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刺激
虞老君說出讓虞清雅去佛寺靜靜心的話後,李氏不可置信地待了片刻,隨即開始哭嚎。虞清雅也急急忙忙辯解,場面大亂。虞老君臉色不善,她身邊的侍女見狀,很快就將其他人都送出去。
虞老君身邊的大丫鬟專程送虞清嘉出來,她陪著虞清嘉走到門口,說:「六小姐,今日你受委屈了。老君最開始不清楚原委,她也是關心你,才說出那些著急的話。六小姐不會埋怨老君吧?」
才剛剛出門,虞老君身邊的人就來敲打了,虞清嘉笑容不變,說:「怎麽會?老君也是被人蒙蔽,誰能想到四姐竟然會用自己的玉墜冒充呢。我相信只要老君明白事理,她就一定會查明是非,還我一個公道,也給衆人一個交代。虞家好歹是兗州有名號的家族,我們虞家的聲望,全靠老君主持呢。」
侍女勉强笑了笑,剩下的話不好再說。她又和虞清嘉說了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話,然後客客氣氣送虞清嘉離開。等走出虞老君院落的範圍後,白芷飛快地走到虞清嘉身邊,衝後面恨恨呸了一聲:「假模假樣,自己一開始心就是歪的,辦下這種噁心人的事情,竟然還敢來警告六娘不要往外說。我呸,她那些作態,今日滿堂外客誰看不出來,還用得著我們說嗎?」
虞清嘉對白芷擺了擺手,說:「隔墻有耳,這種話不要說了。」
白芷也知道厲害,她就是氣不過,才忍不住駡了兩句。等在心裡駡過癮後,白芷擔憂地看著虞清嘉:「娘子,你今日還好嗎?是我大意了,竟然沒有注意到什麽時候娘子的玉墜少了一個。」
虞清雅扔在草叢裡的那個玉墜確實是虞清嘉的,虞清雅雖然不擇手段,但是還不至於犯傻。虞清雅既然敢拿玉墜做文章,必然是內心有所依仗,當真拿到了虞清嘉的信物。
白芷想到這裡也是又後怕又吃驚,她猶豫地問:「娘子,那個玉墜……」明明被虞清雅偷走了一個,怎麽後面會變成一對?
這一點,恐怕虞清雅也很想知道。
虞清雅賣通人手,神不知鬼不覺地偷走了虞清嘉的玉墜,可惜她却忘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道理。虞清雅身邊外有張賢,內有白露,她自己還非要跑過來和慕容檐結盟,這就導致了她的一舉一動,其實一直都在慕容檐眼皮子底下。
這對玉墜是給佛寺捐香火時買的,如果不是仔細看,很難發現兩對玉墜的區別。虞清雅拿走了玉墜後,慕容檐隱忍不發,等到虞清雅借著玉墜嚷嚷的時候,再悄無聲息地將虞清雅的玉拿出來放回虞清嘉這裡,這樣一來,丟玉一事就和虞清嘉無關了。
虞清雅將事情鬧開後,虞清嘉猛不丁當著衆人面取出「自己的」一對玉墜,反而是虞清雅的玉少了一塊。虞清雅的所有作態立刻成了一場不入流的栽贓,如果虞清雅確實撿到了虞清嘉的東西,她今日的所作所爲還可以用關心則亂狡辯,但如果從一開始,連信物都是捏造的,那虞清雅的行爲就是故意爲之,心存惡意,同時還愚蠢得不可思議。
虞老君見虞清雅居然用自己的玉墜誣陷虞清嘉,頓時對虞清雅失望透頂。虞老君今日丟了面子本來就不痛快,虞清雅正好在這個關頭上撞上來,可不是被老君遷怒。虞老君有心給自己找回顔面,所以對虞清雅的發落不領情面,直接打發她去家廟。
現在,指不定李氏和虞清雅如何和虞老君鬧呢。
虞清嘉想了想就拋下,她對白芷說:「玉墜的事不要再問了,回去後,立刻將這兩個墜子最銷毀。之後再有人問,就直說這個東西引得家宅不和,已經燒了。」
白芷低聲應下,她見左右無人,凑近了說:「娘子,你今日這一番話說的真是好極了,四小姐被老君發配到家廟,李氏也被老君當衆抽了兩棍子。這對母女心術不正,給夫人吃了那麽多苦頭,早就該如此了!」
白芷口吻極爲解氣,虞清嘉却極淡笑了笑,搖頭不語。她想起片刻之前的事情,眉宇不由籠上一股愁意。
她那個時候在花園最邊緣的一件小偏廳裡面等慕容檐,可是慕容檐久久不歸,反而隱約聽到了虞清雅的聲音。很快白蓉找到虞清嘉,帶著虞清嘉悄無聲息地繞出花園,然後趁著人多眼雜混入前廳,彷彿方才她只是出去散步了而已。虞清嘉和衆人說了會話,最後假裝盛情難却,當衆彈琴。有多時候時間感幷不是絕對的,虞清嘉非常自然地混在人群裡,幷且彈奏樂器,女郎們對虞清嘉的印象被加强,便覺得虞清嘉似乎一直在這裡。同樣琴音傳到前面,男客們也下意識地以爲虞清嘉一直留在宴會上。
虞清雅居心不良,最後却是她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脚。虞清嘉也不知道慕容檐用了什麽手段,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虞清雅的玉墜換出來,還將虞清雅身邊的丫鬟引到客房。到最後,虞清嘉毫髮無傷,而虞清雅却越作越死。
虞清雅如今自顧不暇,沒空細想其他,然而虞清嘉却不能忘慕容檐如今還下落不明。他去潁川王身邊尋找東西,之後,就一直沒有回來。按道理以慕容檐的身手不可能出事,而且現在風平浪靜,看著也不像有事的樣子。可是虞清嘉心裡就是放心不下,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虞清嘉回到自己院裡,關上門後,臉上的焦灼再也掩飾不住。她拉住銀珠,急切地問:「景桓呢?」
銀珠今日一直留在院子裡,她聽到虞清嘉的問題,茫然搖頭。白芷見虞清嘉著急,溫聲勸道:「娘子你不要急,景桓可能只是氣悶,所以出去走走,天黑了自然就會回來了。」
說完之後白芷心裡暗暗嘀咕,明明不久之前虞清嘉還極其敵視景桓,每天想著法地想將對方排擠走,怎麽才幾日的功夫,態度就大變樣了呢?景桓那麽大一個人了,在虞家宅子裡又不會走丟,爲什麽虞清嘉看到景桓不在,竟然這樣著急?
虞清嘉聽到白芷的話幷沒有寬慰,反而更加憂心。別人可能心血來潮去散步,但是慕容檐絕對不會。他答應了回來找她,可是虞清嘉却沒有等到,那時候虞清嘉就隱隱覺得,可能有什麽事情發生了。
虞清嘉找遍了整個院子,沒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白芷和白芨幾人都奇怪地看著她,虞清嘉只能强行忍耐著著急,守在屋裡等慕容檐回來。她坐立難安,眼睛一直朝外盯著,眼見天色漸暗,虞清嘉再也沒法忍下去。她叫來白蓉,問:「今天你爲什麽會去偏房裡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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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蓉垂下眼,溫順地說:「奴婢見六娘子出去透氣,許久都不回來,心裡擔憂。後來奴婢追出去打聽,聽說娘子似乎在和四小姐說話,之後就朝花園裡走了,奴婢不敢大意,立刻往花園裡追。奴婢去了之後看到穿著紅衣服的公公在外面守著,著實吃了一驚。奴想趕快找到娘子,小心挑了最邊緣的一件房間,沒想到娘子正好在裡面。」
這個說法有理有據,可是虞清嘉總覺得不能信服。天底下真的有這麽巧的事情嗎?白蓉隨便挑了一間,正好是她藏身的屋子?
虞清嘉不太信,然而却挑不出來白蓉的說法哪裡有錯,只能忍耐著,繼續問:「那你如何拿到虞清雅的玉墜的?」
白蓉低頭,說:「玉墜是奴婢之前收拾東西的時候,隱約看到景桓主子擺弄。今日聽到娘子說丟了一個玉墜,奴婢猛然想起看到過一個類似的,所以才趕緊回來取東西。至於景桓主子如何拿到玉墜,奴幷不得知。」
虞清嘉緊緊盯著她,白蓉眼睛低垂,幷不和虞清嘉對視。虞清嘉看了一會,見白蓉神態坦然,幷無心虛之意,只好暫時放過這個話題。她停了一下,突然問:「那你知道他在哪裡嗎?」
白蓉大吃一驚,臉上險些泄露出情緒。白蓉用指甲掐了下手心,保持冷靜後,才恭恭敬敬回話:「娘子問的是景桓主子嗎?奴婢也不知。」
其實不光是虞清嘉,白蓉現在也很焦慮。白蓉拿不准虞清嘉知道多少,可是她自己却非常明白,公子的狀態幷不穩定。慕容栩資質普通,他都被動了手脚的香料刺激得控制不住,那公子呢?
白蓉都不敢往下想。
虞清嘉一看白蓉的臉色就知道她沒有說謊,她是真的不知道。虞清嘉嘆了口氣,突然下定决心般站起來,說:「你帶上燈籠,不要聲張,隨我去外面找他。天要黑了,外面風又這麽大,得趕緊將他找到。」
白蓉聽到這句話狠狠怔了怔,直到虞清嘉又喊了她一句,白蓉才反應過來。她連忙抱起披風,跟著虞清嘉往外走。
現在已經快十二月,傍晚突然刮起西風來,春日裡生機勃勃的枝埡此刻全變成張牙舞爪的怪物,在風中嗚嗚低鳴。虞清嘉攏緊身上的披風,壓低了聲音,緊張又害怕地喊:「狐狸精,你在哪裡?」
花園裡黑黜黜的十分猙獰,照她們這樣找,恐怕找到明日也不會有結果。虞清嘉咬牙,對白蓉說:「我們分開尋找吧,這樣快一些。」
白蓉遲疑:「娘子,你身體弱,一個人待在寒風裡怎麽能行?」
虞清嘉搖頭,眼睛在黑暗中堅定明亮:「他的安危更重要,我沒事的。」
白蓉不放心,但最後還是敗給了對慕容檐的擔憂。白蓉將燈籠留給虞清嘉,兩人又約好了會合的暗號,才各自分頭尋找。
虞清嘉提著燈籠,一邊走一邊低聲喊「狐狸精」,不知走了多久,頭頂一根枯枝忽的被風吹斷,毫無預兆地掉下來。虞清嘉聽到頭頂上的聲音,慢半拍地抬頭,就看到一節手腕粗的樹枝朝自己落下。
她眼睛瞪大,驚愕地看著,一時間腦子都喪失了反應的能力。耳邊忽的穿過一道風聲,樹枝不知被什麽東西擋了一下,換了個方向,正好砸在虞清嘉脚邊。樹杈砸在地上蕩起一層薄薄的土,虞清嘉彷彿才意識到一般,「呀」地朝後後退幾步。
若是方才任由它落下來,現在凶多吉少的就是虞清嘉了吧。
虞清嘉盯著地上的樹杈,忽然抬起頭,提著燈在原地轉了一圈:「狐狸精,我知道你在。你快出來!」
耳邊依然只有嗚嗚的風聲,虞清嘉素來反應慢,可是這一刻她刹那間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猛地朝一個方向看去。那裡傳來輕微的落葉破碎的聲音,虞清嘉什麽也顧不得,趕緊提著燈朝那裡追去。虞清嘉跑的踉踉蹌蹌,她一邊跑一邊喊:「景桓,你等等我……哎呀。」
慕容檐果然脚步稍停,趁這個功夫,虞清嘉趕緊拽住他:「你還走!」
虞清嘉方才實在追不上他,只能假裝被絆倒,果然慕容檐停下來了。虞清嘉用力揪著慕容檐的袖子,看到人後,她滿腔委屈頓時涌上來。然而這次,虞清嘉說了許久,都不見慕容檐反應。虞清嘉覺得奇怪,慢慢凑到前面。她剛抬頭,立刻被慕容檐的眼睛嚇了一跳。
慕容檐突然甩開虞清嘉,用力按住自己的眉心,聲音低沉冷厲,低啞中含著一絲不易察覺得顫抖:「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