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6章是什麼人害你?
她將自己的訴求告訴肖酒:“我要找一個人,二十出頭的男子,長相極好。我們本來是同行的,但是臨到赤雲城時走散了。我不知道他進城沒有,你能不能幫我打聽打聽?”
肖酒聽了這話之後,明顯的愣了一下,半晌才道:“那,那男子是你的夫君嗎?”
夜溫言想了想,點頭,“是未婚夫,應該也算是夫君吧!”
“你這樣年輕就已經有未婚夫?家裏給你訂親還真是早。好,我這就出去幫你打聽一下,不管有沒有消息,天黑之前我都一定會回來,省得你一個人害怕。”他起身,到窗邊把晾好的水端過來,“先喝點水吧,一會兒我去看看,能不能跟別人家買些喫的,咱們也得喫飯呢!”他說完就又站了起來,跟夜溫言打過招呼,轉身就走了出去。
夜溫言喝了幾口水,身體也沒有感覺好一些。她知道自己是不會好的,因爲這根本就不是病,怎麼可能靠休息就好。躺着只是能讓她緩解疲勞,治標不治本。
她並沒有對肖酒去找師離淵抱多大希望,只是除此之外她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碰碰運氣。肖酒走了之後,她在牀榻上站起來,她的體重已經很輕了,木板子還是被她踩得咯吱咯吱地響,就像要承受不住她的重量一樣。
夜溫言知道這是因爲年久失修,就想這屋子原本的主人是因爲太窮還是太懶呢?竟連牀板子都不換成厚一點的。這萬一睡塌了,摔一下也是夠嗆。
她不敢再站,下了地去翻櫃子,仔細看了一下櫃子裏的幾套舊衣裳,再次斷定這屋子以前應該是一對老夫婦住的。因爲衣裳都很破,還有補丁,有男裝也有女裝,不是很大,是老年人才有的身量。她又往衣服上聞了聞,可惜嗅覺不好使,已經聞不出什麼味道了。
年輕人不會住這樣的屋子,也不會穿這樣的衣裳,赤雲城雖不比臨安城,但也是個富裕的地方,年輕人只要有手有腳,都不會讓自己窮到這個份兒上。能把日子過成這樣的,多半是因爲老無所依,再加上常年生病,活着都成問題,這才顧不上修屋子穿好衣裳。
屋裏還有一只包袱,裏面裝的是乾淨整齊的男裝,年輕人穿的,料子很不錯。她把衣裳抖開,看大小長短,判斷應該是肖酒穿的。看來只有這一個包袱纔是肖酒的東西,就是不知道他跟這小院子的原主人有沒有打過照面,是他來了之後原本的主人才離開的,還是因爲原主人離開這裏空着,他才住了進來。
她分析以肖酒那乾淨的樣子,如果不是沒辦法,也不會找這麼個小破院子住。看來應該是這場大風雪讓他沒了選擇的餘地,只能碰着什麼地方就住什麼地方。
她絕不信肖酒說的什麼爺爺奶奶之類的話,肖酒跟這地方的原主人應該沒有什麼關係,那麼既然這樣,肖酒的身份就很可疑了。他到底是什麼人?又是從哪裏來的呢?
天剛黑時,肖酒回來了。一開門就是風雪撲面,雪似乎比白天下得更大了。
他抖抖身上的雪,然後一臉歉意地對夜溫言說:“杳杳,真對不住,我出去打聽了一圈,什麼都沒打聽着。赤雲城裏最近的確來了很多逃難的人,但是並沒有你說的那個長得極好的男人,我甚至去官府看過了,所有外鄉來的人都住在那邊,真的沒有長得太好的。不過你彆着急,明兒我繼續去打聽,興許就能有消息了。”
雖然對他能打聽到消息並沒有抱太大希望,但夜溫言還是有些失落,敷衍地說了聲謝謝,然後就跟肖酒說:“明日就不用了,明日我準備出城,去海仙鎮看一看。”她跟師離淵的目標都是無岸海,那麼兩個人一旦分開,最好的辦法就是都到無岸海去,興許在那裏就能遇着。
一聽說她要去海仙鎮,肖酒二話不說,立即表示自己可以陪着她一起去。
夜溫言瞥了他一眼,問道:“你沒有自己的事情做嗎?總陪着我幹什麼?”
肖酒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還真沒有事情可做,這大風雪天氣的能幹什麼呀?這個家也是四壁皆空的,留下來也不比外頭暖和多少,我都怕我睡覺時被凍死。還不如跟着你一起去海仙鎮轉轉,正好你身體不舒服,我也能護一護你,或是揹着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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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溫言越來越覺得自己最初對肖酒“很傻很天真”的定義是錯誤的,這小子一點也不傻,更不天真,他是在用一個善良天真的外表來掩蓋他真實的內心。只是他真實的內心裏究竟裝着什麼,她還無從得知。不過既然這人找上了自己,那應該也不是無緣無故,她要想了解真相,要想拆穿這人的真面目,就非得繼續同他待在一處,這樣纔有機會。
於是她點了點頭,“那就多謝你了,我的確也需要人照顧。”
肖酒見她答應了,就很高興,還跟她說:“那也不急着走,明兒一早我去給你請個大夫瞧瞧病,總得確定你這身體能支撐得住咱們再出發。我揹着你沒關係,可萬一你撐不住在半路上有什麼事,那就不好了。”他說完,從懷裏取出一個烤地瓜來,“沒找到別的喫的,就只有這個,我聞着挺香的,你將就一下。等明兒看過大夫,咱們再看看有沒有開門的飯館。”
夜溫言沒有反駁他,接過烤地瓜咬了一口,想了想,還分了一半給肖酒。
肖酒笑着說他已經喫過了,本來是兩個地瓜的,剛好他們一人一個。分出去的一半就又回到夜溫言手裏,但她卻知這肖酒根本沒喫過東西。只是依然想不明白這人爲何說自己吃了,這是在向她示好?是爲了讓她多喫一些?這種算是關心嗎?
她想,這世上可沒有無緣無故的愛,這種關心整不好就是下毒。只不過這人肯定不知道,她這身體即使靈力完全喪失,還病得半死不活的,依然能做到百毒不親,誰也害不了她。
地瓜喫完,她又睡了下去,肖酒在她身邊坐了一會兒,聽着她呼吸均勻了才離開。
這一覺倒是睡到天亮,雖說也是淺眠,但躺着總比坐着或站着舒服。次日醒來時,精神頭也比昨晚上好了一些,身體也覺得稍微有些力氣了。
肖酒說請大夫還真就請了個大夫,那老大夫很不情願在這種天氣下出門,但肖酒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讓他不得不來。夜溫言也沒問,老老實實地把手腕遞過去讓那老大夫診脈。
老大夫也不含糊,在她腕上掐了一會兒,便一臉疑惑地向她看過來,琢磨了半晌方纔道:“姑娘你是被什麼人害過嗎?是中了什麼毒還是吃了什麼藥?你這身體就好像被活生生抽走至少十年的生機一樣,全靠你的意志在撐着,是什麼人如此惡毒?”
夜溫言很意外,沒想到邊境城池的一個老大夫,竟能做出如此精準的診斷。
肖酒也很意外,一雙眼睛瞪得老大,難以置信地看向夜溫言,一只手往前伸了伸,像是想要抓住她,但伸到一半又停了下來,像是不敢抓她。最後那只手落在老大夫的肩膀上,他艱難地開口,澀澀地問道:“此話當真?你是大夫,可不能信口雌黃。”
那老大夫看了他一眼,冷哼:“我從八歲就跟着師父出診,到今年五十八歲,看過的病人比你看過的活人都多,怎麼可能診錯。雖說抽離生機這種事我沒有真正遇見過,但我師父留下的古醫書裏卻寫了這種情況會顯示出的脈象,我記得清清楚楚,不會錯的。”
肖酒握了握拳頭,像是儘量在忍着怒火,儘可能用平靜的聲音問那老大夫:“能治嗎?”
老大夫搖頭,“這又不是病,怎麼治?生機被人抽走了,就算找到抽她生機的那個人,也不可能把生機再還回來。這種事情就是不可逆的,沒了就是沒了,找不回來的。”
“沒了就是沒了?”肖酒有些急了,“人一共就能活六十年,她這就生生沒了十年?那她可就只剩下五十年壽命了?憑什麼?”他衝老大夫喊了一通,喊完也知道老大夫不能給他什麼回答,便又問夜溫言,“杳杳,是何人害你?你同我說說。”
可是夜溫言怎麼說呢?說根本沒人害我,是我自己祭獻出去的?誰信吶?再說就算有人信,她又有什麼理由把這種事情說給陌生人聽?
於是她搖搖頭,提醒肖酒:“你我萍水相逢,就算是朋友,做朋友也不到兩天,所以你沒有必要凡事都打聽,也沒必要做出這一副着急的樣子。至於我能活多少年,那是我的事。”
“你……”肖酒明顯生氣了,甚至看起來像是要罵她。只是嘴張了張,最終還是沒罵出口。只重重地嘆了一聲,說,“罷了,你不願說我便也不問,是我多管閒事,是我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他從袖子裏摸出一塊銀子遞給那老大夫,“多謝您走這一趟,既然治不了,那便請回吧!這是診金,您收了銀子就把這事兒忘了,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全當沒見過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