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子瀟深吸一口氣,道:“別以爲你求了聖上賜婚便可萬無一失,若你敢有半分負她,平原伯府必將傾盡所有,爲她千倍萬倍的討回來。”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拳頭捏的咯吱作響,那聲音聽着便叫人有些牙酸。
莊子期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他的手,自己是大夫,自然聽得出來,對方這手上可是有舊傷。
可惜現下自然不是看診的好時機,畢竟,人家正在十分正經的威脅自己呢。
念及此,莊子期收斂了笑容,正色道:“自然。”
得了莊子期的應諾,錢子瀟這才留下一句:“既是要迎娶,三媒六證八擡大轎,一樣不準少。平原伯府,便是她的孃家。”
這話的意思十分明瞭,便是要讓莊子期上門提親了。
莊子期含笑應了,這次笑的倒是真心實意許多。
可惜這笑容,看在錢子瀟的眼中,卻覺得格外的礙眼,他哼了一聲,旋即上馬,不多時便消失在了長街上。
莊子期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纔打算進屋,就見馬車轔轔而行,旋即便看到顧九跳下了馬車,眉眼含笑道:“師父。”
她下了車之後,又將林氏給請了下來。
見她們前來,莊子期在心中喟嘆一聲,繼而笑着將人請了進去。
顧九是來帶着林氏複診的,如今林氏身體已經基本大好,不過隔幾日還需要前來問診。
不想,她倒是瞧了這麼一出熱鬧。
待得莊子期去給林氏抓藥的時候,顧九頓時藉着幫忙的由頭,悄悄地跟着他去了小藥房。
“師父……”
小姑娘滿臉賊兮兮的笑容,莊子期頓時便蹙了蹙眉,鄙夷的看了她一眼,道:“有話好好兒說,又打什麼壞主意呢。”
聞言,顧九頓時嘿嘿一笑,道:“我方纔見程姨母的表情……怎麼,這是好事將近了麼?”
那二人欲言又止的模樣,怎麼看都有事兒吧。
更何況,她們來的巧,正好聽到那位平原伯在跟莊子期說什麼三媒六證,除了爲程芝蘭要求,還會有誰?
顧九笑的小狐狸似的,話音未落就捱了莊子期一個爆栗子,旋即睨着她道:“就你話多,小丫頭片子,打聽這麼多做什麼?”
“自然是幫忙呀,畢竟程姨母這麼好,我也希望她能早日成爲我的師孃呀。”
她這話一出,倒是讓莊子期的脣角繃不住彎了起來。
下一刻,莊子期便咳嗽了一聲,掩飾着自己上翹的嘴角,道:“你現在已經可以喊師孃了。”
他這話,讓顧九先是楞了一下,待得反應過來對方話中的意思之後,卻是驟然瞪大了眸子,不可置信的問道:“師父,您是說,你們成了?”
小姑娘的眼中滿是狂喜,莊子期覺得她倒是比自己還高興似的。
不過他到底被顧九的情緒感染,笑容也不剋制了,只是點了點頭,道:“嗯,正月十五。”
他向皇帝求聖旨的時候,因着想要早些成婚,連婚期都定下了。
皇帝倒是一個仁厚的,知曉他們之間有那麼一段悽慘的過往,當下便召來了欽天監測算,之後將日子定在了正月十五。
上元節,團圓夜,莊子期十分滿意。
顧九沒成想莊子期竟然這麼迅速,當下便狂喜起來,旋即又連聲道:“那離現在可沒多久了,好在這次爲了給母親採辦東西的時候,我都預備了兩份,咱們的東西倒是齊全的。倒是您那一處宅院,唔……我這就回去找工匠給您修房子去!”
皇帝這次封伯爵的時候,給三家各自一處院子。莊傅兩家只有莊子期這一個獨苗苗,便給了他兩處挨在一起的三進院落,現在還沒開始修整呢。
見小姑娘倒是先慌了神兒,叨叨的要收拾,莊子期無奈的拉了她一把,道:“着什麼急啊,修整院落的事情,就交給你師孃吧。”
他說到這兒,又想起一件事,睨了她一眼道:“倒是你,怎麼東西都是雙份的?”
林氏要嫁給謝遠城,秦家是母家,按說根本無需置辦那麼多。
見狀,顧九頓時狡黠一笑,道:“我當時想着,您大抵也好事將近了嘛。”
畢竟,以程芝蘭的執着,還有莊子期對她的一片癡心,這二人也是遲早的事兒呢。
聞言,莊子期頓時瞭然,心中感動的同時,又不由得伸出手來敲了敲她的腦門,道:“你個鬼靈精的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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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想到,顧九竟然在這麼早之前,就已經開始爲自己預備了。
他們夫妻待自己的心,是這世上讓他覺得溫暖的伊始。
莊子期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復又摸了摸顧九的頭,道:“好了,過來幫我搗藥。”
顧九笑着應了,也知道自己太着急了,現在並不急於那一會兒,反正這些事情預備起來也很快的。
念及此,她便乖順的坐在莊子期的身邊研磨草藥。只是偏頭看向莊子期的時候,顧九又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來。
真好啊。
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師父得償所願,也了卻了她一樁心事。
中午的時候,秦崢便從大理寺回來了。
他這幾日原本就是要休息的,只是今日大理寺臨時有事情要處置,他這纔過去一趟。
到了梅園的時候,這裏正熱鬧着。
林安也從學院回來了,正跟顧九鬧着玩,林氏跟程芝蘭則是含笑看着他們,至於莊子期麼,他就在一旁的房中,從秦崢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臉上的笑意,跟那時不時就偷偷瞄程芝蘭的眼神。
秦崢眼中笑意加重,才預備行禮,顧九卻是先發現了他,笑銀銀道:“夫君,你回來啦。”
小姑娘臉上的笑容遮掩不住,輕快的模樣,看的秦崢的心中又是一軟。
他點頭應了,行禮寒暄之後,因着到了飯點,一行人便去了飯廳。
今日莊子期藉着開心的名義,早先便讓人出去買了酒,林安阻攔不了,也知道師父近來身體好了許多,乾脆不再攔他,甚至在席間,還陪着他喝了幾杯。
冬日的天氣,院內寒梅盛放,幽香襲來,而室內的歡聲笑語,也讓這偌大的梅園裏多了幾分人氣兒。
待得中午這家宴散了的時候,衆人都有些微醺,就連林氏也忍不住喝了兩盞酒。
這裏院子不夠,秦崢又見莊子期早就不知偷看了程芝蘭幾眼,便藉着晚間將有雪的名義,帶着母親跟嬌妻走了。
他們走後,這梅園便只剩下了林安和莊子期他們。
林安到底年歲小,剛剛喝了酒,這會兒就有些頭暈,行禮告罪之後,便回了自己的房間內。
也將這空間騰出來留給了二人。
到了這會兒,程芝蘭反而有些不大好意思。
說到底,她的膽子不算小,否則這些年也不能撐下來了。
可現下眼前只剩下她跟莊子期的時候,她卻又咬了咬脣,欲言又止。
程芝蘭有心想問什麼,奈何說不出口,只能將酒杯端起來,將內中的殘酒一飲而盡。
反倒是莊子期先開了口:“此番沒跟你商量,你不會怪我吧?”
他這話一出,程芝蘭心口一顫,捏着酒杯的手都有些顫。
她笑了笑,歪頭看他:“我原以爲,你要躲我一輩子呢,倒是沒想到,你有這個勇氣。”
這些時日,程芝蘭或進或退,與莊子期鬥智鬥勇,終於撬開了他的一點真心。
原本以爲,自己這餘生,都要與莊子期這般下去了。
她其實倒也不覺得委屈,畢竟,能夠見他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這便足矣讓程芝蘭感激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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