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的寵妻日常》
上官卓走了。
文清嘉就直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裏,她才終於後知後覺的收回了手指。
夜風從殿外吹進,也讓她眼眶中的淚吹落了下來。
真冷啊。
她垂眸,手指輕輕地放在小腹上面,良久才輕聲道:“沒關係。”
……
文清嘉只求過他那一次。
她卑微的想要奢求一點點的愛,可卻知道奢求終歸是奢求。
愛若是真的由自己控制,那還是愛麼?
那只是交易。
所以她再不去求了。
第二年初夏的時候,她有了寄託。
她的兒子,宣和。
小小的一團躺在她的身邊,一雙眼睛黑寶石似的,他全心全意的依賴着自己。
冬去春來,待得荷花又一次開滿蓮池的時候,文清嘉聽到了宣和含糊的叫她:“昂,孃親!”
文清嘉歡喜的幾乎落淚,第一反應便是抱着宣和去找上官卓,卻不期然看到他房中坐了好幾個門客。
他們不知在商議什麼,見她前來,反倒是上官卓最先反應過來,溫聲道:“你怎麼來了?”
文清嘉從未見過府上這麼多的人,吶吶道:“妾身無事,打擾殿下了。”
宣和見到父親,卻掙扎着要下來,揮舞着藕節似的白嫩胳膊,道:“爹爹,爹爹!”
上官卓的神情驟然便亮了起來。
他歡喜的一把將宣和抱了起來,在他的臉上親了好幾下,朗聲笑道:“好兒子,再叫一聲。”
宣和咿咿呀呀的將口水流了他一聲,卻是不肯再叫了,只是伸出手要去拽他的頭髮。
見狀,文清嘉嚇了一跳,忙的要去抱他,卻被上官卓阻止:“無妨,讓他在這兒陪着本宮吧。”
聽得這話,文清嘉有些擔憂,卻又看到他的神情之後,道:“那妾身先告退了。”
宣和可以留在這裏,但她不能。
只是待得文清嘉出了書房之後,卻是微微的收緊了手指。
大皇子府的事情一直都是自己在打理的,起初家裏還有些人試圖上躥下跳,可後來都被文清嘉打一個巴掌給一個甜棗的收拾了。
她性子恬靜不假,但家中一向對她的教導,便是要讓她打理好後宅,做一個賢內助,所以她並非只知道風花雪月的性子。
這兩年,她生下了兒子,作爲大皇子的嫡長子,文清嘉的地位也越發的穩固了。
也正是因此,她也才得以知曉了府上更多的祕密。
比如,她的夫君,並未自己想象中的那般超然世外。
他想爭權奪位,他也有陰謀算計。
文清嘉嘆了口氣,待得回房之後,卻將翹珠叫了過來:“收拾一下,明日同我回一趟家。”
只是她沒有想到,自己竟求來了這樣一個答案。
……
她獨自回家,原是想求一求爺爺與父兄,將他們拉到大皇子的陣營的。
回家之前,文清嘉甚至想了許多的說辭,比如她已經嫁到了大皇子府,外人眼裏,文家就已經站隊了。又比如,大皇子才德兼備,又是皇長子,縱然身體有疾,可卻到底出身正。
可她沒想到,知道她的來意之後,爺爺只說了一句話:“嘉兒,你終於想通了。”
一句話出,文清嘉先是一怔。
“爺爺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總覺得,像是有什麼被自己忽略的東西要破土而出。
祖父只是含笑看着她,文清嘉卻驟然明白了:“爺爺,您早就是大皇子這邊的人了,對麼?”
所以,哪有什麼現世安好。
原來她從一開始就是家裏聯姻的棋子,所謂的覓得良人,所謂的爲她着想。只不過騙她而已。
“你性子倔強,若爺爺一開始就告訴你,你當如何?”
文老爺子最知道自己這個孫女的秉性,以她的性子,若是知道了利益糾葛,必然會一開始便疏遠大皇子。
可那怎麼成?
大皇子此人,雖有謀略,卻秉性純善,若是衝着利益,文清嘉與他最多相敬如賓。
所以他什麼都沒告訴文清嘉,因爲只有這樣,他的孫女,纔會誠心以待。
都說精誠所至金石爲開,如今這不就是皆大歡喜麼?
大皇子的嫡長子,是他們文家的外孫。
文老爺子摸了摸自己的鬍鬚,頗有些自得。
而文清嘉卻是神情恍惚,良久纔行禮道:“爺爺,孫女兒有些累了,先回去了。”
眼見得她就這麼離開,文父一時有些不滿,蹙眉道:“這丫頭,怎麼如今倒是沒規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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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擔憂:“父親,您今日跟她說開,不會出什麼事兒吧?”
相較於兒子的擔心,文老爺子則是笑了笑,道:“放心。”
不會有事的。
他猜的不錯,的確不會有事。
文清嘉回去之後,便屏退了下人,大哭了一場。
直到今日,她才後知後覺的明白了母親當年說的話。
“別愛上他。”
可是怎麼辦呢,她的心已經交出去了。
她愛上了這個男人。
哪怕他不愛她。
家裏拿她當棋子,他拿她當利益交換的對象。
如今文家不是家,大皇子府不是家。
天下之地,她竟無處可容。
文清嘉哭得脫力,卻有一雙手撫上了她的臉。
她霧雨朦朧的擡起頭來,就見宣和站在她的面前。
她的兒子,纔會走路呢,搖搖擺擺的站在她身邊,一雙稚嫩的手替她擦淚:“孃親,不哭,不哭。”
他想要替她擦淚,可那眼淚卻越擦越多,宣和被嚇到,明明是安慰她,自己卻先嚎啕了起來:“孃親不哭,嗚嗚嗚……”
文清嘉再也忍不住,一把將他抱在了懷中,低聲啜泣:“好,孃親不哭。”
她擦了擦淚,又小心的替兒子將眼淚擦去。
這個小小的人兒,在她的腹中懷胎十月,她與他骨血相連。
文清嘉抱着孩子,眼淚漸漸的止住了,一顆心卻被填滿。
天下之大,可她還有宣和呢。
……
宣和六歲那年,她的夫君終於如願以償,登上了皇位。
春寒料峭,風吹的刺骨的疼。
她站在太和殿後,看着上官卓懷中抱着一個姑娘,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最高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