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妃那邊發了話,可把章遠給樂壞了,趕緊叫人把這一桌子肉給撤了下去,又着人去吩咐御膳房再做些青菜送過來,然後瞅着一桌子肉換成了青菜,笑眯眯地看着天武說:“怎麼樣,奴才管不了你,有人管你吧!”
天武之前喝了點酒,這會兒酒勁兒有些上來了,膽子也大了起來,當場就拍了桌子:“朕這邊兒喫的是什麼她咋知道的?怎麼着,現在後宮妃嬪本事都大了,都敢在朕身邊安插眼線了?你去,把乾坤殿所有奴才都給朕叫來,朕今兒非要破破這個案,看看到底細作是哪個!”
他這邊喝多了咋呼得歡,章遠卻一點兒都不爲所動,就往那兒一站,也不說話,就見那個月寒宮來的宮女又衝着天皇俯了俯身,淡定地道:“皇上息怒,娘娘是聞着這邊兒的肉腥味兒了,這才叫奴婢過來看看。娘娘還說了,皇上一定會說是她在這邊安插了內應,不過就算安插了又能怎麼樣呢?這是娘娘對皇上的關心,皇上如果不稀罕,咱們這就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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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武一下就不會玩兒了,連連擺手:“不撤不撤,關心就好,關心就好,要不你們再送幾個人過來?要不這麼的也行,這乾坤殿啊,除了小遠子之外,其它人都換走,都換成月寒宮的人,咋樣?回去問問你們娘娘行不行,要行的話今兒就把這事兒給辦了。”
章遠站在邊上直翻白眼,“您乾脆把奴才也換了吧,奴才還是想去侍候雲妃娘娘,不想在這乾坤殿待了。”
“你閉嘴。”天武一點兒不留情面,“你就是死也給朕死在乾坤殿,少廢話。”然後一臉希望地看向那宮女。
結果小宮女搖了搖頭,“不行,咱們那頭可沒這麼些人侍候,更何況還都是些宮女。皇上的意思難不成是希望多換些年輕女子過來侍候?”
天武差點兒沒把舌頭咬了,這還怎麼說都不行了?求助的目光看向鳳羽珩,鳳羽珩無奈地只能替他開了口:“父皇的意思是,很高興母妃能想着他,能時刻都派人在身邊兒照顧着。勞煩姑娘回去之後就跟母妃說,父皇這邊的肉膳已經撤了,換了青菜,一會兒我與殿下過去給母妃請安。”
那宮女笑着點了點頭,“娘娘就等着殿下和郡主呢。”說完,又跟天武行了禮,這才退了下去。
天武長出了一口氣,瞅着這一桌子綠葉菜,也是沒了胃口。玄天冥到是來了勁兒,吩咐章遠把每道菜都給天武布一口,瞅着天武都喫下,這才點點頭,“吃了就好,不然一會兒母妃問起來,又沒辦交待。怪不得離就這幾月瞅着你胖了好幾圈兒,敢情是天天這麼個喫法,你這不怕……”他問鳳羽珩:“那種病叫什麼來着?”
鳳羽珩說:“三高!高血壓,高血糖,高血脂。”
“對!”玄天冥點頭,“絕症,你自己看着辦!”說完,不等天武再答話,他卻話鋒疾轉,突然就又對章遠道:“叫個人,把那元……如今叫貴人吧?把元貴人請來,就說八殿下有東西託本王帶給她。”
章遠領了命去了,天武皺眉表示不滿:“找個下人送去不就完了,叫過來幹什麼?”
“淑妃變貴人,也算新人嘛,見個面,看看。”玄天冥聳聳肩冷聲說着,“聽說我離京這段日子她們沒少給珩珩使絆子。”
天武就樂了,“放心吧,你媳婦兒挨不着欺負,朕給她撐着腰呢。”說完,還瞅了鳳羽珩一眼,“是不是?”
鳳羽珩點頭,“是,父皇很爲兒媳作主。”
天武一高興,又喝了兩盅。不多時,元貴人到了,來時有點慌張,一見了天武趕緊就跪了下來,激動地道:“臣妾參見皇上,皇上喚得及,臣妾也沒來得及梳妝,還請皇上莫怪。”
天武瞅都沒瞅她,很是認識地在挑着炒青菜裏面配着的肉,只說了句:“你愛穿什麼穿什麼,朕沒心思看。今兒叫你來的人也不是朕,是老八有東西託老九帶回來給你,你與他說就行。”
元貴人一臉尷尬,卻又不好發作,只得起了身,又看着玄天冥說了句客氣話:“冥兒此行可還順利?”
玄天冥哪有心思跟她寒暄,只是饒有興趣地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然後不解地問道:“貴人跟本王叫什麼?冥兒?”隨後不解地問章遠:“咱們大順何時改了規矩?宮中貴人都可直呼皇子名諱了?”
大順有規,皇子見宮中妃嬪應稱母妃,但這僅限於妃位嬪位,可是不包括貴人小主這一類人羣。反過來,貴人小主們見了皇子,還是要恭恭敬敬地稱一聲“殿下”。元貴人今日站在這裏公然跟玄天冥叫起“冥兒”,誰都知道是她二十多年做淑妃做慣了,還沒改過來口,可犯了祖制就是犯了祖制,誰也不會考慮她是爲什麼而犯。眼下玄天冥追問起,元貴人站在原地一下就蒙了,雙腿一抖,立即又跪了下來:“皇上,臣妾失言。”
天武帝還是不準備吱聲,悶頭又自己給自己倒了一盅酒。元貴人見這條路行不通,趕緊就對着玄天冥道:“請九殿下恕罪。”
玄天冥點了點頭,只道:“知道錯就好。”卻也不叫她起身,繼續又說了開:“本王此次往南去,到是見了八哥幾回,八哥對於元貴人爲他安排的親事很是滿意,還託本王給貴人帶個話,說他將來一定會善待呂家小姐,也會帶着媳婦兒一併孝順貴人。另外,八哥從南邊兒淘弄了不少稀罕物件兒,託本王提前帶了回來,一部份是給貴人的,還有一些是給呂家小姐的。東西已經着下人放在了殿外,一會兒貴人回去時自會有下人跟着您一齊送回宮去。好了,本王心意替八哥帶到,貴人也不便於此多留,這就回去吧。”
利利索索地把話說完,心窩子也捅了,堵也添了,說完之後立馬就趕人,元貴人就覺得心裏頭有一口老血差點兒就要吐出來,被她拼命的壓了住。同時,不停地在心裏想着鳳瑾元那“一家三口”到了南界之後定會有所表現,這才能把堵住的心稍微的給通了通。不過再怎麼通也還是堵得慌,再看看玄天冥那樣兒,再看看鳳羽珩那樣兒,還有天武帝那只知道喫菜喝酒的樣兒,元貴人突然就覺得自己跪在這裏真是多餘啊!人家那一家三口多和諧,她跪在這裏怎麼就跟老爺子養的狐狸精似的?
這邊兒剛有覺悟意識到自己是狐狸精,另一頭,天武就開了口跟玄天冥說:“這個菜不錯,一會兒讓御膳房再做一道,你們過去的時候給你母妃端着,她肯定愛喫。朕記得以前大山裏會有那種山野菜,你母妃很是喜歡,待來年開了春你們要是有空,就到山裏去轉轉,給她採一些回來,解解念想。”
玄天冥點了頭,沒說什麼,到是鳳羽珩接了話:“父皇放心,咱們這頭開了春進了四月山野菜就能出了,到時就算殿下沒工夫,阿珩也會帶人去採的,然後也會告訴母妃,這是父皇示下的,母妃聽了一定高興。”
天武樂得合不攏嘴,一個勁兒地誇讚鳳羽珩懂事,招人喜歡。三口人圍桌而坐,其樂融融,章遠看了元貴人一眼,湊到近前問她:“貴人,您還不走,在這兒跪着等什麼呢?”
元貴人一下回過神來,狠狠地瞪了章遠一眼,然後衝着天武磕了個頭,也沒說話,起身匆匆出了殿去。
乾坤殿外,玄天冥帶進宮來的下人捧着一堆禮物候在那裏,一見元貴人出來了,趕緊上前行禮,然後跟在其後面默默地往宮院走。元貴人其實很想把這些東西都給扔了,但又一想,好歹也是自己兒子給置辦的,扔了也捨不得,只能忍氣吞聲地收了下來。可待她回了自己宮院之後,坐在那裏怎麼想着心裏都不是滋味,看着那些南邊兒帶回來的東西,扔也不能扔,擱着還礙眼,縱是有傅雅她們趕到南界去的事兒在心裏頭抗着,這口氣依然還是難以嚥下。
月秀勸她:“主子,忍一時風平浪靜,左右也不過十幾日就到大年了,八殿下也在回京的路上,待殿下回來,就一切都好了。”
“哼。”元貴人冷哼一聲,“現在到底是什麼光景?連封信都不敢送出去,就怕半路再出什麼差子。到了大年,皇上就要給墨兒和呂家那丫頭賜婚了,到時候聖口一開,又該如何扭轉?”
“主子。”月秀上前一步,小聲道:“說到底,這賜婚還是得兩個人都在場,皇上纔好賜,總不好殿下這邊您出個面,呂家那頭呂相出個面就能定下這事兒的。不然的話,當日在獵場,這事兒就已經拍了板兒了。所以啊,若是想把這門親事攪合了,又或者是拖一拖,這事兒還得從這上面下手。”
“怎麼下手?”元貴人皺眉道:“墨兒這時都已經在路上了,難不成還能叫他原路再回去?更何況咱們送信出去也不穩妥,上次那信被換了內容,如今也指不定有多少人在半路上等着劫呢。”
“主子。”月秀輕扯了她一下,“咱們也不一定非得打八殿下那邊的主意啊!不是還有呂家小姐麼,咱們莫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