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陸原本是京城中的孔氏族人,但孔家後宅不寧,明面是正室做主,可當家人不管後院, 各房姬妾皆有盤算,相互陷害也是常事,以至於孔陸剛出生就以命格相衝的由頭送回老家交給旁支撫養。
自那時起,孔家只當沒這個孩子。
而長在鄉下的孔陸想過科舉仕途,只是三十好幾也一無所成。
幾年前,他拜在太子門下,在趙弘的幫助下研習武功,走了武舉,沒想到此路通暢,一飛衝天,如今已是從四品的洵州宣撫使。
只是尋常時候孔陸甚少主動聯絡趙弘,如今突然遞了消息來,只怕不單單是因為一樁已抓到禍首的案子。
顧鶴軒也不賣關子,直接道:“孔大人說,涉事之人他認得,是董家六郎。”
趙弘眉尖微動:“母后的董家?”
顧鶴軒點頭,因著這些日子趙弘並未上朝,雖然該處理的折子一樣不少,但到底是隔一天看一次,顧太醫怕他一時記不起,便直接道:“董六郎得了蔭官,放任外地,這次應該是在赴任途中做了惡事。”
趙弘沉默片刻,淡淡道:“倒不奇怪。”
因這之前董家太郡籠絡趙弘,引得太子殿下常常出入董家府邸,故而對董六郎的品性還是知道些的。
文不成,武不就,勝在家世顯赫,嘴巴又甜,算是個尋常紈絝。
可如今不知道是否因為董皇后忌憚趙弘,故而讓董家兒郎能做官的都做官,像是壯膽一般,又有些慌不擇路。
董六郎蔭官外任,沒了管束,不出事才怪。
只不過此事可大可小。
孔陸是個耿直脾氣,明白說是董六所為,那必然掌握了確鑿罪證。
但他是武官,這事兒該是洵州知府職責所在,董家畢竟不同,又是外戚,尋常官吏遇到此事必然多有忌憚,巴不得大事化小。
董六倒也聰明,沒有直接表露身份,怕就是存了一切抹平的心思。
如今既然被趙弘知道,他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只是在那之前,大殿下看了眼顧鶴軒:“想來顧卿是叮囑過孔陸的,對否?”
顧鶴軒笑了笑,沒說話。
不過趙弘清楚,若不是顧鶴軒私下裡給孔陸通氣,那人不會如此精準的在抓住董家把柄後立刻就捅到太子眼前。
而這些事,大殿下並未吩咐過,可顧太醫顯然做事周全。
當太醫,著實浪費。
趙弘重新邁動步子,嘴裡輕聲道:“此事發生在洵州,孔陸只是宣撫使,想來這等案子還輪不到他處置。”
這讓顧鶴軒一愣。
他本以為自家殿下要授意孔陸好好發落董家六郎,借此打擊董家,可如今聽來,這是要輕輕放下?
而後,就聽大殿下接著道:“我大齊律法嚴明,為官者也是公正無私,按照條例,他要處以流放之刑,只是這民告官的事情終究不好處置,顧卿告訴孔陸,務必要確保董大人的安全,假使洵州知府沒法處置,那就將董大人送回京城,自有地方發落。”
此話一出,顧鶴軒便明白了趙弘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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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放過董家,相反,這是要把他們吊起來打。
孔陸能知道董六郎身份,洵州知府能不知道嗎?想來也是忌憚董家權勢,故而不敢張揚,這才暫時摁了下來。
可趙弘此舉,明著是讓孔陸照顧董六,可實際上卻是把此事鬧大,鬧開,讓知府直接把事情送到京城。
若是坐實了,莫說董六的官位不保,怕是牽一發動全身,董家也別想乾淨。
京城這地方高門大戶眾多,看不上董家的有的是,到時候根本不用太子出面,自有人把他們料理的明明白白。
自沒有人會注意到,在遙遠的洵州,有個叫孔陸的宣撫使在後面推的那一把。
顧鶴軒臉上露出了笑意,恭聲道:“殿下英明。”
趙弘則是點點頭,並未露出任何喜色,而是加快了步子,似乎剛剛說的不過是尋常小事,這會兒去瞧瑤瑤才是最緊要的。
等到了院子外,趙弘卻沒有進門。
他有心讓阮瑤處置,甚至看緊門戶就是為了讓自家瑤瑤發次威,那趙弘自己便不好露面,只要等著萬一阮女官扛不住,他出去給瑤瑤撐腰就是了。
於是趙弘挑了院子旁邊的一處閣樓,與顧鶴軒一道走了上去,讓折返回來的季大守在門口。
從閣樓二層,能清楚的看到下面發生的事情。
而此時,阮瑤已經帶著人進了院門。
她是存了心思要把春雨這個禍端清出去的,也準備警醒一下新來的宮女,所以這會兒院子裡站了不少人。
在院子正中間跌坐著的春雨已經呆住了。
她本想著搏一把,總是待在屋子裡又是背又是抄的,著實尋不到出頭之日,便與荷香一道想法子買通了個小宮女探聽消息。
結果就知道了今日太子獨自出遊,會在梅花園附近逗留。
春雨自恃美貌,加上學過唱曲兒,便尋了機會,讓荷香支開了劉嬤嬤,自己偷跑出去,想要用歌聲引來趙弘。
結果,還真的引來了人,卻不是趙弘,而是來喜和幾個身材粗壯的嬤嬤。
嬤嬤們都是東明宮裡的老人,平素乾活兒可能不如年輕宮女來的利落,但個頂個都是處置人的好手。
她們把春雨綁了個嚴實,既不會傷及皮肉,也不會讓她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