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輩子最後悔,卻也最慶幸的一件事,對文清嘉而言,一定是——
她在洞房花燭夜,對自己的夫君一見鍾情。
嫁給大皇子的時候,她正是二八年華,女子最好的時候。
文家的姑娘,是不被允許有少女慕艾的。
文家家教甚嚴,且又是老古板,自幼文清嘉的一舉一動都被框架規矩着,十五歲之前,甚至未曾見過外人。
便是這樣長大的環境,她見到的第一個外男,便是她的丈夫。
出嫁之前,府上教導她要出嫁從夫,做一個賢內助。而她的母親則是將她叫到房中,屏退下人之後,跟她說了一句這麼多年血淚換來的教訓:“不要愛上他。”
何爲賢內助,首要便是不妒。
而不妒,唯有不愛。
文清嘉當時想,她怎麼會愛上人呢?畢竟,這麼多年她都心如止水的過來了。
可她沒有想到,龍鳳蓋頭被揭下後,她會看到那樣一個人。
見他之後,她才理解了,何爲公子世無雙。
未出閣的時候,她曾經被皇后召見過一次。
那之後沒多久,她便被欽定爲了大皇子妃。
嫁過來之前,她從未對這段婚事抱有期望,不過是家中意願罷了。畢竟文家有從龍之功,且又掌管兵權,她所嫁之人,必然不會如她所願,是個凡夫俗子的。
可沒想到,嫁給他之後,她竟真的實現了自己的願望。
外人都道,大皇子是個跛子,雖生的好,可卻註定與那個位置無緣,她是文家的女兒,原可以嫁的更好的。
可只有她知道,她並不想嫁的更好。
因家中的教養,她這些年性子越發的恬淡,連丫鬟都笑稱:“小姐不像這俗世中人,倒像個修佛的。”
她的夫君很好,雖在朝中像個隱形人,可卻性子沉穩溫和,待人接物都如沐春風。
那是她十六年來,過的最歡喜的時候。
只是偶爾,她也會有些不安。
翹珠卻很是疑惑:“殿下除了去衙門便回府上,不管待您還是家裏都不錯,您不安什麼呢?”
文清嘉說不上來,她只是偶爾會覺得,大皇子有些太好了。
好的就像是……貼了一張假面。
“大抵是我想多了吧。”
她搖了搖頭,自嘲一笑,當真是在家裏的日子過慣了,如今這般清閒自在,她反倒是開始胡思亂想了。
纔想着,便見宮人前來回稟,道是:“娘娘留殿下在宮裏喫飯,說是天色不大好,今夜便不回來了。”
聞言,文清嘉笑着應了,命嬤嬤將人送走,回身吩咐翹珠:“傳膳吧。”
按着日子,今夜他是應當歇在這裏的。
不過殿下孝順的很,每隔兩三日便會去宮中看慧妃娘娘,有時也會讓他留宿。
說來,這位慧妃娘娘倒是個好人。
她並非殿下的生母,殿下只是養在她名下的。
可饒是如此,每次見到慧妃的時候,她都會覺得,這對母子的感情,倒比那親生的還要好上幾分呢。
嫁到大皇子府的日子,過的閒散且悠閒。
因着大皇子無權無勢,所以大皇子府可謂是門可羅雀,可這樣所帶來的好處也是極其明顯的,便是她可以關起來門來過自己的日子。
夫君待她溫柔,婆婆待她也好,文清嘉覺得,自己沒什麼不知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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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午夜夢迴,有時見身側沉睡的男人,卻會生出一種不真切感。
她總覺得,夫君離她很遠。
縱然他睡在自己的一側,可她就是覺得,他的心離自己千山萬水。
他不愛她。
小姑娘縱然從來沒有經歷過愛情,可女子像是會無師自通一般。
她知道自己的心爲他瘋狂跳動,卻也恍惚覺得,他有些太過冷情了。
丫鬟總會笑她多想。
出嫁前,她們可從沒想過這樣的好日子。
文清嘉也不得不不承認,自己的確處處都如意。
可是,若是她能夠真切的感受到夫君的愛,她寧願其他都不如意。
……
文清嘉在不經意間,才發現她竟然已經嫁過來兩年了。
而今日,是她十八歲的生辰。
方過了午後,慧妃便着人來請她進宮。
文清嘉梳妝妥當,便乘着馬車去了宮裏。
“給母妃請安。”
見她前來,慧妃彎脣一笑,親自過來將她扶了起來,笑道:“快起來吧,來人,給皇子妃上茶。”
慧妃一面說,一面領着她在自己身側的羅漢牀上坐了,又彎脣道:“今日一早,皇上命人給各宮分發了些荔枝,本宮想着你喜歡喫,特意給你留了。”
聞言,文清嘉笑着道謝,便聽得慧妃笑道:“你與本宮客氣什麼,嚐嚐看。”
宮人將荔枝端上來,見那一盤果子被剝好放在盤子裏,晶瑩剔透的模樣,文清嘉臉上的笑容也多了幾分,柔聲道:“多謝母妃。”
她吃了幾個,方纔拿帕子擦了嘴,便聽得慧妃道:“今日是你的生辰,母妃也沒什麼好送你的,命人打了一套頭面,也不知你喜不喜歡。”
那是一套上好的東珠首飾,雖不算是價值連城,可也極其貴重。
文清嘉再次謝了慧妃,因時候還早,大皇子還在辦公,她便陪着慧妃閒聊。
直到暮色時分,才聽得宮人過來回稟:“殿下命人傳話,說他一會兒就到。”
聞言,慧妃頓時笑着應了,又道:“走吧,咱們去偏殿等他。”
今日是文清嘉的生辰,慧妃特意命人做了家宴,夜間留她用飯。
文清嘉應聲起身,纔要扶着慧妃出門,卻見有個宮人匆匆跑了進來:“娘娘,不好了!”
那人神情裏滿是焦灼,卻又在看到文清嘉的時候,生生的止住了腳步。
見狀,文清嘉頓時瞭然:“母妃,臣媳先過去。”
慧妃的臉色閃過一瞬間的赧然和不安,旋即應聲道:“也好。”
待得她出了門,那人方纔着急忙慌的過去,壓低聲音道:“姑娘吐血了,您快去看看吧……”
文清嘉走的慢,隱約聽到這一句,卻是心頭一跳。
什麼姑娘?
她纔想到這裏,就見慧妃已然帶着人出來了。
見她沒有走遠,慧妃的神情有些不安,又強撐着笑容道:“你且先過去,母妃有些事情。”
文清嘉自然是連聲應是,又關切的問道:“母妃,可需要臣媳幫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