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羅兒,本王的羅兒啊

發佈時間: 2024-12-04 16:2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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顫抖地用雙手撿起了那兩顆染着鮮血的枇杷果,揣到懷裏,大聲大聲地嗚咽出來。

“羅兒,本王的羅兒,本王的羅兒啊。”

他偷偷哭了一陣,又踉踉蹌蹌地往山坳裏狂奔。

整個人看上去頹靡的要死,彷彿一陣清風都能把他吹倒。

到了山坳深處,他幾乎是咆哮着去尋找綺羅的屍體。

“羅兒啊,羅兒,本王的羅兒啊。”

他不管那累累白骨和滿山遍野的屍臭味,用雙手去翻找着一具具的屍身。

這裏是亂葬崗,細作的屍身只可能扔到這邊。(至於對方國家,裴凌松最多只會設個衣冠冢稍微應付一下。)

這時,已經有野生動物在啄食呂煙和那兩個通房的屍身,肚子裏快空了,看上去極其恐怖。

裴翊禮一個趔趄,險些昏厥過去。

瞳孔瞪得極大,一種巨大的恐懼感蔓延至全身,駭得他起了滿身雞皮疙瘩。

“不行,不行,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他絕對不能任何東西褻瀆綺羅的身體。

暗夜中,裴翊禮幾乎是咆哮着奔跑起來。

邊哭邊翻找,“羅兒啊,本王的羅兒啊。”

忽然,他的瞳孔猛地縮了起來。

綺羅那件帶血的白衣,此刻正可可憐憐地懸掛在一棵歪脖子的樹梢上。

樹那頭便是萬丈深淵,地上還散落着她的珠釵和步搖。

顯然是早已被動物分食乾淨,連人帶骨都甩到懸崖下面了。

裴翊禮兩眼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夜風呼嘯,百獸哀鳴,裴翊禮是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纔有了些許意識。

他顫抖着雙手,把綺羅的紗衣和頭飾撿起,嗚咽了半天,才失魂落魄地回了圍場。

只是前一刻還是痛哭流涕、難以自持的癡情男兒。

下一刻,見到巡邏的皇家親衛,他已經換了副面孔,又變成了謹言慎行、不露半點情緒的六皇子。

士兵們跟他行了禮,他均有禮貌迴應。

支撐着一副軀殼,直至來到自己的營帳——他才把綺羅的紗衣拿出來,哀嚎着倒在了牀上。

晚上,發起了高燒,做了一夜的夢。

夢裏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

一會兒是他跟綺羅一起相互餵食枇杷的場景,一會兒又是綺羅穿着性感的裙子,雙臂勾着他的脖子、嗲嗲地佑他洞房的場景。

一會兒是她跟他撒嬌,一會兒又是她被自己罵哭,委屈地躲在角落裏抹眼淚的場景。

一幀幀、一幅幅,像畫布一樣在裴翊禮的夢境裏呈現。

但是更多的,還是她臨死時看他的那種決絕眼神。

她求着他、喊着他,讓他抱一抱她,可是他冰冷無情、豬狗不如,偏偏不肯給小傻瓜哪怕一絲絲、一點點溫暖。

血淚順着她美麗的眼眶裏流了下來,最後的最後,她被自己踢中心口吐血而亡,死之前還不忘掛着他最愛喫的野生枇杷。

“咳,噗——”裴翊禮悲慟地咳出一大口鮮血,從夢境中驚醒過來。

“羅兒,羅兒,本王的羅兒——”

他起身抱着那件帶血的紗衣,已經有些神志不清。

“羅兒,是本王錯了,本王不該帶你來峪山圍場。”

“本王不該試探你,不該設計陷害你。”

他還沒有來得及告訴她,他其實從第一眼看到她便已經深深地愛上了她。

她的可愛,她的嬌嗔,她的一切的一切,他都非常非常喜歡。

因着燕王和曾經幾位皇子的前車之鑑,他把自己的情感封鎖得死死的,從沒有對綺羅說過半句他愛她。

“呵呵——”裴翊禮發出一聲苦笑,“羅兒,本王該死,本王直到你死,都沒敢跟你表明心意。”

他後悔極了,巨大的悲痛讓他忍不住乾嘔幾聲,好像他自己也有了妊娠反應。(這裏不多做解釋,大家可以自己去查一下,男人在什麼情況下會有妊娠反應。)

細作又如何,利用他又如何,只要自己足夠愛她就好了啊。

至少她還能活生生地待在自己身邊,不是嗎?

裴翊禮捂住胸口,悲痛萬分。

當他終於明白過來這個道理的時候,沒想到卻是這種結局。

——

翌日,清晨的陽光照進了營帳。

絲竹聲又響了起來,瞧,第二天的狩獵活動又開始了呢。

宮人已經到翊王的營帳來了三趟。

見裴翊禮還不肯出發,便提醒了一句:“王爺,今天是第二輪狩獵。所有的皇子世子都已經到齊,就差您一個人了。”

見人沒有反應,又道:“您不去,皇上連火把都沒法點呢,儀式就開始不了了。”

裴翊禮的乳孃——元嬤嬤,實在看不下去了,她想上前跟宮人辯解幾句,被裴翊禮制止了。

見翊王站起身子,硬撐着跟宮人離去,元嬤嬤不由地哀嚎起來。

“我的王爺啊,我可憐的乳兒子啊。”

她是裴翊禮生母的陪嫁丫鬟,早些年受過裴翊禮生母的大恩惠。因着裴翊禮生母去世得太早,元嬤嬤便終身未嫁,含辛茹苦地把翊王拉扯長大。

她孤身一人,在世上沒有任何親眷。因此,在元嬤嬤的眼裏,裴翊禮就是她的親生兒子。

反之,裴翊禮亦然。元嬤嬤是他獲得母愛的唯一來源。

所以,唯有這樣的關係,她方能深切體會到翊王此時的悲痛之深,內心的世界是如何的天崩地裂。

“王爺這樣下去不行,他總得想辦法發泄出來,想辦法哭一哭啊。”

元嬤嬤垂淚,“不然人會崩掉啊。”

邊上的婢女提醒她,“嬤嬤,王爺可不能哭。”

“皇上下了密令,誰要爲了那幾個細作哭——”

婢女聲音低了下來,附到元嬤嬤耳邊。“斬!”

元嬤嬤變了臉色,像是沒聽見似的,眼神也變得空洞。

“可是王爺還發着高燒啊——”

——

晚上,裴翊禮領了些獎賞,回了營帳。

整個人已經跟行屍走肉一般。

天知道他白天是用了多大的氣力來強裝鎮定。

他心痛得要死,又發着高燒,卻還要裝作跟沒事人一樣,去和皇子們角逐狩獵。

元嬤嬤看他回來,心疼地拉住了裴翊禮的手。

“吾兒啊,明日可還要再去狩獵了?”

“再這樣下去,你的身子肯定要崩掉的。”

裴翊禮:“去。”

眼神空洞:“一共要狩獵八日,今天是第二日。”

裴翊禮一到內殿便栽倒在牀上,那裏彷彿尚有綺羅的味道。

他渾渾噩噩,連剛剛元嬤嬤喚他時用了“吾兒”這種極不合規矩的稱呼,他都沒有覺察出任何異樣。

元嬤嬤獨自在椅子上抹了把淚,又去內殿偷偷看了自己的乳兒子幾眼,才戀戀不捨地出了營帳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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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親近的婢女一直跟在她身後,一邊走一邊小聲抽噎。

她們來到了圍場裏的一處荷花池。

此處蟲鳴蛙叫,四下無人。

元嬤嬤跟婢女點了點頭,便毅然決然地往湖中央走了去。

婢女捂住嘴,在岸邊上生生地看着。直到元嬤嬤的頭完全沉到了水底,她才“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快來人吶,翊王殿下的乳孃不小心掉到荷花池裏了——”

“快來人,快點來人啊——”

小婢女泣不成聲:“救命,救救、元嬤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