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她沒辦法啊
可乖巧歸乖巧,宋南圓的變化,大夥兒還是看在眼裡的。
她變得安靜了,話也越發少了,每天睡著和醒來的時間一半一半,甚至有幾日沉睡的時間更多。醒來了也是看著窗外,或是看著天花板,就這樣看一整天,看累了又接著睡。溫禹霖每每見她,都是這般,只當她是大病初愈,還暈乎著。
直到那一日午後。
醫生說多曬曬太陽對身體有好處,陽光好的時候,溫禹霖就抱著小人兒去陽臺的躺椅裡,一半的身影埋在陽傘的陰影下,一半在光裡,有時候暖意融融,就這麽睡過去了。
小姑娘養了小半個月了,總算是能起身動彈一二。知道奶奶還沒醒,她也不鬧著去看了,只是聽所有人的話,好好養著自己的身體。
那日陽光很好,曬得皮膚暖暖的,讓她的思緒也被灼傷得斷了綫,心被燙出了一個口子,藏在裡面的話,就漏了出來。
「抓到凶手了嗎?」是很簡單的叙述口吻。
溫禹霖在旁陪伴著,翻文件的手頓了一下,隨即又恢復正常的頻率。
他沒有回答,宋南圓就知道答案了。
「我困了。」小姑娘懨懨地說。
話音剛落,被一雙穩健的大手抱在懷裡,回到了病牀上,將小人兒安置好,她濕漉漉的眼睛看著自己,好似有千言萬語,又不知從何說起。
溫禹霖合衣在她身邊躺下,連著杯子抱在懷裡,他的力道控制不好,抱緊了怕她疼,抱鬆了又不捨得。就這麽局促不安地摟著,心緊張得揪在一起,却有滿足不已。
宋南圓在他的懷裡鬆了心裡的桎梏,緩緩出口:「你很多天沒去事務所了,要緊嗎?」
她難得願意和自己說話,一開口却不是自己願意聽的,溫禹霖不可控地皺了眉頭,當下又摟緊了她幾分。
「想我走?」耐著性子問。
「嗯。」小姑娘還真的應了。
溫禹霖嘆了一口氣,不想回答,又不得不聽她,心裡憋著氣,又不捨得衝她發。
這樣的時刻,在往後他們相處的年歲裡,發生了一次又一次,後來啊,彷彿也就習慣了。遷就和順從一個人,也能變成可怕的習慣,幷且終身不變。
等宋南圓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飯時間了。
果然,他聽話地不在了,沈馨在一旁照看著,見她醒了,忙端來可口的清粥小菜。
她最討厭的粥,一喝就喝了小半月,這會兒怎麽都不肯喝了。
沈馨沒轍了,只好是嚇唬她:「再不好好吃飯,我就把禹霖叫來,他總有辦法對付你。」
宋南圓看著母親故作恐嚇的模樣,突然覺得好笑,什麽時候,他變成了拿自己最有辦法的那個人。
好像是的,他的話,自己總歸是聽的。
小人兒不好拂了母親的面子,畢竟是自己將某人半推半就的趕走的,這會兒也就順著喝了幾口。
「媽媽,大哥二哥呢。」這些天其實見過他們幾次,可不太說得上話。
「他們下班了先去看奶奶,會過來的,你好好吃飯。」沈馨不疑有他地回答著。
「嗯。」小姑娘聽到後,便安心地小口喝著粥。
快九點多了,往常小丫頭早就該睡了,許是下午那一覺睡的沉了,這會兒還不怎麽困。
宋燕北和宋軼北進來時,小姑娘正半靠在牀上看書,見他們來了,淺淺笑著,眼裡少了淘氣活潑,多了幾分溫吞和淡然。
宋軼北有些難過,小丫頭那麽討喜愛鬧的性子,這會兒總覺得傷心難過多過其他。莫不是被某個大冰塊給帶跑偏了吧。
「大哥二哥。」小姑娘有禮貌地叫人。
「今天感覺怎麽樣。」宋燕北雖然沉默寡言的多,到底也是心疼她,奶奶至今未醒,他的關懷也只能說給她聽。
「好多了,大哥,我可以做筆錄了。」宋南圓叫他們來,不過就是這層心思。
宋軼北率先開口:「不著急,有關部門已經在調查了,圓圓你……」就安心休息。
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小丫頭打斷了:「我可以做筆錄了,當天的情形,只有我最清楚。」
她眼裡的倔强和隱忍,全數爆發,明明含著泪,却楞是沒有掉下來一滴。
到底是大哥穩重些,宋燕北看著她,說道:「明天我讓劉副局過來一趟,如果你想好了,那就姑且試一試吧。」
「大哥!」宋軼北不贊同的叫自家大哥。
「謝謝大哥,」宋南圓稍稍有了笑意,隨後又看向自家二哥:「做筆錄的事,不要告訴他。好嗎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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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軼北不吭聲,怎麽能不告訴,事後被他知道,自己怕是怎麽死都不知道。
更何况,做什麽筆錄啊,少一份筆錄又不是破不了案。
這話說出來,就逞能不下去了,是破不了啊,大半個月過去了,還是毫無進展。宋家甚至派了私家偵探全程跟踪田家那對母女,幷沒有什麽怪异之處,現在誰都猜得到車子上的手脚是誰動的,却苦於沒有證據。
這起案子涉及權貴,宋氏集團在A市的影響力不容置喙,其實公安部門頂著上面的壓力都來醫院好幾次了,想找宋小姐瞭解一下案發經過,奈何被擋了數次。至於是誰阻著,自然是料想得到。
溫禹霖不想旁的事情擾她清靜,所以這些天都沒有其他的什麽人來探病,護一個人,大抵不過如此了。
宋南圓知道他的這一番心思,可這一次,她不能是那個躲在家人愛人羽翼下的小鵪鶉了,再回憶起那場噩夢或許痛苦,或許悲傷,都比不過現在病牀上沉睡不醒的奶奶。
倘若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她很想問問那個肇事者,爲什麽,要做這麽狠毒的事情。
第二日,宋南圓早早就醒了,在母親的攙扶下,她好好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摘下了護頸,穿著自己的衣服,得體又禮貌。
正想著,病房的門開了,來得幷不是做筆錄的相關人員,而是他。
此刻的溫禹霖面帶慍色,一臉的不快。爲什麽偏偏這麽不聽話,他真想敲開她的腦子看看到底在想什麽。宋南圓自然是看出他的不悅,她沒有底氣說服他向著自己,可是,她知道,他最終還是會依自己的。他們之間,多的是他的寵溺與縱容。
溫禹霖一言不發地看著眼前的人,脫去了病號服,氣色倒是好了些,可哪怕是這樣,他也不會同意。
小姑娘本就比他嬌小許多,這會兒她坐著,他站著。男人巨大的身影籠罩在清晨的日光裡,明明是壓迫感,却讓宋南圓覺得安心無比。
一雙纖細白嫩的小手伸出去,觸碰到他顫抖著握拳的大手,親親掰開,再十指緊扣,將他拉到一旁的沙發上坐好。
「陪陪我吧,你在我邊上,我就不怕了。」軟糯的話語一下子擊中男人有些煩躁的內心。
你瞧,她總有辦法讓自己無可奈何,明明是生氣的,氣她不愛護自己,氣她自作主張,氣她拐著彎瞞著自己。可這會兒,又好像什麽都不重要了,她想做什麽便都依著她吧。
溫禹霖從來都拿宋南圓沒辦法,不是嗎。是她最能拿捏他,輕而易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