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晚要出嫁,我爲什麼就不能有個兒子傍身?誰家不是子女成羣,偏偏我們家不行,憑什麼?我生兒子與你何干?”要不是白興武按着,談氏都能從牀榻上跳起來。
“與我何干?”白千嬌湊上前來,狠狠盯着談氏和白興武,“當然與我有關係,你們有了兒子就不會再疼我了,這個家裏的東西就會有個弟弟來跟我爭,跟我分,你們會把最好的最值錢的都留給他。而我呢?我是要出嫁的女兒,是賠錢貨,到時候我的嫁妝都會被弟弟搶走,你們怎麼能說跟我沒關係?爹,娘,只有我一個不好嗎?我也是會孝敬你們的呀!”
“你孝敬個屁!”白興武氣得狠狠踹向白千嬌,卻讓對方躲開了,他這一腳踹了個空,差點兒閃了腰。“你這個不孝女,你就是這麼孝敬我們的?”
“自然是比這要好,就像從前一樣,咱們一家三口好好過日子,怎麼就不行呢?爲什麼一定要生個兒子出來?我就算將來出嫁,我一樣也可以照顧你們,我可以把你們接到夫家,跟我未來的夫君一起伺候你們到終老。”
“簡直胡鬧!”白興武氣得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把他們接到夫家?他這女兒是不是腦子有問題?誰聽說新娘子成婚還把孃家父母也一起帶走的?當他們是陪嫁丫鬟和小廝呢?
“嬌兒。”談氏淚眼婆娑,“你這是什麼蠢念頭?哪有女子成婚還帶着爹孃的?什麼樣的夫家能允許你這樣做?何況我們自己有府邸,我們爲何要住到別人家裏去?”
“那就是你們的選擇了。”白千嬌沉了臉,“我接你們也不行,不接你們也不行,說到底還是想要兒子。我就不明白,兒子有什麼好?家裏孩子多了到底有什麼好?你們看看文國公府,那府裏的孩子多吧?可是他們互相算計,互相謀害,彼此之間隔三差五就要爲了一件小事爭個你死我活。你們也不要拿白驚鴻和白浩宸說事,不要說他們不是大伯親生的,所以纔跟白家子女不親。就算不說他倆,那大伯親生的白花顏,她又比我好到哪去?”
白千嬌覺得自己很有理,她質問白興武夫婦:“跟文國公府比,我們小白府的日子是不是過得好多了?雖然子嗣少,但沒有爭鬥,不會終日都拼個你死我活。你們怎麼還看不明白
?還有,祖母那一輩也是一樣,她生了那麼多孩子,結果呢?她的親生女兒都要毒死她!這些你們難道都看不見嗎?爲何還執意要多生孩子?”
談氏氣得直咳嗽,“你怎麼就不能看看好的?你看看你三叔家,一兒一女日子多好!”
“那也都是表面的,實際上好不好,人家也不會來告訴你們。”白千嬌態度十分堅決,“反正我會孝敬你們的,不會讓你們過得比有兒子差。如果尋不到能允許我婚後繼續孝敬的夫君,我寧願一輩子不嫁,就在家裏侍候你們到終老。”
扔下這些話,白千嬌摔門走了。白興武夫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除了淚眼婆娑搖頭嘆氣之外,也再沒別的辦法。只是談氏心有不甘,她不相信自己生出的女兒會是這個樣子,於是就問白興武:“是不是你們白家祖傳的緣故?不然怎麼白家的子女一個個的都想着害人?”
白興武氣得直跺腳,“你想什麼呢?那我也是白家的孩子,我何時害過人?還有阿染和蓁蓁,還有軒兒,還有老三家的那兩個,那都是白家的孩子,養得多好?”
“那就是咱們倆個的問題,咱們沒養好。”
白興武不說話了,可他也不願承認是自己沒把孩子養好,於是又給自己找理由:“老大那個德行,不也養出了好孩子?這事兒誰也不怪,要怪就怪當初在主宅祠堂,那白花顏當着咱們嬌兒的面挑撥離間,這才讓嬌兒對那未出世的弟弟有那麼大的抗拒。對,都怪白花顏。”
這夫婦二人總算是找到了發泄口,於是開始商量着這個仇得找白花顏去報。
傍晚,文國公府裏,躺在榻上養傷的白花顏右眼皮子莫名地連跳了幾下,跳得她心發慌。
丫鬟青草見她躺得不安穩,趕緊上前輕聲問道:“小姐怎麼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還是想要如廁?”
白花顏搖頭,“我這右眼皮子直跳,都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莫非還有災禍等着我?”
青草趕緊勸她:“小姐千萬別多想,您每日多半都是在榻上躺着,哪還能有什麼災禍呀!”
白花顏不放心,“不對,肯定是要有什麼事兒,一會兒你去外頭打聽打聽,看看近日府裏有沒有大事發生。”說完,還重嘆了一聲,又道,“就算沒有大事,我這身子也是個災禍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大好,再這麼躺下去人都要躺廢了。你有沒有問過大夫,我何時才能好利索?還要躺多久才能下地走動?”
青草說:“問過了,大夫說是傷了筋骨,原本不用這麼久的,可是之前小姐着急下地,在府裏走過幾趟,又給抻着了,這才讓傷更嚴重了些。不過應該也快了,只要小姐配合吃藥敷藥,奴婢估摸着再有個月餘也就能全好。”
“還要月餘?”白花顏聽得直皺眉,“府裏是不是壓根兒就沒給我請好大夫?要是能把今生閣或是國醫堂的大夫請來,我早就好了。”
青草無奈地嘆了一聲,“小姐,那今生閣是二小姐開的,國醫堂是夏神醫開的,夏神醫又跟二小姐是忘年之交,別說府裏不敢去請,就算去了,人家怎麼可能來給您醫治?小姐,如今請的大夫也是不錯的了,您就安心養着,一定會好起來的。”
“哼!”白花顏冷哼,“這種大夫也算不錯?我看根本就是個騙子。不行,我要見父親,要見二夫人,再這樣下去我就要被治壞了,他們必須得給我換個好大夫來!”
見白花顏掙扎着要起身,青草嚇得趕緊伸手去按,“小姐您可千萬別動,好不容易養得差不多的傷,可不能再抻着了呀!”
“那你就去給我請父親!請二夫人過來!”
青草更加爲難,“小姐,已經請過幾次了,可是老爺他說不想見您,二夫人也整日都在忙碌着,沒工夫到咱們竹笛院兒來。就連老夫人也藉口身子不爽,不願出錦榮院兒。”
白花顏絕望了,終於老老實實躺回牀上,委屈地哭了起來。
“他們都不見我,他們是希望我死了纔好啊!怎麼可以這麼狠心,他們怎麼可以這麼狠心?我也是父親的女兒,我也是文國公府的嫡女呀!”
青草想說現在可別再提嫡女了,老爺早就說過三夫人小葉氏是被下堂之妻,其女不記爲嫡女。可這話她不敢說,她怕白花顏再激動,甚至急眼。
她也不想伺候這位五小姐,這是家裏最不招人待見,也最不明事理的一位了。
可是她哪裏能有選擇,她只是個下人,從來都是主子選擇下人,哪有下人選擇主子的。
“我還能有什麼指望?”白花顏看向青草,再問她,“大少爺呢?他見不見我?”
青草搖頭,“大少爺怕也不得空見您,聽聞大少爺想要娶一個叫梅果的丫頭,還是做正室,爲此整日同二夫人鬧。二夫人氣壞了,昨日還打了他。”
白花顏聽得直皺眉,“大哥哥居然要娶一個丫鬟做正室,他是不是腦子壞掉了?唉,誰都顧不上我,我還能指望誰呢?難不成這輩子就這樣了?我不甘心!”
青草勸她:“小姐,您改改吧,別再像從前那樣了。如今的文國公府跟過去不同了,您若再像從前那樣,咱們都活不好,甚至都活不成。”
“我從前哪樣了?”白花顏盯盯地看向青草,“你說我從前哪樣了?別以爲如今我身邊就只剩下你一個下人我就不敢處死你,我到底還是父親的親生女兒,他絕不會眼看着我沒人管,不會眼看着我餓死。你是我的丫鬟,你不向着我說話反而還威脅我,真是活膩歪了!”
“不是,小姐饒命,奴婢不是那個意思。”青草都急哭了,“奴婢沒有威脅小姐,奴婢只是勸您收收性子。如今二夫人重回主母之位,她都懂得每日向老夫人卑躬屈膝地問安了,咱們爲什麼不能效仿呢?您就讓一步,服個軟,特別是跟二小姐和四小姐她們,只要您服個軟,姐妹就還是姐妹,她們就會對您好的呀!”
“你給我閉嘴!”白花顏急眼了,“讓我跟她們服軟?簡直做夢!她白鶴染當着我的面打死了我的親孃,我要是還當沒事一樣向她服軟,那我就是個畜生!我絕不服軟,我一定要報仇,這輩子我跟她白鶴染不死不休!”
青草不想說話了,這五小姐從來都不是個聽勸的,越勸越來勁,她怎麼就不長記性,一再勸說呢?跟二小姐報仇?開什麼玩笑,縱然她青草就是個丫鬟她也看得出來,五小姐想跟二小姐報仇,這輩子是不可能有指望了。
青草走出白花顏的屋子,一個人在院子裏坐着,一坐就坐到了天黑。正準備進屋去給白花顏擦擦身子,這時,卻聽院子外頭有嘈雜的聲音傳來,整個文國公府亂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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