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8章 他怕
“噗嗤!”
晏三合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
“這是第三個,一聽你的琴,就犯困的人。”
“是啊!”
董承風冷笑一聲:“你們三個拚拚湊湊,能湊成一家人了,你是不是很滿意啊?”
我滿意什麽?
晏三合聽出這話裡的尖酸,忙斂了笑。
“我後來打聽了一下,琴彈得越好,越容易讓人犯困的。”
董承風看她半晌,深深呼吸一口,在心裡罵了一聲:
可去他媽的吧!
沈杜若的這一睡,讓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她身上。
有婢女推了推她。
她睜開眼睛,看看四周,半點沒有驚慌道:“我不愛聽曲,一聽就犯困。”
“沈女醫可真特別。”
“不特別,能做女醫?”
“聽說都二十了。”
“嫁不出去了吧!”
太子妃梁氏唇邊浮上一抹冷笑,目光沉沉地看著那幾個說話的嬪妃。
“可是我平日裡待你們太好?”
那幾人一看太子妃這副面孔,嚇得趕緊低下頭。
這時,太子伸出手,在太子妃的手背上輕輕拍幾下,“以後管家還是得嚴著些。”
“是,殿下。”
有個膽小的嬪妃一聽太子這麽說,嚇得趕緊起身衝沈杜若福了福。
“沈女醫,對不住,您大人有大量,別和我一般計較。”
“為什麽不計較?”
沈杜若起身,衝太子夫婦行一禮,手一背,便揚長而去。
他看著她背影,一下子就明白了為什麽千萬女子中,偏偏是她撞進他的眼中——
因為特別,因為真實。
當晚,那幾個議論沈杜若的嬪妃,禁足三個月,罰了半年月銀。
從那以後,整個太子府沒有人敢對沈杜若指指點點,見了面都畢恭畢敬的朝她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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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董承風在院子裡來來回回踱步,心裡慌的不行。
老狐狸非得歪在牀上,聽曲入眠;她倒好,大庭廣眾之下都能睡著。
偏偏他又是個彈琴的,也只會彈琴。
怎麽辦?
踱了幾百個來回後,他做了一個決定——先接近了再說。
翌日。
傍晚。
沈杜若出太子府,他把人攔在半路,毫無鋪墊的開了口:“我和殿下不是那層關系。”
沈杜若微微皺眉。
“一年半前,我被他用一文錢騙進太子府,用琴聲幫他入眠……”
“我知道,這是五音療法。黃帝內經的素問中說:精神內守,病從安來;靈樞也言:悲哀愁憂則心動,心動則五髒六腑皆動。”
沈杜若:“五音入五髒,可調理血氣和髒腑陰陽,宮音入脾、商音入肺、征音入心。用樂如用藥,藥有三分毒,樂無毒,此乃上醫。”
啥?
啥?
啥?
他徹底傻眼。
“董承風,其實你不來找我,晚幾天我也會來找你。”
她驀地笑了一下,眼神很清亮。
“我一直在找一個懂琴的人,研究如何用琴音治病,你可願幫我?”
“砰——”
昏黃的夜空中,忽然綻放開了煙花。
五彩繽紛。
也不知是哪家的皮小子,把春節沒放完的煙花拿出來放。
董承風笑成一副傻樣。
“願意!”
……
後面的日子,可就不是度日如年了。
每天午後,沈杜若會來找他,和他講什麽是五行、五髒、五竅;講它們在人身體中如何運行,出了問題,會有什麽症狀……
他向她講五音,講給太子彈琴的一年多時間裡,哪幾首曲子他入眠最快,哪幾首曲子會慢一些……
“晏三合,你有喜歡的人嗎?你知道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是什麽滋味嗎?”
董承風眼中兩簇光。
“就好像你的心裡,天天放了一朵煙花,一想到這個人,嘴角就高高揚起,怎麽扯都扯不下來。”
那些日子,董承風看到風,覺得暖;看到雨,覺得癡;就是看見一株狗尾巴花,也覺得這花怎麽那麽美。
“她呢?”
晏三合:“也喜歡你嗎?”
董承風看著晏三合,磨了磨後槽牙,手指輕輕一撥,琴弦發出一聲“諍”。
“她那時還談不上喜歡,但對我已經有了三五分親切。”
人和人是不是同類,幾天處下來就可知一二。
他們倆個人,雖然一個野,一個冷,卻有一個共同點:真。
不會說假話,不會算計人,也不會奉承任何人,有一說一,心懷坦蕩。
在同類身上,真心是能換來真心的。
沈杜若和他在一起,話慢慢變得多起來。
她會說起遊歷四年的趣事,說起鬼門十三針,說起亦師亦友的白振山……
他會說草原上的風俗,說和師父的往事,也會說自己在秦淮河上的風流……
他沒有瞞著,還是選擇了坦白。
人啊,誰還沒點荒唐的過去呢,人無完人,咱荒唐過了,改了,不就好了嗎!
她聽完,愣了片刻後,忽然問:“來,和我說說男人和女人有什麽區別嗎?”
他本來坐得好好的,被這句話嚇得一個摔下去,欲哭無淚,只能捶胸頓足。
她在他的滿臉尷尬中,放聲大笑。
“我到現在,都忘不了她大笑的樣子。”
董承風灌了幾口酒,被酒浸潤過的嗓音出奇暗啞。
“眼睛眯成一條縫,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像一只靈動的兔子,好看極了。”
她笑出了眼淚。
他從地上爬起來,掏出帕子遞過去。
她接過來,擦擦眼角,道:“董承風,有機會你帶我去秦淮河邊玩一玩啊!”
他故意冷哼:“好啊,我彈琴,你看病,一個治心,一個治病,銀子都被咱倆賺去了。”
“這個主意好。”
她伸出手:“一言為定!”
他伸手,在她掌心輕輕一拍,呼吸也跟著滯了滯。
沈杜若,總有一天,我會把你的手牢牢握在掌心,再也不放。
“握住了嗎?”晏三合問。
你這丫頭是要氣死我嗎?
哪壺不開提哪壺!
董承風眸色漸漸黯淡下來:“晏三合,你知道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是什麽嗎?”
“什麽?”
“覺著自個配不上她,沒有早一點開口。”
越相處,越喜歡;
越喜歡,越自卑。
就怕自己開了口,連和她說說笑笑的資格都沒有。
每天夜裡,他躺在牀上,看著帳頂,想說的話源源不斷——
“沈杜若,我以前是個爛人,可我遇著你以後,就改了。”
“你願不願意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變成一個好人。”
“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但是我……想試一試。”
“沈杜若,我喜歡你!”
可面對她的時候,喉嚨緊的跟什麽似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