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已被眼前的景象所迷惑,久久地移不開眼睛……
一切,渾然如夢境般……美妙,令人……沉醉其中,久久不願意醒來。
“夫人,夫人……”那周嬤嬤連忙掐着容氏的人中,高興地在她的耳邊輕喊着,“大小姐安然無恙,快醒醒,快醒醒夫人。”
大夫人終於悠悠地轉醒,看到連似月毫髮無傷地站在那裏,一口氣才放了下來,但已經滿臉是淚。
連母也吐了口氣,坐回座椅上,一抹額頭,已經沁出了滿滿的汗,她拿過帕子擦了乾淨。
連詩雅緊緊握緊了手中的絹帕,她發現衆人的視線都被連似月所吸引而去,都把她忽略了的時候,她的心裏涌起一股強烈嫉恨和懊惱!
早知如此,剛纔就該請九殿下射她頭上的菊花了!
白白讓連似月佔了便宜,真是不值。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花瓣才緩緩飄落至地上,直到消失,衆人方纔回過神來,鳳雲崢將弓箭放下,送回安國公主的手上,臉上帶着一抹笑意,道,“皇姑,任務完成。”
安國公主滿意地點了點頭,道,“這一場金色的花瓣雨倒也別有看頭,本宮倒也沒有想到,雲崢的箭法已經如此出神入化了,不錯。”
“雲崢謝皇姑讚賞。”鳳雲崢點頭,走回自己的位置上,重新坐好,雲淡風輕,翩然而至。
“九皇弟好生厲害啊。”鳳燁似笑非笑的眸間溢出絲絲清冷,看着鳳雲崢的目光帶上了幾分考究。
鳳雲崢回道,“班門弄斧,誰不知道八王兄的箭法才叫厲害。”
“想不到九皇弟的箭法如此出色,倒是令王兄刮目相看,不知道九皇弟究竟還隱藏着多少祕密武器呢。”鳳千越臉上帶着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神情,深邃目光落在鳳雲崢的身上。
鳳雲崢不動聲色,抿脣笑道,“四王兄過獎了,皇弟不比王兄忙碌,整日賦閒在家,沒事便練練箭法,也只有這射弓的本領拿得出手了,至於祕密武器,有的人有,而我……沒有。”
“九皇弟謙虛了。”
不知爲何,鳳千越總覺得鳳雲崢像是變了個人似的,總給他捉摸不透,深不可測之感,他眼眸微微眯起,用探究的目光看着他。
安國公主再看着那站着的連家姐妹倆,道,“我方纔射箭的意思是,誰被射了第一箭,誰便第一個出來表演,你們兩姐妹是最後剩下的人,你們便有資格表演,其餘的人……”
安國公主睥睨了那些跪着的貴女們一眼,冷冷地道,“又想在我這公主府有所表現,做到一鳴驚人,令人刮目相看,卻又連小小的挑戰都不敢接受,你們便失去了表演的資格,都回座吧。”
“是。”衆人心有餘悸,站了起來,早知道被射一箭不但能美成仙女似的,還能有表演的機會,她們就不跪地求饒了。
連詩雅聽了,才恍然大悟,然後放下心來,原來是決定誰先表演而已,她有絕對的把握,連似月不可能贏得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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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名字?”安國公主看着這沉穩安靜的姑娘,問道。
連似月上前一步,屈膝,道,“回公主殿下,臣女連似月。”一舉一動,禮儀到位,卻又不卑不亢,盡顯一個大嫡女的風範。
“開始吧,本宮倒拭目以待。”經過方纔的摘花,開弓射箭,安國公主對連似月已經多了幾分關注,她擡手,示意道。
“是。”連似月依言走至中央的位置,衆多琴師和舞姬紛紛頷首退了下去,頓時偌大的舞臺上便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她向安國公主請示道,“公主,可否借您身旁侍衛身上的佩劍一用。”
安國公主點頭,道,“把劍給她。”
衆人不解地看着她,這女孩家家的才藝表演,要劍幹什麼?
連詩雅見連似月接過那一柄劍,心中一個冷哼,慣會故弄玄虛的人,舞藝平平,再怎麼折騰也不過如此罷了,而她早在來公主府之前就已經練就了一門絕技,她有把握,無論連似月表演什麼,她都能將她的風頭壓下去。
只見,連似月刷的一聲拔出了寶劍,那劍在空氣中閃爍着寒光。
“十面埋伏。”她對場上的琵琶師,示意道。
話音落,急促的樂聲,彷彿一個久遠的聲音從歲月的最深處隱隱傳來,迅速地攫住了人心。
淺黛掃峨眉,四方雲起憑一劍!彷彿有一道神祕的天光射過來。
伴隨着激烈雄壯的節奏,只見連似月手腕輕旋,那劍猛然間刺了出去,輕盈的身軀如同閃電般移動,劍氣飛虹,那凌冽的劍與她輕柔的身段合二爲一。
凌厲的劍,配上她冰冷的表情,有一種說不出的美妙。
突然,在這琵琶曲中加入了一陣簫聲,二者迅速地合二爲一,樂聲更加複雜,衆人一見,原來是方纔挽弓的九王爺,他站了起來,將玉簫放在脣邊,一襲白袍,纖塵不染,一傾天下,竟然意外地與臺上舞劍的連似月格外的配合。
察覺到樂曲聲的變化,連似月一個旋轉,那寶劍在半空中激起一道劍氣,她的眼睛緊緊地盯着那吹簫的白袍男子,繼續舞動着手中的劍。
他也緊緊地盯着連似月,他的簫聲蓋過了琵琶聲,簫聲中似含着淚,淌着血,割裂着筋骨,腦海中,那鮮血四濺的場景,那痛哭流涕的女子,那殘忍決絕地話語,穿越前世而來,響徹在他們的耳際。
樂聲越發激昂,越發痛快,越發淋漓!
他們似乎在這聲音當中找到了某種只有他們才懂得了的默契!
他們互相凝視着,空氣中激起一陣火電時光,甚至發出了一陣碰撞的妙響。
鳳千越的目光在這兩個人身上拉回,他額骨的青筋隱隱浮動着,他突然站了起來,一把推開那已經被鳳雲崢的樂聲擊潰的大汗淋漓的琵琶樂師,坐上他的位置,那粗糲的十指拂過琵琶弦,一陣如行雲流水般的推拉銀柔。
樂聲的層次越來越分分明,人的情緒也越發激烈雄壯,漸漸地又蓋過了鳳雲崢的簫聲。
而鳳雲崢卻不疾不徐,臉上始終帶着那淡淡的淺笑,突然那簫聲一個調轉,竟像一個武功高手避開了撲面而來的攻擊一樣,再靜靜地望着連似月,並不理會鳳千越的加入。
所謂無敵,乃是眼中並無對手。
鳳千越覺得自己受到了挑釁,便刻意加快手中動作,那指尖的琵琶琴上如行雲流水般飛走,他有種念頭,要分散這兩人!
而連似月卻依舊目光沉寂,毫不受鳳千越的影響,她前輩子爲了他而活,這輩子絕不會多看他一眼!
腳下的步伐越發輕盈,飄逸,靈動,手中的劍術動作卻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快到令人恍然覺得在做夢。
她髮髻上的鳳尾,裙衫上的梅竹,隨着腰肢的擺動,舞出了一段扣人心絃的悲歡離合。
衆人的情緒隨之淪陷,一個個眼睛癡癡地望着舞池中央的女子,怎麼會這麼美,這麼驚心動魄!
他們從未見過一個女子的身上,有這樣不容於世的絕美。
而那一個吹簫,一個撫琵琶的男子,一個仙風道骨,一個深刻冷冽。
三人似乎在演繹着一段撼天動地的故事,這個故事裏,有人流血,有人死去,有人踏上那至高之位睥睨蒼生,大開殺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長歌當哭!
那樂聲越發激昂。
連似月的劍如同閃電,乍然作響,又似蛟龍上天,穿梭遊走。她的步履,時而輕盈如燕,時而凌冽如鷹,轉眼間,便又是氣吞山河的氣勢!
鳳燁癡了,端着酒杯的手不覺一鬆,酒杯落在了袍子上卻渾然不知,連他也驚呆了——
小月兒啊小月兒,你的身上,究竟還隱藏着怎樣的力量,一次又一次地令我刮目相看,令我的目光不得不落在你的身上。
而連詩雅緊緊地擰着手中的秀帕!
她以爲連似月舞藝不行,笨拙而無趣,必定會輸給她,可沒想到,她根本就沒有要在舞藝上下功夫的意思,而是直接舞起了劍。
而連詩雅,根本就不會舞劍!連劍都提不起!
現在,連似月這麼一個先聲奪人,衆人全都被她攝去了心魂,久久地沉溺其中,待會,她的表演又怎麼讓人進入狀態!
她狠狠咬着下脣,心裏實在是氣氛。
樂曲漸漸進入了尾聲,鳳千越的頭上隱隱浮動着汗液,鳳雲崢的簫聲聽來沒有任何攻擊性,卻令人感受到了一種從天而降的魄力。
衆人的思緒已經完全被這氣勢雄渾的樂聲和別具一格的舞劍動作而感染。
“唰!”就在衆人沉溺其中的時候,連似月突然一個迅速地反轉,寶劍在半空中劃出一個半圓,然後,以勢不可擋之勢,飛快地向鳳千越刺殺過去。
那劍又快又狠,直指鳳千越咽喉的要塞之處,鳳千越猛地一驚,擡頭,那撫琴的手頓時戛然而止,琵琶弦頓時斷裂成了幾段!
那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鳳千越手驀地握緊,眼睛直瞪着直撲而來的人,身體猛地一縮,瞳孔迅速放大。
她想殺了他!
“啊!”沒有人預料到連似月會突然刺殺鳳千越!
她不怕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