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父親這些年明明身子硬朗卻自稱早年落下舊疾交出了兵權。
明明他武功謀略樣樣極佳，可父親卻似乎並不想讓他帶兵打仗。這些他不是沒有懷疑過，只不是不願意去相信罷了。
文成王府這些年低調行事，從不參與任何黨派之爭也沒有過任何僭越之舉，即便是這樣聖上仍然疑心重重。
白昭意望着江闕沉默的身影心口有些發堵，如果可以她也並不想將這樣殘忍的一切告知於他，可有些事再不說恐怕就要來不及了。
半晌，江闕擡眸神情複雜的看向眼前一襲青衣的少女，聲音嘶啞的詢問:
“昭昭，可是有事要發生了？”
白昭意不知該如何回答，如果據實相告她該如何解釋自己未卜先知？如果什麼都不說那江闕又該如何防範？
沉思片刻過後，白昭意深吸了一口氣，內心經過不斷的掙扎過後最終決定據實相告。
“緣山近來有匪徒頻頻作亂，再過幾日陛下會派你前往緣山剿匪。而那緣山的匪徒兇悍無比，你此行前去定是大凶。”
江闕心頭一震，臉色微不可察的變了，他的直覺告訴他昭昭說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是真的。
他很想問白昭意是如何知曉朝中之事的，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既然昭昭不想說，那他便不再問。
江闕不知此時白昭意的心情有多焦慮難安。
她只願他此生平安。
江闕坐在鞦韆上啞着嗓子道:
“若是陛下下旨讓我前去，那即便是我也沒有第二種選擇，更何況匪徒作亂那裏百姓必定民不聊生。”
皇權至上，他又怎能違背？
“可若是那些匪徒並不是大間大惡之人呢？如果他們就是你想保護的百姓，你又該如何？”
白昭意上前一步半蹲在江闕身前，漆黑的眼眸注視着眼前震驚的少年。
溫熱的手輕輕的搭在江闕的膝蓋上，試圖將手中的溫度傳至他的四肢百骸柔聲道:
“緣山的百姓生活過的艱難悽苦，地方的官員和朝中官員互相勾結，層層剝削導致民不聊生，百姓日子過的苦不堪言。
人若爲求生必定會以命相搏，你若帶兵前去剿匪定是一場苦戰。
可若是你能夠在緣山找到他們官官相護勾結剝削百姓的證據，一切也就都迎刃而解了。”
沒有人願意放着安穩的生活不過，去拼着一條性命落草爲寇。
江闕眸子亮了亮，一掃剛纔的低沉，伸手握住了白昭意微涼的指尖。
他明白昭昭的意思了。
白昭意看着江闕豁然開朗的模樣嘴角向上彎起，眼中帶着溫和的笑意。
頸間刻滿經文的菩提珠微微發燙，白昭意下意識的撫上了那顆珠子。
剛剛它是不是熱了一下？
“昭昭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江闕眼中帶着溫柔的笑意，擡起手像摸小孩子一般手掌覆落在她烏黑順滑的頭髮上。
昭昭定是他的福星，若是沒有她，他此行還不知會如何。
緣山的百姓也會感激有這樣一位仁心的靜安縣主，今晚月下的談話也將改變他們前世被剿殺的命運。
不管昭昭是如何知曉這些尚未發生的事，他都相信她定是有自己難言的苦衷。
……
次日清晨白昭意按時前往凝暉堂去給白老夫人請安，還未進屋中便聽見裏面傳來許玉嬌和白老夫人的笑聲。
站在身後的立夏撇了撇嘴，白老夫人可從未給過她家小姐什麼好臉色。
白昭意面上沒有什麼變化邁着步子走進凝暉堂中，白老夫人一見這個孫女臉上笑容斂去了大半。
“孫女給祖母請安，給母親請安。”白昭意溫順的朝着二人行了一禮。
“給三小姐請安。”江氏姐妹和橘姨娘一同起身朝着白昭意福了福身子。
陳氏不屑的扭過頭去，白老夫人的目光落在站在原地的青衣少女，淡淡的開口:
“坐吧。”
“是，多謝祖母。”
白昭意起身走向一旁坐了下來，身邊坐着的許玉嬌多次想要搭話但奈何人家對她總是淡淡的。
坐着對面的許長時賊溜溜的眼睛不停地掃視着白昭意這張嫵麗秀美的臉龐，心癢難耐恨不得立刻將她壓在身下到底嚐嚐是何滋味。
而一旁被白昭意忽略個徹底的林氏臉上有些繃不住了，這個踐丫頭難道沒看到她也坐在這裏嗎？
她好歹也是她的嬸子！
“意兒今日可是身子不舒服，給老夫人請安都來遲了。”林氏慈愛的朝着白昭意問道。
屋中安靜一瞬，衆人的目光齊刷刷的落在白昭意身上等着看好戲。
白昭意淡淡一笑面上並無任何慌亂之色:
“許夫人可是記錯時間了？相府中給祖母請安一向是這個時辰，您纔剛來到相府，定是下人沒有跟您說清，回頭我會告訴管家好好罰罰那些憊懶的下人們。”
白昭意的話彷彿兩個巴掌狠狠地抽在了林氏的臉上，她今日帶着一雙兒女本就是爲了討好白老夫人這才早早來到凝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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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昭意來請安的時間並未來遲，而她也只是想給她一個小小的下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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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白昭意話裏話外暗指她只是一個外人，不懂相府的規矩也無妨，還嘲諷她本末倒置竟然試圖教她規矩。
林氏臉色瞬間漲得通紅，牙齒輕輕咬住下脣，強行剋制自己想要破口大罵的衝動。
白老夫人瞥了林氏一眼隨後聲音冷了幾分朝着白昭意道:
“什麼許夫人！沒規矩的東西，這是你嬸子。”
白昭意乖巧的垂下眸子柔聲道:“是，孫女記住了。”
“意妹妹年紀還小，老夫人莫要生氣，長時今天給您帶了一件禮物。”
許長時起身笑着看向坐在正位的白老夫人，從懷中掏出一枚瓔珞，上面掛着的是一塊通體碧綠的佛像。
白老夫人的眼睛不由得睜大了幾分，眸光一瞬不瞬地落在許長時手中慈悲的佛像，神情也激動了幾分。
“快讓我瞧瞧！”
不同於和田玉的溫潤質感，翡翠更澄澈通透，渾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天然的優雅貴氣。
微涼沁骨，雕刻的佛像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