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把韓氏的魂兒都要嚇沒了,鳳粉黛也嚇得小臉煞白。
二人扭頭去看,就見屋門口正站着同生軒的一等丫鬟,清玉。
“看來奴婢來得不是時候,韓姨娘與四小姐先聊着,奴婢在院子裏等上一等。”清玉冷着一張臉作勢就要往外退。
“等等!”韓氏趕緊把人叫住,“是清玉姑娘啊!哎喲你看你說哪的話,你來這邊一定是有事,哪有讓你等的道理。”頓了頓,又道:“四小姐傷了胳膊,脾氣就急了些,清玉姑娘聽到什麼可別往心裏去啊!”
清玉硬扯了個笑出來,“二小姐讓奴婢來請韓姨娘到同生軒一趟,還一併請了安姨娘。”
“喲!”韓氏一愣,“二小姐可說是什麼事了?”
清玉看了鳳粉黛一眼,道:“二小姐曾在老太太和老爺面前都應下過,待姚姨娘那邊的三間鋪子帳目查了清楚,若有盈餘會均分給老太太、老爺還有三小姐和四小姐。如今帳目已經查清,小姐請兩位姨娘過去一敘。”
一聽是要分錢,鳳粉黛來了勁兒,緊着催韓氏:“你快去你快去。”
韓氏回頭瞪了她一眼,再同清玉到:“姑娘先走一步,我隨後就到。”
清玉點點頭,“那奴婢就先行一步了。”話畢,轉身離去。
韓氏見清玉走遠,這才幾步又回到鳳粉黛身邊,氣得直跺腳:“口沒遮攔的!那清玉是鳳羽珩身邊的一等丫頭,沒看這纔來沒多些日子架子就端起來了麼。方纔的話若是被她告訴鳳羽珩,可有你好受的。”
“哼。”粉黛也知那話被聽去了不好,輕哼了聲不再說話。可再想想,又忍不住囑咐韓氏:“一會兒鳳羽珩要是分銀子,你可得記得多要些。安姨娘人家自己有鋪子,將來想容的嫁妝不愁。我可就什麼都沒有了!”一邊說一邊還剜了韓氏一眼,“一點兒真本事都沒有。”
韓氏被女兒數落得心裏極度委屈,卻又知道的確是自己沒本事,沒有給粉黛攢嫁妝的能力。
“鳳家人就是窩裏橫。”粉黛託着陣陣發疼的胳膊,悶呼呼地說,“一旦遇到厲害角色就都沒了脾氣。”
韓氏氣她就是轉不過這個腦筋:“那是皇子!你讓鳳家能有什麼脾氣?”
一說到九皇子,粉黛又來勁兒了——“憑什麼親事就是她的?都是庶女,憑什麼就給她訂了那樣的親事?我可記得當初婚事是訂給嫡女的。”
“那又能如何?”韓氏急着走,卻又不能不勸粉黛:“就算不嫁鳳羽珩,那也輪不到你頭上。人家若要嫡女,也是要鳳沉魚!”
“家裏的嫡女不就是輪流坐的嗎?”粉黛不服氣地自語道:“既然是輪流坐,早晚有一天能輪得到我!我不怕等。”再看向韓氏,氣道:“從前你就知道討好沈氏,最後得到什麼好處了?還不如鳳羽珩手指頭縫裏漏出來的呢!行了行了趕緊去吧,記得多要些銀子纔是正經事。”
韓氏是被粉黛趕出來的,粉黛性格的扭曲已經讓她有了一絲悲觀意識。囂張跋扈,跟沈氏一樣。沈氏縱是有個好孃家,還是落得這個下場,那粉黛有什麼?一個庶女,鳳家可能爲她撐腰嗎?
韓氏懷着複雜又忐忑的心情往同生軒走去,同時還要擔憂着那天晚上與沉魚的配合會不會被鳳羽珩追究。
終於走到同生軒時,守在鳳府與同生軒之間那道小門的丫頭衝她淺行一禮,引着她往裏走去。
這是韓氏第一次到這邊來,不由得暗自感嘆:太氣派了。
雖然知道這根本就是座府邸,但親眼看到又是另一種心情。怪不得粉黛不甘心,同樣是庶女,如此大的區別,誰能甘心呢?
她到了鳳羽珩的院子時,安氏早已經來了,正跟鳳羽珩聊着天。說一句笑一句的,看起來熱鬧又溫馨。
韓氏想加入進來,可一開口,那種招牌的笑還沒等發出來呢,就見鳳羽珩原本熱絡的冷“唰”的一下就冷了下來,然後衝着她道:“韓姨娘來啦!”
韓氏張開的嘴又合了回去,尷尬地點點頭,行了個禮:“見過二小姐。”
“恩。”鳳羽珩連聲“不用客氣”都沒說,理所當然地受了她這一禮,然後又道:“今日叫兩位姨娘過來,主要是我這邊的帳目已經查清楚了,大夫人這些年一共吞了銀子足足二十萬兩。當初我說過這些錢是要孝敬祖母和父親的,另外還要分出一些給兩位妹妹添妝。既然大家都有份,那就請兩位姨娘隨我一起去見祖母,請祖母做主把屬於我們的東西要回來吧。”
韓氏一聽她直入主題,趕緊點頭:“好!好!”
鳳羽珩又提醒二人:“如今大夫人被留在寺裏,這帳搞不好就要成無頭帳了,還望兩位姨娘多想想辦法。”
她說是兩位姨娘,可目光卻一直是看着韓氏的,直看得韓氏心裏發毛。
“一定,一定。”趕緊走到安氏身邊,“安姐姐咱們一起幫着二小姐把銀子要回來。”
鳳羽珩又糾正她,“是幫着你們自己把銀子要回來。”隨後不等韓氏再答話,擡腳就往前走去,“走吧,再晚點祖母就要用晚膳了。”
於是,一行三人,往舒雅園走去。
她們到時,老太太正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一個小丫鬟在給她捏腿。
見三人同來,小丫鬟明顯遲疑了一下。老太太覺出捏腿的手停了一會兒,不由得皺起眉來:“用心些。”腳一動,踹得那小丫頭坐到地上。
鳳羽珩心中冷哼,快走了兩步開口道:“祖母這是腿不舒服麼?”
老太太一聽鳳羽珩的聲音,趕緊把眼睛睜開,擺擺手喝退那小丫頭,然後堆起笑臉問她:“阿珩怎麼來啦?”再看看她身後,安氏和韓氏也一併跟着,“你們怎麼一塊兒來了?”
安氏和韓氏上前給老太太問安,就見鳳羽珩也走上前,伸手往老太太的腿上捏了兩下,“恩,沒什麼大毛病,祖母若是覺得不舒服,回頭阿珩再去配些藥送來。”
“哎!好,好。”老太太就愛聽鳳羽珩說給她送藥,在她看來,鳳羽珩手裏的藥都是奇人給的奇藥,不但藥效好,用着也方便。“乖孫女,快坐下。你們也別都站着了,坐吧。”她與安氏韓氏說話的態度明顯要冷上許多,心下不停琢磨這三人同來到底有何用意。
鳳羽珩也不用她多猜,主動就道明來意:“孫女同安姨娘韓姨娘一併過來,是想請祖母爲我們做主呢。”
“做主?”老太太一愣,“做什麼主?”
安氏主動把話接過來:“老太太,是這樣的,二小姐那邊已經將三間鋪子的帳目查了清楚。這些年下來,大夫人一共貪了那些鋪子二十萬兩銀子。”
韓氏也隨聲附喝:“是啊!老太太,二十萬兩啊!這可不是小數目,我聽說的時候都快嚇死了!大夫人膽子可真大。”
鳳羽珩跟着溜縫:“不知道母親是不是把這些錢交到公中了呢?”再四下瞅瞅老太太這屋裏擺設,自顧地又搖了搖頭,“不像。如果公中多了二十萬兩,何以祖母的屋裏還這樣寒酸?”
她是故意這麼說的,其實老太太屋裏並不寒酸,這些年沈氏和沉魚爲了巴結她,沒少往這邊送東西。但是送再多,總也及不上沈氏的金玉院兒。
於是韓氏又開口了,“可不!老太太您是往金玉院兒走的少沒注意,她那金玉院兒可真是一座金山堆起來的啊!真真兒是金玉滿堂呢!”
老太太在聽到安氏說出二十萬兩這數目時,就已經傻了眼。她想到沈氏會貪,卻沒想到那惡婦居然貪了這麼多。再加上鳳羽珩和韓氏拿了她的屋子和沈氏的金玉院兒做對比,真是越比她越上火。
“惡婦!”老太太氣得直咬牙,“她往公中交什麼了?每年都叫苦說公中沒錢,我記得上回粉黛不是說做條裙子都給用的普通料子麼?若真是上交了二十萬,怎麼可能連做條蜀錦裙子的錢都沒有?”
“就是。”一提起這個韓氏就委屈,“老太太您可得替小輩們做主啊!這些年大夫人在上頭可沒少欺負這些小姐少爺們的。上回二少爺那碗藥……”
“行了。”老太太一想起那碗藥就來氣,再又想到因爲那碗藥而收下的金珍,就更來氣,“如意院兒那個從前也是她的人,還不知道會不會興什麼風浪。”
鳳羽珩笑笑勸老太太,“以後的事以後再說,至少目前金珍姨娘還算安穩。再者,她以前在母親院裏做事沒少受打罰,應該不會與母親一條心的。”
“哼。”老太太悶哼一聲,“量她也不敢。”再看看鳳羽珩,主動問道:“那這個事,阿珩你有沒有打算?”
鳳羽珩點點頭,“阿珩的打算一早就與府中長輩們說過了,這些銀子阿珩不要,全部孝敬給祖母和父親,同時再分出一部份來給三妹妹和四妹妹添妝。只是如今……”
安氏接了話:“如今大夫人留在廟裏,這銀子該找誰去要啊?”
韓氏一副委屈的樣子也道:“難不成就這麼算了?老太太,那可是二十萬啊!還有孝敬您的一份兒呢。”
老太太想了想,扭頭叫了趙嬤嬤:“你去,把沉魚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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