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奶奶沒猜錯,確實是被她和陰山道人害死的那對母子在其中作祟。
那叫杜鵑的母親此時就坐在劉大奶奶的腹部上,一下一下的往下壓,而肚子裡,她的兒子就在那肉身中翻來翻去,和母親在玩遊戲,就是不肯出來。
兩鬼一起作祟,劉大奶奶可不就疼得渾身如被碾壓,冷汗直流,氣息也紊亂,而孩子久不能出,折騰的除了她的身心,還有她的血氣。
所以,一盆接一盆的血水被仆婦戰戰兢兢地捧出去,她的面色已經快如金紙了。
負責接生的穩婆更是嚇得臉色慘白,因為她發現這大奶奶的宮口是怎麽都不見開全,這怎麽能生得下來呢?
穩婆怕死,更有了退意,牙一咬,走出去對劉夫人噗通一跪:“夫人,大少奶奶這宮口不開,怕是,怕是要難產啊。”
劉大少爺站了起來,道:“怎麽會這樣,你們還不想想法子?”
“宮口不開,老婆子就是有萬般動作也不能替她生啊。”穩婆都快哭了。
劉大少爺面沉如水,生孩子這方面的事,他也不懂。
劉夫人眼中卻是飛快閃過一絲喜色,站起來拉了他一把,看著穩婆道:“那還有什麽辦法?”
穩婆咬牙說道:“要麽就是用虎狼之藥催產,要麽……老婆子也聽說過有難產之人可以保小,就是要剖腹取子,只是這樣的話,大人也不成了。”
劉大少爺嚇得連退兩步,剖腹取子?
劉夫人暗道了一聲報應,胡氏做那引兒之術時,可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會面臨剖腹取子的慘景?
“母親,這?”
劉夫人說道:“你去請府醫,開個催產藥來,該怎麽樣我們都試一試,就看她的命。”
這不過是在穩婆面前做戲罷了,以防將來劉陽伯府發難。
他們劉家已經盡可能的挽救。
劉大少爺有些躊躇。
穩婆瞟了他一眼,道:“大爺快些決定吧,拖久了,大人孩子都怕難保。”
劉大少爺咬了咬牙,走了出去。
而屋內,心腹嬤嬤已經衝出來,去主臥那裡請觀音了。
聽到劉大奶奶要請玉觀音,杜娟神情有些冷,又重重地一坐,催促兒子再加把勁,眼看著劉大奶奶那叫囂聲變成恐懼求饒,她心裡生出了一絲快意。
直到那心腹嬤嬤捧來了一尊面向慈和的玉觀音,金光一盛,早已躲到地上滲滿了血的棉布的杜娟仍覺得神魂一震,原本得了秦流西的幫助變回瓷實的魂體再度變虛。
幸好,女子屬陰,劉大奶奶的產血足夠汙穢,倒是滋養了她這樣的陰祟之物。
其實產房汙穢,玉觀音這樣的菩薩聖物是不適宜請進來的,這是不敬,但劉大奶奶心中有鬼,也害怕,已經顧不得了。
在她心裡,只有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菩薩如果是慈悲的,普度眾生,想必也不會怪她才是。
許是心理作用,玉觀音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時,劉大奶奶當真覺得疼痛遠離了不少,力氣也回了些,不禁獰笑:“我不怕你,你看,菩薩會保佑我的。”
杜娟聽得怨氣大盛,忍不住從棉布衝出,無懼那菩薩金光,神魂哪怕被照射得越發的虛,仍對著她說起了自己的遭遇。
都說菩薩普度眾生,為什麽他們母子卻要遭受生剖並被烈火焚燒之苦?
菩薩不公!
上天不公!
許是聽到了她心中那強烈的恨意和無邊的苦難,那尊白玉無暇的玉觀音慈悲的眼裡竟是淌出了血淚。
杜娟一愣。
而一個仆婦眼尖看到玉觀音的異狀,不禁尖叫出聲,雙腿噗通地跪在了地上。
心腹嬤嬤本就煩躁,見她這個鬼樣,一巴掌扇了過去:“鬼叫什麽?”
“不是,觀音,觀音顯靈了。”
眾人一愣,紛紛看過去,看到這一幕,都駭得臉色煞白,包括愕然的劉大奶奶。
而更讓她們驚懼的還在後頭,本來在桌上擺得好好的,屋內也沒有一絲風,更沒有什麽人,那觀音就在她們眼前一歪倒下來了,砰的碎了一地。
觀音碎了,菩薩走了!
眾人尖叫著哭了出來,劉大奶奶直接氣得暈死過去。
劉夫人本好奇這嬤嬤怎麽捧回一座觀音來坐鎮,就掀了簾子在門口看著,見了這詭異的一幕,雙腿發軟,緊緊地拽著簾子,喘著粗氣。
竟是真的,連菩薩都不留在這裡,可見胡氏作的孽。
不能留,她不能留!
杜娟則是痛快地笑了出來,笑著笑著,眼裡也淌出了血淚。
“夫人,催產藥來了。”
劉夫人掙扎著站起來,道:“端進來。”又走到劉大奶奶身邊,讓心腹嬤嬤把她弄醒,喂催產藥。
心腹嬤嬤大驚:“夫人!”
“不喝催產藥,是要直接一屍兩命嗎?”劉夫人呵斥:“還是你想她直接這樣帶著孩子走?”
心腹嬤嬤劇烈一抖,看了地上的玉碎片,連忙把劉大奶奶的人中給狠狠掐醒,流著淚道:“姑娘,喝了藥,容易生。”
劉大奶奶迷迷糊糊的被灌了藥,虎狼之藥很快就起效,她的肚子又開始疼起來,只不過這時她已經沒什麽力氣,也說不上話了,只低低的呻銀。
劉夫人站在一角微微闔著眼,身子在輕微發抖。
也不知是不是杜鵑已經失去了玩心,這時劉大奶奶倒很容易就生了,其實說生,她也沒那力氣,不如是她引導著孩子爬了出來。
穩婆大喜:“生了。”
可當她把孩子抱著仔細一看時,嚇得手一抖,直接把孩子跌落在地,屁股往後退:“怪,怪怪怪……”
心腹嬤嬤大怒:“你做什麽。”
她急忙走過去,低頭一看,也嚇得腿軟,喉頭髮哽。
劉夫人聽說生了,走前兩步,一看到那孩子就雙眼一翻,徹底暈了過去。
屋內的人都已經嚇得擠在一團哭了,怪物,大少奶奶生了個怪物。
劉大奶奶這時卻有了精神,氣若遊絲地道:“把孩子抱過來給我。”
“姑娘……”
“給我。”
心腹嬤嬤只得抱了過去,道:“姑娘,別看。”
劉大奶奶拚死生下的,怎麽能不看?
她掙扎著坐起,一看,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紅彤彤的嬰兒,五官皺成一團,但在他胸口上,卻還長了一張人臉,那人臉還睜開眼咧嘴,彷彿在叫:“娘。”
劉大奶奶耳邊響起了陰森森的一句話:你不讓我生,你就幫我生,怎麽樣,我們的兒子好不好看?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雙面怪胎。
劉大奶奶淒厲地慘叫出聲,用盡全身力氣抓起孩子扔了出去,然後整個人直挺挺地倒在了產牀上,口吐白沫。
意識沒入黑暗時,她後悔了,為什麽一定要親自生子而做下那等事呢?
感冒還沒清,而今天又是去見渣陌平生最畏懼的醫生——牙醫!儀器鑽牙的聲音,啊,容我的肥肉肉抖一抖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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