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國公府,車馬成行,白燕語的馬車回來時差點兒都沒進得來巷子。
車伕將馬車靠邊停,掀了簾子同她說:“三小姐,府裏似乎來了貴人,外頭停着好多馬車,一駕比一駕氣派。咱們只能走到這兒了,前頭堵得嚴重,三小姐下車來走兩步吧!”
白燕語點點頭,囑咐立春將包袱拿好,千萬不能鬆散了,然後起身下了車。
國公府門口停着的馬車有十幾輛,其中最前面的四輛最爲華貴,後面的就稍顯一般。
白燕語走到那四輛馬車跟前瞅了一會兒便發現端倪,每輛車上都有一塊玉牌,上面刻着字。最前面的一輛刻着一個安字,後面一輛是燕,再後面是元,再後面是越。
這是四位皇子王爺的封號,白燕語認得這樣的馬車,因爲五皇子也有一輛,當初她曾仔細瞧過,那車外頭掛的玉牌子上面寫着一個凌字,代表他是凌王殿下。
東方小說 https://vegforce.com/
“原來是四位皇子到了。”白燕語告訴立春,“想必是來看二姐姐的,咱們別湊這個熱鬧,繞一下,從側門進吧!”說着話就要轉身往回走,想帶着自己的馬車繞到側門。
這時,有人從國公府門裏走出來,正瞧見白燕語轉身,當即就喊了聲:“喲,那不是三小姐嗎?三小姐這是要上哪兒去?怎麼人都到了家門口了,卻過家門而不入呢?”
白燕語皺了眉,面上現出厭煩,心裏還嘟囔了句“陰魂不散”,但是轉回身後還是換了笑臉,俯身施禮:“臣女見過大殿下,不知大殿下到府上來,有失遠迎。”
“遠什麼迎啊!本王這都要走了,你卻纔回來,該不會是有意躲着的吧?”
“大殿下這話就說遠了,臣女不過是國公府的一個小小庶女,就算殿下來府上,也輪不到臣女接待您,所以說躲出去實在是沒這個必要。”白燕語神情平淡,說出的話也把兩人的距離拉得好遠,大皇子聽着聽着就不愛聽了。
“你這丫頭真是不識好歹,本王離着大老遠的主動與你打招呼,你卻是這般不冷不熱的,你讓本王這面子往哪兒擱?文國公府對子女的教養就是這般?”
白燕語的語氣還是十分客氣,她告訴大皇子:“臣女多謝大殿下擡愛,但臣女確實就是個庶女,擔當不起。想必大殿下到府是有要事要辦,眼下不知辦完沒有,臣女不敢耽擱大殿下正事,您忙您的,我這就回避了。”說完,拉着立春就要走。
大皇子急了,“哎,本王話還沒說完呢你怎麼就要走?都說的事兒都辦完了,打門口遇着你了就同你說幾句,你這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是跟誰學的?”
白燕語心裏嘆氣,只得又站住腳周旋,“大殿下想同臣女說什麼?”
大皇子想了想,“其實到也沒什麼可說的,不過今日遇着了也算是緣份,三小姐若沒事的話,上都城新開了家館子,味道不錯,本王帶你去嚐嚐,如何?”
白燕語果斷搖頭,“實在對不住您,臣女喫過了。另外大殿下您來的是我們家,咱們能遇上是肯定的,根本不算緣分。殿下若無事,臣女要回家了。”白燕語乾脆也不走側門,直接就奔着國公府正門走,如此勢必要經過大皇子身邊,結果就是這麼一經過,胳膊被扯住了。
“殿下快放手!這於禮不合!”白燕語急了,連同立春也急了,就要上前去拉扯。
結果這麼一拉扯,大皇子對白燕語手下留情,卻絲毫不會憐憫立春。就見他手腕一用力,一下就把立春給推了個趔趄。立春沒站住,撲通一聲摔倒在地,手裏的包袱也掉在了地上。
白燕語變了臉色,也顧不得旁的,趕緊甩了大皇子的手去護那包袱。結果還是慢了,包袱散了,裏頭露出來的,是一捆燒給死人的冥紙錢。
立春嚇了一跳,她之前摸出來包袱裏面是紙,但也沒想到居然是燒紙,她家小姐買這麼些燒紙幹什麼?這東西府裏忌諱啊!這萬一讓人看到可如何是好?
可惜,越是怕的事就越是容易找上門來,國公府的人是沒看到,但是大皇子卻看了個真切。就聽大皇子君慕天語帶驚訝地問道:“這是些什麼東西?府上有誰在辦喪事?不對啊,本王方纔瞧着文國公府雖不至於一派喜氣,但人人臉上也沒掛着孝的,沒聽說死了人啊?”
他再想想,又問:“前些日子聽說你家老太太不行了,可是人已經走了?”
白燕語氣得肝兒都疼,尼瑪,還說我沒教養,開口就咒老夫人,你們君家就有教養了?“大殿下莫要胡言,我家老夫人身子好着呢!二姐姐回府,什麼病治不得,怎麼可能說沒就沒?老夫人同我二姐姐祖孫情深,這話要是讓二姐姐聽了可不得了,還望大殿下慎言。”
大皇子怒了,“少拿你那二姐姐嚇唬我,真要對上了本王還怕她不成?她不過是個封出來的公主,本王可是實打實的皇子,她還有能騎到本王頭上的那一天?白燕語,本王就問你,這些東西是怎麼回事?你弄一包袱紙錢幹什麼?燒給誰的?”
白燕語也急了,眼瞅着許多跟車來的宮人都往她這邊瞅,她是真怕這事兒叫人發現了。算計着其它幾位皇子也快出來了,這事兒要是再不解決,只怕會有麻煩。
於是她扯了個謊:“這不是我的東西,這是我二姐姐的,她沒空出去,讓我替她買。”
“你二姐姐的?白燕語你誆我是吧?”大皇子氣得想笑,“撒謊你也不會撒,你二姐姐同你是一家的,你沒道理燒紙,莫不成她就有道理燒了?”
“我姐回京時醫隊遇襲,死了一個隨行的大夫,這事兒大殿下該不會沒聽說吧?”白燕語將包袱收拾好,裹緊了又塞給立春,這才起身,仰起頭狠狠瞪向面前的人。“她是逃命回來,根本沒工夫祭拜,所以這才叫我買了燒紙,她拿去燒一燒,以表心意。說到底這是我們白家姐妹的事,不管是我還是我二姐姐,我們買什麼東西拿什麼東西,都跟你大殿下挨不上半點兒關係。今兒您把我攔在這不讓我回家,殿下您已經是失禮了,現在還揪着我的東西問來問去,您到底想幹什麼?我敬您是皇子,所以不說重話,但是大殿下,管閒事真不是這樣管的,你若真有這個閒心,您去管宮裏的事或是您其它兄弟的事吧,我們跟您沒關係。”
說完,立即扯了立春一把,“立春,我們走。”
大皇子眼瞅着白燕語從自己身邊經過,進了府門,不一會兒就不見了身影。他都懵了,剛纔是被懟了?奶奶的,那個庶女哪來的膽子敢懟他?他管閒事怎麼了,他管……罷了,好像是有點兒管多了,那庶女說得也對,白鶴染手底下死了個人,燒幾個紙錢也沒什麼。
話又說回來,人家白府女眷要幹什麼,他堂堂皇子跟着摻和什麼呢?說出去叫人笑話。
大皇子悶悶不樂地上了馬車,又一次擱白燕語這裏沒討着好,這讓他心情很不好。他決定去找家館子大喫一頓,這種時候只有喫東西才能緩解他抑鬱的心情。
白燕語回了府,前院兒人很多,她誰也不理,就一路低着頭快步往香園的方向走。
立春抱着個包袱在後頭跟着,一路上是提心吊膽,就跟做賊似的,淨挑小路走,好不容易回到了香園,兩人的後背都叫汗給溼透了。
白燕語進了屋,立春趕緊把房門給關上,還從裏面插了栓。這才壓低了聲音問白燕語:“三小姐,這是怎麼回事啊?您買這些冥紙是幹什麼?您可別告訴奴婢是幫二小姐買的。”
白燕語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自然不是替二姐姐買的,是我自己有用。”
“您用這東西幹嘛呀?”立春急得直跺腳,“這不年不節的,您弄些個冥錢燒給誰呀?”
“今天是賢妃娘娘百日祭。”白燕語告訴她,“一百天了,我都仔細記着呢!五殿下一直沒回來,我也做不了別的什麼事,只能燒點紙錢,多少就是個心意,也算替五殿下盡孝。”
立春氣得直迷糊,“您跟五殿下非親非故,盡孝也輪不到您替他盡。二小姐本來就不贊成您心裏裝着五殿下,這萬一要是讓二小姐知道了,她一生氣,今後不待見您了可怎麼辦?小姐啊小姐,聽奴婢一句勸吧,您好不容易有的好日子,可千萬不能毀了呀!”
白燕語都聽笑了,“我二姐姐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因爲這個就跟我翻臉的。你太不瞭解她了,她不是那樣的人。另外,我同五殿下非親是真,但非故就說不過去了。我們也是認得的,賢妃娘娘是她生母,我若是在他生母百日祭時不燒上點紙錢,我心裏這一關過不去。”
“行了。”她拍拍立春,“去給我找套衣裳換換,把冥錢收好,這個事就不要再提了。”
彼時,國公府前院兒,二皇子站到了白鶴染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