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老婆身體原本就不好，太累了，確診了尿毒症。”
問起平時的生活習慣，大概也是一些“忙起來一坐就是一天、有尿不去廁所，習慣性憋尿”等等原因。
粟寶嚇了一跳：“不尿尿會得尿毒症？”
受氣鬼一頓，說道：“醫學上說，所有一切都不是絕對的。但習慣性憋尿，有尿意的時候不去尿尿，容易造成尿路感染，腎盂腎炎等等，而慢性腎盂腎炎長期不治療，纔有可能進展成尿毒症。”
憋尿不是絕對能引起尿毒症，只是所有病都是慢慢積累的，原因太複雜了。
“不要說你不明白，其實很多病人也不明白。”
“那個女人送進來的時候，只是噁心嘔吐腹瀉來檢查，結果查出來就是尿毒症了。”
“她的老公聽到這個話之後，當場就打了我一巴掌！”
粟寶：“啊？”
這這這，關醫生什麼事？
受氣鬼幽幽說道：“他說：我老婆送進來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纔給你們看一下，就查出了尿毒症！”
說得好像是他們故意給他查出尿毒症似的。
男人也的確是這樣想的，認定是醫生故意檢查出尿毒症，然後開出一堆檢查讓他們去做，再住院治療，好收割他們的錢！
粟寶和幾個鬼鬼面面相覷。
“奇怪……這胡攪蠻纏的性格怎麼聽着有一丟丟熟悉……”
受氣鬼哼了一聲：“可不熟悉麼，這個男人就是陳新建。”
沒想到哇沒想到，十幾二十年過去了，她居然還能在醫院裏見到陳新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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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寶哇了一聲：“這都能碰上，這叫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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懦弱鬼說道：“這叫因果輪迴。”
粟寶點頭：“嗯嗯！然後呢？”
受氣鬼說道：“陳新建不相信我們的診斷結果，張嘴閉嘴就是說：人來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就突然查出尿毒症了。”
“我們當醫生的，最討厭的就是聽到這句：人送來的時候還是好好的……麻蛋！好好的人怎麼會送來醫院？”
受氣鬼說起來就覺得窩囊，可沒辦法，給病人和家屬解釋病程、溝通，都是他們的本職工作。
“我耐心的跟他說明原因，她老婆身體一直不好，平時生活習慣也不好，而尿毒症就是慢性腎衰竭患者疾病發展的終末階段，所以肯定是要馬上透析、治療的……”
“陳新建根本不信我的解釋，一個勁的說：就沒聽說誰坐久了、憋尿了，就得尿毒症的！肯定是你們誆我們！”
受氣鬼那個氣啊，可是有什麼辦法，解釋也解釋了，治不治也只能他們自己決定啊！
“陳新建不相信我們，堅信是醫院想坑他們錢，就帶老婆回去了，臨走前說：不就是噁心嘔吐拉肚子嗎？給你們說得快死似的！”
陳新建不僅打了她一巴掌，非但沒道歉還一直罵，最後還投訴她了。
她獎金就被扣了。
“那個月工資也很少，最讓我崩潰的是，那是我入行那麼久以來第一次挨病人打巴掌……”
或許是職業生涯的第一個巴掌，受氣鬼說起來至今依舊覺得委屈，眼底泛着屈辱的淚。
“過了兩個月吧，陳新建的老婆就不行了。”
“整個人都浮腫了，全身皮膚都變黑了，人都起不來。”
而這兩個月，繼她捱了陳新建一個巴掌後，看到的病人家屬們看她時也帶上了異樣的目光。
【就是她，挨人家打了一個巴掌，聽說是亂開藥……】
【年紀輕輕的，看着就不靠譜。估計是沒給看準，人家不可能無緣無故打她一巴掌。】
這樣的言論其實並不少！
受氣鬼眼裏泛着淚：“我生命中的最後兩個月，是我人生中受過最多惡意的時候。”
因爲傳出她醫術不好，會亂開藥，所以她的病人開始質疑她，總會懷疑她用的藥對不對，是不是給他們亂開藥。
碰上什麼不舒服了，立刻就說是不是她的問題。
甚至她還被病人當衆罵、被打，被拿東西砸在身上。
受氣鬼抹了一把眼淚：“我至此才知道原來前輩們說‘勸人學醫天打雷劈’是怎麼回事……這個就不說了。”
受氣鬼就好像一個憋了太久的、受委屈的孩子，總是忍不住抱怨，抱怨之後又難過的回到正題。
“離開醫院後的兩個月，陳新建都是帶老婆去診所買腹瀉藥治的，腹瀉不好又去找那些營業執照都沒有的小醫館打吊針，吊針打不好吧，又找那些民間的偏方，喫中藥。”
本來腎功能衰竭的患者，就很忌諱亂吃藥。
亂吃藥、多吃藥，腎沒問題都能整出問題來，更何況陳新建他老婆本來就尿毒症了。
“太晚了，沒治了，最後死了。”受氣鬼嘆氣，說起來依舊是惋惜。
老婆死後，陳新建更是爆發了。
他覺得是醫院治死了他老婆。
“更氣人的是，他懷疑我醫術不行，我太年輕了，沒有本事，是我治死他老婆的。”
“他說：人家有經驗的大夫都是老的，頭光的，鬍子白的，你看看你多年輕，肯定就不會治。”
“肯定就是你亂用藥，肯定就是你治壞了。”
醫院只好拿出死者住院時的病歷，證明她都按照規範的流程。
陳新建又說：那她就是不會治病，治病還要參考答案，按照流程，不會隨機應變嗎？
總之鬧太厲害了，對醫院影響也不好，爲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後醫院還是賠償了陳新建二十萬——以人道主義的名義賠的。
自然，那個月她的獎金又被扣了。
粟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