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福晉今日進宮前有多得意歡喜,晚間出宮時就有多失魂落魄。
大抵是不願被人瞧見奚落,三福晉董鄂氏出宮之後直接是捂着臉上的馬車,也不管後頭的兆佳氏和曹氏,馬車直接便啓程了。
四爺雖說沒在保和殿內,但卻並不意味着福晉和李沈嬌的消息不靈通,畢竟有德妃娘娘在呢,加之前頭出的又是這樣大的事兒,而且萬歲爺似乎並沒有瞞下的意思,消息跟長了翅膀似的,不出兩刻鐘,整個紫禁城便都知道了萬歲爺斥責了三爺的事兒。
自然,不消多時,京城裏各家很快也會得了消息。
李沈嬌這裏在宮門口時注意到了兆佳氏臉上茫然無措的表情,邊上曹氏是一直攙扶着她的,相較下來,曹氏的表情要平靜上許多,甚至在路過李沈嬌時還對着李沈嬌輕頷首。
只是李沈嬌還是從曹氏的表情眼神裏讀出了類似於不解或困惑的表情。
不說曹氏了,就是李沈嬌這個外人在永和宮裏時聽了消息後都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便是天家,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只是,她卻覺得哪裏有些說不通。
林嬤嬤扶着自家主兒上了馬車:“夜裏黑,主兒仔細腳下。”
李沈嬌默默抓緊了她的手。
二格格這會兒已經困呼呼地抱着膝蓋靠着額娘小憩了,李沈嬌像二格格還小的時候一樣捂着小姑娘的耳朵。
“嬤嬤,我瞧着不大對勁兒啊。”李沈嬌這一胎月份漸漸大了,她挪動了一回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林嬤嬤不解,她並沒有跟着去暢春園,所以並不清楚萬歲爺這回發落三爺的緣由,但在宮中待過多年的她明白,這樣的責難絕對不會是什麼小事兒。
李沈嬌倏然眯眸,眼中流露出懷疑古怪神情,她輕聲道:“那日暢春園中秋夜宴裏,我是同三爺府上的兆佳氏和曹氏在一起的,因着夜裏刺客衆多,不說曹氏,兆佳氏臉上的慌亂絕對是做不了假的……”
主僕二人對視一眼,林嬤嬤接了話。
“主兒的意思是,若夜宴行刺一事果真是三爺一手安排,那麼兆佳側福晉和曹側福晉不應該是這樣的慌亂纔對。只是主兒說的也沒錯,興許是兆佳側福晉和曹側福晉裝出來的……又或者說三爺……並沒有將此事告訴枕邊人怕走漏風聲。”
這樣的說法倒也說得過去。
不過李沈嬌認同的是後者的說法,對於林嬤嬤前者的說法,她搖了搖頭:“兆佳氏和曹氏並不是那樣的人。再有,那日夜宴之後,他們家的弘曦、弘晟阿哥都大病了一場,還有阿容,但若是三爺誰也沒告訴,嬤嬤說得倒是有理……只是,那就又有一點有些奇怪了……”
林嬤嬤問:“有何奇怪之處?”這下她有些想不到了。
“倘若這一切真的都是三爺一人所爲,那麼中秋夜裏……三爺爲何見了刺客是抱頭鼠竄的那個?難道這也是裝出來的不成?”
倘若真是三爺一手安排,那麼三爺大可以在萬歲爺遇刺之時站出救駕,像八爺這樣成爲御前紅人……
八爺……
李沈嬌忽地一頓。
倘若這一切都是栽贓嫁禍呢?
李沈嬌細思極恐,她的呼吸變得有些艱難。
十月裏的天,她赤果果露在外的手臂皮膚霎時間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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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爲回京那日萬歲爺去了三爺府上用膳呢,還是……更早的時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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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後之人或許早在安排這一切之前就已經找好了替罪羔羊。
這會兒李沈嬌心裏忽然冒出了許多個問題。
譬如背後之人是真的想殺害萬歲爺嗎?如果不是那麼八爺便十分可疑了,若這場行刺未成是意外,那會不會有下一次,那下一次又會查到誰的身上?
不過這一切究竟是不是三爺所爲,大概只有三爺自己知道了,不過這會兒這一切也都不重要了,畢竟保和殿上鐵證如山,三爺已是百口莫辯。
行刺萬歲爺,不亞於是謀逆了,這一局,三爺實在是很難翻身了。
除非這事兒能翻篇能證明並非三爺所爲,那麼不是三爺那就會是別人,那就又是一出狗咬狗了。
至於想要靠萬歲爺的心軟翻身?洗洗睡吧,以爲誰都是廢太子胤礽呢?真以爲誰都有弘皙阿哥那麼一個出衆的兒子呢?況且廢太子胤礽雖然糊塗,但多是赫舍里氏族裏乃至底下人犯事所致,那和三爺這回的事兒壓根就不是一類。
聖心難測阿,前陣子三爺多麼風光阿,如今卻……
李沈嬌想想都覺得齒寒,太子爺之位懸空,衆皇子皆是野心勃勃阿,一個不小心,便是滿盤皆輸。
李沈嬌回了府下馬車的時候都還有些腿軟,萬幸林嬤嬤始終牢牢的把她給攙扶住,小姑娘被陳氏給牽着,看着還沒睡醒。
李沈嬌壓下心裏那些胡思亂想,低頭看腳下的路。
她略等了等,等着前頭的福晉先走。
她在馬車前低頭徘徊走了幾步,試圖放鬆緊繃的神經,忽地聽見前方似乎是正院福晉身邊玉如的驚呼聲。
李沈嬌沒讓丫頭們去湊熱鬧,只打發了一個小路子遠遠地去看。
小路子回來白着臉回話:“說是福晉下馬車時踩空了,萬幸叫人給接住了,只是福晉還是昏了過去。”
這話說得稀裏糊塗的,前頭說福晉是踩空了,後頭又說福晉被接住了,那應該就是沒事兒了,但最後又說福晉昏倒了,怎麼聽怎麼牛頭不對馬嘴的。
一聽便是福晉那邊糊弄的話。
李沈嬌眉頭微擰,招呼了秋壺去:“你去瞧瞧,問問是否需要咱們幫忙的。”
秋壺提着六角燈去了,她沒一會兒便回來了,她先搖了搖頭:“說是讓主兒先回。”
也就是不必她們去幫忙,李沈嬌樂得輕鬆,不過她還是留了秋壺下來:“你留下瞧瞧看看有沒有能搭把手的。那咱們便先回吧。”
這會兒的動靜很快便能驚動前院的四爺,李沈嬌也有些累了,吉服穿在身上實在是有些累贅,繃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至於福晉那裏,人家不願透露,她自然不會去刨根問底。
自己都忙不過來呢還去操心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