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條件的信任她
溫禹霖從事務所回到帝豪的時候,天色已經全黑了。他在門口站了很久,才敢走進去。
門開了,四周一片寂靜。燈光打開,鐘點工人早已收拾妥當,和以往差不多,又有些不一樣。
家裡關於她的一切都沒有了,厨房間她的小猫勺子,客廳茶几上的小盆栽,衣帽間的衣服和那一大盒晴趣用品,浴室裡的她慣用牌子的濕巾,連書房裡她平時喜歡看的漫畫,全數被帶走了。
哦,也有留下的。
生日宴上,母親送給她的那個鐲子,被完好地放在牀頭的茶几上。
她走得這麽乾淨,這棟房子裡,竟找不到一絲有關於她的痕迹。
溫禹霖站在玄關處,厨房裡,餐桌上,沙發上,落地玻璃前,走廊墻上,書房,臥室,浴室的各個角落。這個房子的每個角落,他們都曾歡愛過,嬉笑過,都曾吻到不可自拔,在彼此身體裡探索徘徊。
現在,都沒有了。
溫禹霖撲倒在臥室的牀上,枕頭上連她的一縷頭髮絲都沒留下。他突然有些痛恨那家星級家政公司,清理得如此徹底,讓自己再無任何機會去回味她的氣息,斷了所有念想。
接下來的幾天,溫禹霖再沒有去過醫院,也不知道宋家的情况,無從問起,更不知道該以什麽身份去問。
一周后,宋軼北氣急敗壞的電話打來:「你什麽情况,這都多少天沒看到你的人了。圓圓就要跟著爺爺奶奶去美國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溫禹霖握著電話的手突然緊了幾分,手背的青筋凸起,宣泄著他的緊張和不安。
他能做什麽,好像什麽都做不了,除了成全她,他無計可施。
那日在帝豪的家裡,小姑娘坐在餐廳裡,哭著叫他放她走。他開不了口說不,原來只要她軟著心求,有求必應的,是他自己。
這麽想著,身體還是控制不住地跑出去。心不由己,怪得了誰呢。
驅車趕往機場,到了宋軼北說的地方,遠遠地就看到宋家的長輩們,對著爺爺奶奶說著什麽。一旁的沈馨對著心愛的小姑娘低聲說些什麽。
她瘦了,本來就巴掌大的小臉,現在小下巴更尖了,臉上說不上高興還是不高興,連情緒都淡了很多,無精打採的樣子,强顔歡笑的樣子,都讓溫禹霖揪疼了心。
只有對著奶奶的時候,她的眉眼才是真心的舒緩開來。
「寶寶,你去了那裡,記得每天都要和媽媽打電話。」沈馨細細囑咐。
「嗯,我會的。」宋南圓淺淺一笑,回答道。
「唉。」沈馨嘆了一口氣,「乖啊,就當是去度個假。」早點回來。
其實宋南圓那日說要跟著一起走,別說溫禹霖,全家上下都沒有答應的。
後來啊,是老爺子開口了,這孩子心裡有傷,去養養也行。那裡環境好,清新凝神,對她對他們都好。
老爺子都這麽說了,大家自然都不敢有別的意見。
可沈馨心裡還是不捨的。她從來沒有離開自己這麽久,怎麽捨得。
宋南圓安撫完母親,轉身的一瞬間,她好像看到了心念多日的那張臉。
她看著他,自己說了那麽狠心的話,他還願意來。真是個大笨蛋啊。
溫禹霖看著她,脚步躊躇,不敢上前。怕自己忍不住留她,怕她說更絕情的話。
不過,到最後她也沒有給自己機會。
自己抬脚的瞬間,她已經換了方向,和爺爺奶奶一起向了宋家的的私人飛機。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那日在商場看到她和蕭棋睿投籃,她朝自己走來,自己率先離開。可這一次,不是鬧彆扭那麽簡單。兩人甚至都談不上生氣,面前却有千山萬水的欲壑難填。
你看,是她,不肯給兩個人繼續的可能,不肯給他機會。
宋軼北看出兩人間有猫膩,上前一把攬住溫禹霖,拖著他就往機艙走。
「我說你慫不慫,來都來了,不敢上前說話嗎。」
溫禹霖被動地被他拖了一段路,到了門口,却不敢再往前一步。
隔著一扇門,兩個人的驚慌失措和仿徨難判,都是不遑多讓。
到最後,他們都沒有說上一句話。
「走,去喝酒。」這一回,是他先說。
宋軼北看著他,瞠目結舌,多少年了,沒見他這麽失控。上回見他主動想要喝酒,好像還是從前在美國自己的生日會上,一杯接一杯,撂倒了好幾個。
這會兒被他拽著,自然是不敢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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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軼北是這裡的頂級VIP,幾乎每兩三天都會來喝一場。從進門到卡座,一路打招呼過去,壓根沒閒下來過。
溫禹霖看他一副招搖的花孔雀樣,突然覺得他挺幸福的,眼角眉梢的笑也都是發自內心。反觀自己,真是一團糟。
宋軼北一路應酬過來,來到卡座,溫禹霖已經喝開了。一瓶威士忌已經到了兩杯下肚了,正要到第三杯的時候,被宋軼北扣了下來。
「我說人都走了,你這會兒借酒澆愁個什麽勁啊。」早幹嘛去了。
溫禹霖看著他,甩開他礙事的手,又猛灌了一杯,「你知道什麽。」
「圓圓說過,叫我看著你,不准多喝。」宋軼北淺淺一句話,準確無誤地傳到男人耳中。
「呵,她還會管我喝多少?」溫禹霖自嘲著,手上的酒倒是聽話地放回了桌子上。
宋軼北皺著眉頭,說出了這些天的旁觀者清,「你別怪圓圓。奶奶對她來說,比任何一個人都重要。」
溫禹霖聽著刺耳,眉宇間凝聚著傷痛和自嘲。是啊,任何人,包括自己。
「這幾日,奶奶已經記不清誰了,看到臉連名字都叫不上來,除了爺爺,她只認識圓圓,這也是爺爺同意她去美國的原因。前天半夜裡,在宋宅,奶奶開始莫名地尖叫,發脾氣,摔東西,是圓圓不顧家人反對,跑過去撲進老人家懷裡,安撫了好一陣子,才將奶奶哄順了。大家看著是小姑娘執意要跟去美國,其實啊,是奶奶離不開她。」
「醫生說,或許是車禍前最後的記憶是兩人緊緊相擁在一起,這讓奶奶潜意識對圓圓有一種依賴感和安全感,所以對小姑娘的話也格外受用。這是一種心理依存,解釋不清。」
溫禹霖知道這種感覺,他抱著小人兒的時候,只覺得安穩,什麽大風大浪都毫不慌張,她確實,有這種叫人安心愜意的本事。
「所以,她不會回來了,是嗎。」男人哽咽著說,心裡七上八下,慌亂無邊。
「我們全家人都相信,奶奶會好起來的,美國那邊安排的很好,上上下下都打點了,數十位專家醫生都候著,特級護工二十四小時全天候地陪著,全世界最好的醫療條件和治療方案都擺在面前,一定會好起來的。圓圓也是這麽相信的,所以她才敢走,捨下你們的感情,心無旁騖的走。」
「她走的毫不猶豫,是因爲她相信一切都會變好。」
「溫禹霖,現在沒有信心的,是你。你應該相信她,小丫頭是出了名的脾氣倔,從不輕言放弃的。」
「你也是啊,你捫心自問,放的下她嗎,如果放不下,就無條件地信任她。」
宋軼北這一席話,將溫禹霖心裡的陰霾散去了些。是啊,她那麽强,怎麽捨得。
當初千方百計地撩撥自己,上了車,登了門,怎麽晾著她都沒用,想要的就想方設法地爭取。
怎麽會輕言放弃呢,怎麽能。
溫禹霖喝下杯中的殘酒,心裡再無猶豫。
好吧,既然放不下她,忘不了她,就信任她。相信她總會回來的。
「謝謝你。」說了這一番話。溫禹霖的這聲道謝,出自真心。
宋軼北白了他一眼,「客氣什麽,我還等著你喊我一聲二哥。」
「呵,臭小子。」難得的,這些天裡,他第一次笑了出來。
溫禹霖回到事務所,只覺得整個人的力氣都被抽空了。威士忌的後勁十足,雖然只是半瓶,可常年不喝了,也有些擋不住。
跌跌撞撞地回到辦公室,走進裡間的休息室,這些天,他都是住在這裡。
醉酒之後,牽挂的人遠走他鄉,這會兒反倒清醒了許多。心都好像不疼了,只剩麻木和被動。
信任她,理解她,等待她。都可以啊。可心裡空蕩蕩的難過,也是真的啊。
自上次辦公室歡愛過,小姑娘沒有可以換的衣物,最後是穿著自己的衣服走的。後來以防萬一,溫禹霖從家裡帶了兩套過來這邊備著。還真是用上了,家裡的東西都被她帶走了,只剩這件臥室還留了幾件與她相關的衣物。
小姑娘的衣服上盡是她的奶香,如嬌嫩的鮮花,含苞待放,又像是可口的甜品,入口即化。
溫禹霖在帝豪的家裡,輾轉反側的兩夜,毫無睡意,到這兒伴著她的一點點味道,才能安穩入眠。
實在想她了,翻開手機裡從前的記錄,小姑娘大約是漂亮慣了,也不愛自拍,手機裡她的照片少得可憐,都是密密麻麻的情話。
除了上次應自己要求的那幾張熱火澎湃的艶照,再無其他。
那個一分鐘的視頻,被男人反復觀看了無數遍。深夜無人處,四下空蕩無人,視頻裡的小丫頭,嫵妹柔情地嬌笑著。
「哥哥,圓圓聽話……嗯啊……吃下去三顆了……呢……」
「……唔……好像要哥哥的……大蘑菇……進來……」
「哥哥……圓圓小穴裡……生出的車厘子……要吃嗎……」
一遍遍地突擊著男人的視覺神經。那時候有多乖巧,現在就有多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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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禹霖埋頭在枕頭裡,腦海裡全是她的臉,連生氣都別樣奪目的小臉,耳邊是她佑惑的銀言穢語,身下是昂首挺立的本能反應。在寂靜無聲的夜裡,格外凄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