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蕭河爲人執着,讓他放下心中所愛,似乎並不簡單。”耶律楚道。
仁宜太后眼中流露出經歲月沉澱的笑,道:
“楚兒,你會說出這句話,是因爲你還太年輕了,經歷的太少了,也沒有體會過被愛人拋棄的痛苦,當一個人嘗過失去生命的恐懼,嘗過長久不能忘卻的切膚之痛苦,他會發現,有的時候,所謂愛情,可能還不及手邊的一把糧食來的珍貴。”
耶律楚細細地品味着仁宜太后的話。
*
大周,京都,恆親王府。
今日乃恆親王妃回門之日,按照禮節,鳳雲崢將與連似月在相府住十五日左右,連似月臨走前專門將阿月喊到跟前來,道:
“你與我一同前去吧,一個人留在府裏也很無趣。”
“那怎麼行?”阿月瞪大了眼睛,“你回門呢,帶我這樣一個累贅去,你孃家人肯定要說你了,還要說九哥哥不懂禮數。”
連似月笑道,“如是從前,你這小公主張口閉口與我說禮節,我嘴巴要驚的合不攏了,如今,你倒是比我還要講究禮節。”
阿月有些不小意思,燙紅了臉,道,“我過去真是那樣不講理的人嗎?”
“還真是!”連似月道。
“那反正這回我總不能和你一塊回門,你放心吧,我不會無聊的,你們不是給了請了讀書的先生嗎,我跟着先生讀書就好了。”阿月說道。
“昨兒那先生還與我說,你在學堂上眼皮一下往下耷拉,你能學的進去啊。”
“可是……”
“好了,你擔心的問題,我已經考慮好了,你換身衣裳,和冷眉青黛一起,算作小丫鬟進門,如何?”連似月道。
“這樣行嗎?”阿月蠢蠢欲動,其實她內心深處也不太想一個人留在恆親王府半個月之久,關鍵是,她非常害怕面對連訣。
“就看你肯不肯屈就當小丫鬟了。”連似月拿過一件丫鬟的頭花,往阿月的髮髻上戴了代,說道。
“連似月。”說着話,阿月的神情就認真了起來,“莫說是做假的丫鬟,便是真的,我也願意,做牛做馬都願意,這世間,唯你待我最好……”她有些哽咽。
這兩日,她在恆親王府,處處感受到了連似月的用心,讓她逐漸放下戒心,慢慢變回從前的令月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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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似月卻故意正色道,“別別別,若真做我的丫鬟,我可消受不起你,若做牛做馬,怕是沒有那樣的欄來關你,所以呀,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做你的阿月吧。”
“噗嗤。”被連似月這麼一逗,阿月破涕爲笑了。
“王妃,一切準備妥當,殿下已在外候着,可以出發前往相府了。”這時候,管家劉伯進來稟報道。
“你去回稟九殿下,本王妃這就過去了。”
待劉伯一走,連似月便讓青黛等人替令月兒換上了丫鬟的衣裳,她穿着那靚藍中衣官綠色比甲,豎着雙螺髻,與丫鬟們站在一起,活脫脫一個活潑的小丫鬟。
連似月看着,卻道,“看來看去,還是像個小姐。”
半個時辰後,轎子和馬車便從恆親王府一路出發了。
相府這邊,爲了迎接恆親王妃回門,也準備了一個隆重喜慶的回門宴,此事一手由三夫人劉氏操辦,而宴席上的菜色酒水戲文等等,則由連母親自過目,全都按照王妃的最高規格來的。
各方夫人和小姐都被喊來了傾安院,由老婦人訓話——
“恆親王妃是咱們府裏嫁出去的第一個小姐,如今回門,良貴妃那邊也是極爲重視的,昨兒還拍了李嬤嬤前來敦促,九殿下身份尊貴,他在相府期間,會與王妃一併住進仙荷院,你們所有人切記,平日無事不可靠近,萬萬不能驚擾了九殿下。
平日裏,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可都要仔仔細細地掂量清楚了。若是觸犯了皇子,連累了連家,我定要重重責罰的。”
衆人齊聲應道,“是,老夫人。”
連母看向那一直不太說話的大夫人,道,“你與月兒母女,往後也難得見面,趁着回門,你要多和她說說話,你是長輩,是過來人,要多提醒她。”
大夫人站了起來,躬身道,“是,老夫人,我記住了。”
出了傾安院,大夫人由連思雨挽着手,一路回福安院去。
大夫人坐在屋中椅子上,眉頭微微鎖着,連思雨見狀,問道,“母親,可是有什麼心事?不妨與小雨說一說。”
大夫人想起自己與連似月日漸疏遠的關係,心裏卻覺得彆扭,尤其看着這女兒的回門宴都是三房的劉氏來操辦,就更加不是滋味了,但這種,老夫人既然都決定了的,便也不能說什麼,她只吩咐道:
“小雨,你要聽母親的話啊。”
連似月連忙跪下,道,“母親,小雨什麼都不懂,全賴母親肯耐心教我,小雨纔不會再叔伯嬸孃和衆位姐妹面前丟臉,小雨的一切都由母親來安排,小雨什麼都聽母親的。”
大夫人低頭看這二女兒,她果然乖巧聽話,眼中全是順服,與月兒給她的壓力全然不同。
大夫人雙手將連思雨扶起來,道,“爲娘知道你的心意,你是我的女兒,又不是別人,不用事事下跪謝恩。”
連似月聽了,低頭,道,“小雨是從鄉間來的,就怕犯錯。”
“小雨,你要挺起腰板來,你只需記住,無論你是從哪裏來的,你都是這相府的嫡次女,你姐姐出嫁後,這連家最被看中的小姐就是你了,你不用自卑。”大夫人耐心地開導,
正在這時候,外頭周嬤嬤來報,“大夫人,殿下和王妃已經快到相府門口了。”
大夫人起身,伸手理了理連思雨的髮飾和衣裳,讓她各處都顯出嫡次女的派頭來,“走吧,該去迎接了。”
轎子在相府門口停了下來,連延慶連母率領衆人在門口迎接,鳳雲崢率先下了轎子,衆人便齊齊跪下,道:“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跪在後面的連思雨偷偷擡頭看了鳳雲崢一眼,一襲銀色錦袍,袍子上繡着流動的銀線花紋,那雙眼眸散發着如同日月星辰般幽靜明亮的光芒,渾身散發着一股優雅而疏離的氣息,尊貴不凡,世間無雙。、
這等奇男子,那日成婚第一看時,已覺得是人間罕有,如今再近看,又有更強大的魄力,令人折服。
尤其是他無時無刻展現出的對自己王妃的關愛和呵護,令所有的人都羨慕着。
她心中再默默道:大姐好福氣啊。
當鳳雲崢親自伸手將連似月從另一個轎子上牽下來的時候,連似月的目光微微掃過,連思雨立即低下頭去,唯恐被發覺她看九殿下的目光。
她與衆人一起喚道,“參見王妃娘娘。”
鳳雲崢擡手,道,“連相免禮,老夫人免禮。”
連延慶站了起來,躬身道,“九殿下,王妃,裏面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