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雖然不好走,但好在我們只是在下面峽谷裏穿過,這樣走會節省最少三天的腳程,還是值得的。”燕關拾柴回來,一邊升起火堆一邊說。
默語往四周瞅瞅,扯了扯冬天雪:“咱倆去轉轉,看能不能打到些野味,不能總讓小姐喫乾糧。正好生了火,打到野味隨手就烤了。”
冬天雪表示贊同,刀光和燕關一聽要去打獵,便也張羅着一起去。
白鶴染沒說什麼,想打獵也就由着他們,她只是尋了個能借着月亮的地方坐下來,隨手翻開那本瘋書生的雜記,翻到第一頁,又要把這本雜記從頭再看一遍。
君慕息取了水囊遞給她,白鶴染喝了一口轉頭問道:“四哥,你有沒有一些特殊的能力,比如說算卦之類的?能不能算算無岸海的大嘯現在有沒有起?咱們這麼趕來不來得及?”
君慕息苦笑,“我哪有那樣的本事,我只是功夫稍微好上一些,僅此而已。”
“哦。”她顯然有些失望,不過也是正常,如果人人都會算卦,那卜脈哪裏還算得上隱世家族,早就被現實世界蓋過風頭了。如果風卿卿在就好了,那丫頭可以卜算出海嘯是否來臨,甚至可以卜算出這一劫能不能撐得過去,會損失多少。
可惜,誰也沒在,在這個世界上就只有她一個人,帶着一身醫毒獨闖世間。
她低下頭,又投入到雜記中,心裏卻不停地幻想着那位姓鳳的皇后就是阿珩。哪怕隔着無岸海見不着面,但至少她知道阿珩也沒死,也來到了這裏,同她之間就隔着一片海。
這樣就不孤單,這樣就不會再覺得自己是另類的一個。這樣就有了重逢的希望,這樣就有了相見的目標,這樣,日子就好過多了。
“在想這雜記裏所載的事情?”君慕息問她,“相信無岸海的對面真的有一片大陸?有一個國家?又或者……你在意的只是那個姓鳳的皇后?”
“四哥如何做出這樣的判斷?”她偏頭問他,“爲何說我在意那個皇后?”
君慕息失笑,“你這一路上問過我很多次關於無岸海對岸的事情,每一次都會提到那位皇后。阿染,傻子也看得出你惦記這個事,這根本就不用判斷。”
她臉有些紅,“這樣明顯嗎?那好吧,我的確是很在意那個皇后,因爲我特別想知道她是不是真實的,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人。四哥,你說我這輩子還有機會去揭開這個謎底嗎?無岸海的對面,我有機會過去看看嗎?”
君慕息笑了,“阿染,你若真想去,那待東秦四方安穩,待歌布之行結束,四哥陪你走一趟也好。不去看看便總是惦記,惦記來惦記去就成了執念,對你不好,對凜兒也不好。”
“你陪我走一趟?你能穿過無岸海去?我聽君慕凜說,從來沒有過任何關於有人能穿越無岸海的消息,所有深入無岸海的船只,基本都是在不知不覺間繞了好大一圈,最後卻奇怪地又回到了原點,就好像從來也沒有出去過一樣。當然也有回不來的,只是那些船只最後也都會被人發現,無一不是支離破碎,船毀人亡。”
君慕息點頭,“確實是這樣,因爲無岸海面終年都被濃霧籠罩着,千百年了,霧從來就沒散過。其實那也不是濃霧,是被很久很久以前的大能之士佈下的海陣,那些稀裏糊塗返航回到原點的船只,就是在陣法的作用下才兜兜轉轉又回了來。所以,想穿過無岸海,光靠船只不行,得靠陣法。”
他看向白鶴染,“你擅行鍼陣,或許融會貫通下,對無岸海的海陣也能有所瞭解,甚至掌握。而我之所以說可以陪你走一趟,是因爲我的師尊靈雲先生也是一位陣法高手。不過……”他頓了頓,看向白鶴染,“我們東秦的第一陣師其實是你未來的夫君,他纔是佈陣的天才。之所以他是常勝將軍,就是因爲他的陣法千奇百變隨時隨刻都會發生變化,無人能破得了他的攻防,所以他從來不打敗仗。”
君慕息一邊說話一邊回憶,“我的師尊靈雲先生曾經說過,凜兒是個結陣的天才,他不需要刻意去學,許多陣法他不但無師自通,甚至還能舉一反三。我雖在陣法上也有深厚造詣,但比起凜兒的天賦,到底還是差上一籌。只不過凜兒肩上擔子重,想穿過無岸海,一來一回,怕是要按年來算。他離不開東秦的,父皇也不會允許他離開。”
“那你呢?我呢?”白鶴染聽到這裏也苦笑起來,“他走不了,你我就走得了了?”
“或許我能,但你不能。”君慕息實話實說,“我從來都不是管政務的皇子,我的心思也不在皇權政事上,與其把我綁在朝堂,倒不如放我周遊天下,興許會爲東秦帶回不一樣的機遇。這一點父皇知道,母后知道,凜兒他們也知道。但你……凜兒不會放你一去多年的。”
白鶴染也知道這個道理,試想下如果換做君慕凜要去無岸海的對面,一走多年,她會願意嗎?也不會的,這是人之常情。她也不能自私到要讓君慕凜放下國事,陪着他一起穿過無岸海去。東秦如今的條件不允許,而以後……以後的事又有誰說得準呢?
她重嘆了聲,把手裏的書放了下來。
不知道阿珩過得好不好,如果那姓鳳的皇后真的是阿珩的話,那是不是阿珩也被緊緊地捆綁在後位上,像她如今這般,身不由己了?是不是阿珩也早知道無岸海的對面還有大陸,但卻沒有機會去探究,每日都要陷在繁重的事務中無法抽身?
如果阿珩就是那位皇后,那她的後宮是什麼樣子?有多少妃嬪?
不對,以阿珩的性格,怎麼可能容忍同別的女子分享自己的丈夫?可是,一個國家的皇宮,後宮可能只設一位皇后,再沒有其它妃嬪嗎?
她有點兒亂了,難道一切都只是巧合?那不是阿珩?是她想錯了?
可是這志記上明明透露出那麼多後世穿越者的訊息,什麼高樓大廈,抽水馬桶。再加上駭人的醫術,什麼換肝換肺,那分明就是後世西方的醫療手段。
阿珩是中西醫雙料聖手,她會這些簡直太正常不過了,那姓鳳的皇后不是阿珩又是誰?
“在想什麼?”君慕息問她,“是在想自己要不要去,還是在想能不能說服凜兒同你一起去?”他幫她分析,“其實父皇也透露過,皇位傳給老九還是老十,都是一樣的。他們倆個本就是一體,誰坐到皇位上都可以治理好這個國家,而另一個也會全力輔佐,不摻半點多餘心思。所以最後如何在他們中間來選擇,只能是看他們選定的正妃是什麼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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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着笑了起來,“如今看來,這個皇位凜兒是逃不掉的,因爲你是他的正妃。未來的東秦需要的是你這樣的皇后,而不是你那個四妹妹那種。”
白鶴染並沒有細聽他在說什麼,她腦子裏一直在分析自己的判斷,也一直在想阿珩的後宮究竟有沒有其它妃嬪。倒是君慕息後面說的她都聽見了,可關注點還是不同的。
她突然發問:“四哥,是不是做了皇帝之後一定要納無數妃嬪?那種只有一皇一後,六宮無妃的情況是不可能發生的吧?比如說君慕凜以後做了皇帝,他是不是也要納很多很多女人到後宮?我是不是也要像現在的皇后那樣,整日同那些女子周旋?”
她一邊說一邊搖頭,“不,我不想那樣,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如果一定要把我推到那個位置上,一定要讓我面對那些我不喜歡的事和我不喜歡的人,那這個後位,我不要也罷。”
白鶴染站起身,將手裏的雜記塞回包袱裏,“看來對面那位姓鳳的皇后應該不是我認識的人,我猜錯了。我認識的人不會願意跟衆多女子一起分享丈夫的。如果一定要她身居高位,那麼她會選擇自立爲王,也絕不會以那種身份成爲別人的附屬。”
她告訴君慕息:“我還是想要親自到對面去看一看,就算爲了東秦,也應該去探索未知的版圖。一旦無岸海航線開通,至少兩片大陸可以建立貿易往來,如果這本雜記上說得都是真的,那對面就有許多值得我們借鑑和學習的地方,多多交流,對東秦來說是好事。”
她不再說什麼,因爲默語一行已經回來,手裏拎了不少獵物。
白鶴染去烤山雞吃了,君慕息原本想說君慕凜可能是個例外,那小子從小到大就沒按常理出過牌,他想幹什麼從來就沒管過規不規矩。如果是做凜兒的皇后,那還真的不敢保證就不會發生六宮無妃的事,所以白鶴染無需太過悲觀。
不過後來又聽她說起自立爲王,突然就生出一種嚮往。他開始設想白鶴染有一天揭竿而起,劃出一片空地點石成金,自立爲王,那會是怎樣的一個場面?
他身爲東秦皇子,卻對此懷着無限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