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華笑道:“不至於沒有地方住,一來那小縣我去過,客棧本就不大,你們這麼些人能住下就已經不錯了。二來,那小縣是個過路的縣,家家戶戶民居都會對外租賃,路人住不到客棧裏也會去借宿民居,給銀子就行。”
她這才知原來還有這樣的風俗,便笑着謝過了玄天華,幾人又說了會兒話,她不再多留,回到了馬車上匆匆離去。不過幾人說好,至少每隔五天就要用飛鷹傳一次消息,由玄天冥這邊先發起,然後她回信就行,至少得把封地那邊的情況說明一下,也省得他們擔心。
從始於終,想容都坐在馬車裏沒有出來,甚至都沒有掀起簾子往外頭看上一眼。明知道七皇子就在外頭,明明對方說話的聲音她都聽得到,明明心裏揪得難受,卻還是忍了下來。既然選擇離開京城,就是想要開啓一個新的生活,從前那些她曾經奢望過,卻始終遙不可及的人和事,最好都能漸漸地淡忘了去,不想再被提起,也不想再被回憶。
鳳羽珩對於這樣的想容還是很欣賞的,不管男子還是女子,拿得起就要放得下,除非你有必勝的把握,否則,沒必要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一個人的身上。當然,她覺得能讓想容有這樣勇氣去做改變,四皇子玄天奕也是功勞不小。可能真的是應了那句話吧:想要忘記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記住另一個人。想容是不是把四皇子放在了心裏她不知道,但至少對於七皇子,這丫頭已經可以用相對理智的姿態去面對了。雖然這所謂的“面對”其實也不過就是迴避,可知道迴避也算是一個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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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隊行得很快,所有馬車都是經過細緻挑選並且改造過的。鳳羽珩之前從空間裏拿了很多輪椅出來,不做別的,就是拆輪子上的橡膠圈,然後再讓這邊的匠人想辦法進行拼接、重新粘合,將馬車的輪子全部用橡膠做了外套,裏頭還能容讓少量空氣,起到了極其有效的減震作用。另外,每輛馬車的車廂都是經過特殊改造的,雖說肯定比不上鳳羽珩這輛這樣精緻富貴,但坐起來也絕對比普通馬車要舒適得多。紅泥小火爐每輛馬車上都配着,方便人們煮個熱水,鳳羽珩也讓王林着人負責採買,保證每輛車上都有不少喫食。
人多出行,速度縱是再快,也定及不過單人單馬,有的時候爲了趕路,很可能會錯過午飯晚飯,甚至到了夜晚還無法到達下一個州府而不得不宿在馬車裏的情況也會發生。所以每輛車上都裝了不少的喫用之物,以方便夜宿。
出遠門這種事對於鳳羽珩來說到沒什麼新鮮的,畢竟有去過千周的經驗,只不過往千周走是越來越冷,往封地走是越來越熱。
但對於想容來說,出一趟門那可是太不容易了,別說是遠,她幾乎連京城都沒出過,十幾年的光陰就在那一片四方天地裏,要不是鳳府變遷,她應該還窩在府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呢吧!
想容掀開車窗簾子,京郊天氣還是很冷,立時就有一股冷風灌了進來。可她硬是迎着這樣的冷風吹了好久,只覺得心情舒暢,連帶着心境似乎也開闊起來。
山茶有些受不住冷,可看看車裏的二小姐以及其它兩個丫鬟都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便也不好意思勸想容把簾子放下。她知道,自家小姐以前活得太憋屈了,後來也就是認識了四皇子,整個兒人才顯得有了幾分朝氣,但那朝氣也是有限,一旦回了那四方天地裏,立即就又沉寂收斂起來。像現在這樣的鳳想容,她還沒有見到過,好像整個兒人都煥發着生機,能感染到她一併快樂起來。
到是鳳羽珩主動幫着把簾子給放了下來,她對想容說:“我知道你的心情,也理解你想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但也要小心染了風寒。這不過是京郊的荒地荒山,沒什麼可看的,再過幾日愈發的接近西南地帶,天氣會有回暖,風土也與京都不同,那到時再看看,纔是真正的沿途風景。”
想容一向聽她二姐姐的話,立即坐正身子不再去看,小臉兒卻已經凍得通紅。山茶趕緊拿起一直溫在爐子上的銅壺來給她倒了暖茶,她拿在手裏,這才暖合了些。“二姐姐,你說我不是在做夢吧?”姐妹二人感情向來不錯,她不會因爲自家姐姐身份多高貴而生了疏遠的心思,對於想容來說,鳳羽珩一直都是她思想的標杆,只可惜,自己沒有那麼爭氣,一輩子也不可能到達那個高度。
鳳羽珩也接過忘川倒過來的茶,喝了一口這才道:“要真是夢,那股子冷風一吹也該醒了。”她伸手去捏那丫頭的臉,“這些年愈發的瘦了些,不過看氣色到是比我剛從西北迴來的時候要好上許多。”
想容眯着眼睛笑起,到是山茶接過了話,對鳳羽珩道:“二小姐也看出三小姐的面色好了?這還多虧了四殿下送來不少好東西。那時候四殿下就說三小姐氣色不好,從府裏拿了不少人蔘之類的藥材,奴婢平日裏總是給三小姐熬着喝,這喝着喝着還真的就緩合過來,連安姨娘都誇讚呢!”
想容撇撇嘴,“他說他府裏東西太多沒地方放,也沒個女人幫着喫,我估且就幫他一把。”說完,又冷哼一聲,“其實也不是沒有女人幫着喫,聽說後院兒裏也有幾個通房丫鬟呢,只不過那人小氣,不捨得給人家。不過是幾棵百年老參而已,有什麼可捨不得的,還是皇子呢!”
一提到四皇子,想容總是有很多話說,雖說表情語氣都是帶着憤恨,可到底還是能聽出些不同。只是這種不同做爲當事人的丫頭還沒感覺到,鳳羽珩能夠敏感地捕捉,卻也不想就這個話題與之深聊。淺意識裏,她總覺得想容還小,將將十三歲的小姑娘,能懂得什麼叫愛情呢?不管是七皇子還是四皇子,這種年歲所產生的感情,興許就是人生成長中一瞬間的錯覺,如果一味地引導她只在這兩個人中間做選擇,那就是純粹的誤導。鳳羽珩不想誤導想容,她只希望想容能夠平淡地看待一切,然後再過兩年心智更加成熟,纔好有自己真正的判斷能力。
“二姐姐。”四皇子的話題掀過之後甚至都未做停留,想容的話很快就有了轉折,那麼自然,絲毫不帶刻意。她問鳳羽珩:“封地那邊聽說還是荒的,咱們是去開荒的嗎?”
鳳羽珩苦笑,“開荒到談不上,不至於荒得什麼都沒有,我打聽過,那頭還是有些村落的,也有不少原住民,只不過都相對貧窮,暫時由玉州知州統管着,等咱們過去就會把管轄權直接移交過來。我們得想辦法帶動村民們勤勞致富,當然,首先也得在當地先把房屋建造起來,不然咱們可是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想容聽着就覺得新奇,談不上害怕,到是十分嚮往。不過山茶卻有些擔心了,連住的地方都沒有,難不成要露宿街頭?那邊的村子很窮,可是會窮到什麼程度呢?她不敢問鳳羽珩,到是把目光投向忘川黃泉二人,黃泉愛說話,一邊嗑着瓜子一邊道:“別怕,窮人多也好辦事,只要咱們出得起銀子,要什麼樣的勞動力沒有!大不了就先借住在知州大人的府衙,他還不得好好侍候着。”
山茶這才放下心來!對哦,二小姐可不只是二小姐,人家還是郡主,郡主到了,那個什麼知州的官兒,還不是得好好巴結着。
對此,鳳羽珩到是點了點頭,也算是承認了這樣的安排。她是有打算到了那邊先借住在知州府上的,然後在封地境內選好地點之後就立即着手請人給建宅院,同時也要儘快的多瞭解風土民情,靠山喫山,靠河喫河,儘快建設,招商引資。
說起來,那玉州的知府到也不是外人,打從當初鳳羽珩獲封縣主之時,玄天冥就已經有了打算,將濟安縣的頂頭上司玉州知州一職給做了調換。如今的玉州知州是他那邊的人,家中唯一的嫡女還嫁給了西北軍中的一個副統領,算是姻親。她此番往玉州去,玄天冥早就已經送出消息,那頭想必已經在做準備了!
鳳羽珩這頭一路向西,路上也是算是有說有笑十分愜意,而姚府那頭卻是一片悽哀,許氏帶頭抹眼淚,打從鳳羽珩的車隊離府時起她就在哭,怎麼也哄不好。
不只她哭,秦氏和苗氏也哭,秦氏一邊哭還在一邊總結經驗:“咱們就是從來沒帶過女娃,也不知道該怎麼跟女娃親近,這才導致阿珩那孩子過得就算有了孃家也跟沒有似的,一點兒力都沒借上,反過來還要擔心着咱們而刻意疏遠。咱們當初怎麼就不能再拿出點勇氣來,再堅決一些,把她給留下呢?”
苗氏點着頭附和道:“就是,好不容易家裏有了個女娃,這還沒稀罕多少時日呢,就又走了,往後咱們又得成天對着些個大小子,想想就煩得慌。”
苗家六個兒子大眼瞪小眼地在邊上站着,看着,聽着,再一次對自己是不是這仨人親生的而產生了懷疑。
這時,就見哭得最兇的許氏突然一拍桌案,騰地一下站起,大聲道:“再不能忍了!我有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