是,他揹着你家小姐,然後本王揹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