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羽珩恭恭敬敬誠誠懇懇地請罪,衆人愣了愣,印象中這好像是濟安郡主第一次如此低聲下氣,如此正經地低頭認錯,卻是爲了一只老虎。
天武皺着眉看她,也沒叫起,只是問:“你怎麼會帶了一只老虎來?”
鳳羽珩答道:“回父皇,那小虎平日裏是當寵物養在郡主府的,養了幾個月,它也不長大,依然像只貓一樣,甚至平日裏都是喝奶,牙也都是乳牙,阿珩一來覺得它可愛,時常抱在懷裏也放不開,二來也知其沒有什麼傷害性,性子溫溫和和的,這才抱了來一起玩耍。”
她這話一出,天武沒什麼反應呢,鳳粉黛那張嘴卻又忍不住了,“嗷”地一聲就叫了開——“你說什麼?人都咬成那樣兒了,還叫沒有傷害性?這不還叫性子溫溫和和?鳳羽珩,那在你眼裏,什麼樣的才叫兇獸?”
鳳羽珩皺緊了眉,就連幾位皇子也覺得粉黛實在是太聒噪了,可偏偏她又說的是事實,那小白虎傷人在先,鳳羽珩這種時候說這樣的話,實在是有些不妥。
二皇子玄天凌算是這裏面最尷尬的一個人,傷的是他的兒子,而偏偏他在平日裏與郡主府的關係還不錯,這種時候真叫他十分爲難。
而天武帝也暫時沒有任何表態,就端端地坐在那裏思索,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直到過了挺長一段時間,這才聽到他說:“林子裏又是怎麼一回事?飛宇受傷的時候誰在?”
五皇子站在粉黛身邊,這時候開口回了話:“父皇,事情是這樣的,鳳小姐想學騎馬,兒臣帶她到獵場去本是想教她騎馬的,誰知道這馬還沒騎多一會兒,就聽到林子裏有驚叫的動驚。兒臣聽出是飛宇聲音,連忙帶着鳳小姐打馬朝着叫聲傳出來的方向奔去,到了近前才發現是飛宇侄兒正被一只小虎撕咬,而陪在他身邊的大皇兄拼命的去搭救,卻還是沒有辦法讓那小白虎鬆口。兒臣當時離得還有些距離,於是就開了隨身帶着的弓箭,射傷了那小白虎,這才把侄兒也救了下來。”
天武聽得直皺眉頭,瞪向大皇子玄天麒,怒道:“老大,你好冒失!獵場多危險,飛宇那小小的孩子,你帶他到那裏去幹什麼?”
大皇子嚇得趕緊跪了一下,低首認錯:“一切都是兒臣的錯,兒臣只是喜歡侄兒,總想着帶着他好好玩玩。這兩年飛宇進了國堂,幾個叔叔們也很少見到他,好不容易來回獵場,再加上兒臣想着射獵已經結束,獵場已經清了獸,外頭也拉起了圍網,不會有什麼事情,這纔想着帶飛宇到林子裏轉轉,打個野兔子什麼的給他玩玩。”說完,他又看向二皇子玄天凌,誠懇地說:“二弟,都是大哥魯莽了,今兒這事兒都是大哥的錯,大哥一人抗了。”
“大哥!”玄天凌、鳳羽珩同時開了口,然後二人對視一眼,就聽鳳羽珩道:“虎是我養的,這事兒要說抗也是由我來抗,可現在不是討論誰來抗事兒的時候,而是要想辦法把事情給查個清楚。”
大皇子一愣,“弟妹這意思是……今日這事,不是意外?”
鳳羽珩看向天武帝,沉聲道:“父皇,阿珩不是糊塗人,如果那小白虎真的是只猛獸的話,阿珩怎麼敢養在身邊?又怎麼敢帶到這獵場來?即便帶來了,怎麼可能也不加籠子,不加看敢,就放任它一只小獸獨自留在帳裏?父皇熟識阿不是一日兩日了,阿珩可是那般魯莽的人?”
天武帝深鎖着眉心,一句話不說,而大皇子玄天麒這時候卻是思索着又說了句:“當時我們看到那小白虎的時候,它正在雪地裏轉圈,像是不知道要往哪邊去,有點兒迷糊。飛宇以爲那是貓,還嚷着好可愛,從馬上滑了下去就跑過去玩。我雖認出那小東西是只老虎,可它畢竟那麼小,想來也不會傷人,這才由着飛宇去抱。誰知那小白虎在見到飛宇之後,突然之後就反了性,猛地一下朝着飛宇撲過來,面露兇相,與之前可愛的模樣完全不同,飛宇想跑,轉身的工夫胳膊一下就被咬住了。現在想來,那小東西突然之間轉了性,實在是有些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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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皇子也跟着點頭道:“的確是這樣,我雖沒看到開頭,但小白虎咬住飛宇的時候,模樣實在可怕。”
粉黛冷哼,“蓄養兇獸傷及皇孫,這樣的人如果還不治罪,真是替小皇孫委屈。”
五皇子瞪了她一眼,喝斥道:“你住口,休得胡言。”
“我胡言什麼了?”鳳羽珩跟五皇子從來都是不客氣,當即就反駁道:“難道我說的有錯?難道小皇孫不是被她養的老虎咬傷的?”一邊說一邊又看向二皇子,“二殿下,被咬的可是您的寶貝兒子。”
二皇子沒說什麼,五皇子再度喝斥她:“事情還沒有查清楚,你給我老實一些,不要再亂講話。”
鳳羽珩到是知道粉黛這個脾氣,這麼多年,她太瞭解鳳粉黛了,只覺沒必要在這種時候與她計較。更何況眼下種種情況都直指小白的錯,她的確如粉黛所說,難辭其咎。“父皇。”她跟天武帝道:“可否叫下人把那小白虎提上來,阿珩想查看一番。”
天武帝點了點頭,對章遠揚了揚手,章遠立即下去傳說,而他則對鳳羽珩道:“你也起來說話,無需一直跪着。”
鳳羽珩只說了句:“謝父皇,身子卻沒動,還是保持在跪立的姿勢。”這時,裝着小白虎的籠子被人提了上來,提籠的人是忘川。
小獸一進了帳,粉黛下意識地就往後退了一步,想來在獵場看到的一幕的確是把她嚇着了。五皇子到是極有風度,當即便把粉黛護到了身後,兩眼也是直盯盯地看着籠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這籠子裏集中,鳳羽珩就在衆人的注視下親手將籠子上掛着的鎖給拿了下來,再打開籠門,一伸手就將小白虎抱在了懷裏。
章遠下意識地就要去擋在天武身前,生怕這小虎又突然發瘋,傷到皇上可就麻煩了。誰知天武帝並不害怕,只是沉聲道:“你給朕閃開!朕又不是小孩子,那小東西朕一巴掌就能把它給拍死,有什麼可怕的。”章遠無奈地讓了身子,以便天武能瞧個真切,可心裏卻一直在防備着,一旦小虎又轉了性,他定會第一時間擋在天武身前,說什麼也不能讓天武受半點傷害。
然而,出乎衆人所料,那被鳳羽珩抱在懷裏的小白虎哪裏有半點傷人的意思,窩在鳳羽珩懷裏就像是個被媽媽抱在懷中的嬰兒一樣,不停地往她懷裏拱着,一臉的委屈,還時不時擡起自己受傷的一只後腿來給鳳羽珩看。在得到鳳羽珩的安慰之後,就想要去親她的臉,那樣子跟一只小貓咪根本就沒有區別,如果不是它頭上清清楚楚地印着一個“王”字,就是連天武帝都會認爲這是一只貓了。
天武帝奇怪,這樣的小東西真的能把飛宇咬成那樣?真的會一瞬間兇相閃現?別說他不能理解,在場所有人都不能理解,而就在衆人迷茫的工夫,就聽鳳羽珩擡起頭對着一位太醫說:“請太醫大人過來幫着瞧瞧吧,大家也看到了,這小白虎平日裏的性子就是如此,可如果說小虎突然之間露了兇相還咬傷人,那就得煩勞太醫幫着看看,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這間是醫帳,太醫肯定不只一個,之前那個隨着玄飛宇走了,還有幾名太醫是留在帳裏的。可聽說是去給老虎看病,一個個的都搖起了頭,其中一個說:“郡主,不是臣等不願看診,而是……臣等真的不會給小獸看診啊!”
鳳羽珩笑笑說:“沒事,就跟人一樣,我懷疑是有人給這小白虎吃了不該喫的東西,或是投餵了藥物,這才導致它突然失常,就請太醫們來斷斷,小虎到底有沒有遭遇這種意外。其實我自己也能看這診的,只不過我是當事人,身上帶罪,這虎又是我養的,所以多有不便。”
太醫聽她這樣說了,便不得不上前,幾人在鳳羽珩的幫助和指點下終於摸清楚路數,忙活了老半天,這才搖了頭說:“回郡主,這小虎一切正常,不像是被人餵了藥物的樣子。”
鳳羽珩也皺了眉,“既然如此,那就怪了。”
“哼!”粉黛的譏諷聲又傳了來,“別給自己找理由了,以爲查出被人投毒就能躲過一劫麼?”
鳳羽珩冷聲道:“若真這麼想,我便親自給這小傢伙看診了,那樣,不管它有事沒事,我都會說成是被餵了毒,引導着大家去追查那下毒之人,以爲我自己開罪。何苦我還叫太醫來?”她一邊說一邊又把小白虎抱了過來,左看又看,那小白虎也不知道是傷口發作還是怎麼的,竟有些困了,張開嘴巴打了個哈欠。
這時,就聽一位太醫道:“快看,它的嘴巴里好像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