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祿領命去前院庫房找藥材之前先拐了個彎去後頭東院,他得去報個信兒。
李沈嬌這裏知道四爺要在正院福晉那裏用晚膳倒是沒表現出什麼,兩個孩子聽了二格格也只是撅了撅嘴而已。
李沈嬌看見了,捏了捏小姑娘的臉蛋:“讓額娘看看,是誰的小嘴巴能掛油瓶在上頭了。”
兩個孩子先前在園子裏已經見過阿瑪一回了,那會兒小路子他們也已經摘了不少的荷花荷葉了,四爺看見兩個孩子的時候二格格正頂着荷葉躲頑頑呢。
四爺沒和兩個孩子說上太多的話,四阿哥見了四爺表現的略略平靜一些。
這孩子心裏有自己的一套處事準則,在他心裏阿瑪的陪伴確實不多不少,他對着阿瑪自然是沒有對着額娘時的親暱的。
兩個孩子摘的荷葉正好讓小廚房做了荷葉雞,荷花也放進了院門口的那兩個大缸裏,滿院荷香陣陣。
傍晚的風意很淺淡,晚膳過後李沈嬌便困了,孕中多思多覺,左右她是困得不成了,手一擺,便洗漱安置了。
前院裏,四爺這個大忙人可就沒那麼輕鬆了。
這會兒四爺也已經在正院用過晚膳回來了,晚膳是四爺和二阿哥一道用的,二阿哥對於額娘病倒表現出了恰到好處的關心,在得知福晉睡下還沒醒來之後二阿哥這才動了筷子。
四爺飯後又考教了幾回二阿哥的學問,從正院出來四爺渾身上下都有些不得勁兒。
這母子倆今兒個都有些不大對勁兒。
四爺最後只吩咐讓蘇培盛多盯着些正院。
書房裏,戴鐸還沒到,四爺沒再去想今兒個在正院的怪異之處,他將年家才送來的信拆開看了。
四爺看得很細緻,三頁的書信四爺足足看了一刻鐘的功夫。
他如常先自己親手抄錄了信中的內容,而後纔將信給燒掉。
果然是大哥直親王啊。
四爺對這個答案其實並不意外。
大哥素來愛豢養猛獸,初到福建夜裏遇蛇那回,事後四爺其實就懷疑過直親王,只是迫於沒有證據。
不止那條毒蛇,還有回京路上的幾回刺殺,有想要他性命的,也有只是想讓他受些傷的。
抄錄好的書信還擺在四爺面前,四爺在腦海中理清這一趟來回的來龍去脈,餘下的幾批人馬也有和大哥有牽連的,但也有另外的人馬插手。
四爺想了想,提筆給年羹堯寫了回信,回信只有一個大字。
“查。”
繼續查,四爺要被背後之人全都查清楚。
四爺將信封好,又收好了抄錄的信,他低頭看書案,微微出神。
他在想什麼呢……
如今已經進了七月裏了,再過一個月就到八月了。
他記得,大福晉伊爾根覺羅氏喪事了了的時候他和大哥還在早點鋪子一起坐着喫過早點。
他還記得那日大哥離去時的背影。
就像那時他沒想到會和大哥坐在一起心平氣和的喫早點一樣,如今的四爺也沒想到大哥會叫人害他。
兄弟手足相殘,何等可笑。
四爺想得出神了,直到外頭蘇培盛連喚了兩聲說戴鐸到了四爺才堪堪回神,他掃了眼桌案開口:“進來。”
他的聲音比平常還要冷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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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爺在想該怎麼回擊,但最好不要傷及兄弟情分,至少不要讓皇阿瑪看出。
四爺辦事,總是會留着表面的那一絲體面的。
有戴鐸在,四爺當夜便與其商量到了深夜。
前院的燭火直直亮到了二更天,四爺同戴鐸商量完還不忘問了一回他不在府裏的這一陣子幾個孩子在學業功課上如何。
戴鐸已經走出去幾步了,聽見四爺的問話他停下腳步,認真的想了一回:“二阿哥天資聰穎,平日裏也十分刻苦,十分難得。三阿哥性子沉穩安靜,好讀書只是不大愛說話。弘曆阿哥……弘曆阿哥性子跳脫,但卻也守規矩,學業功課上雖年紀還小,但卻能見其天分了,也是個好苗子,但是弘曆阿哥年紀還小,有時還是得嚴加管教纔可。”
戴鐸說着說着便摸起他那把鬍鬚了。
四爺注意到了,戴鐸在評價時對弘暉和弘昀用的都是二阿哥、三阿哥的長幼次序來稱呼,唯獨只有頑頑,戴鐸用的稱呼是“弘曆阿哥”。
兩個格格那裏四爺自然不能從戴鐸這裏知道,等蘇培盛送着戴鐸離去,四爺便讓忠嬤嬤進來說話了。
等四爺問完孩子們的近況,那便已經是三更天了。
太醫早就回了,四爺這裏忙着自然而然地便忘了問太醫福晉身子的事兒。
不過太醫離去之前已經把該交代的話給蘇培盛說過了。
蘇培盛回話的時候聲音都是抖的,他早在心裏把太醫罵過不知多少回了,這是多麼要緊人命關天的事兒,太醫說之前也不暗示一回,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太醫早就語速飛快地說完拍拍屁股走人了。
這種背後不知道牽扯了多少人的事兒,誰也不願意沾上。
書房裏,蘇培盛調整着語氣把太醫的話一字不漏的重複了一遍之後,書房裏安靜的可怕,蘇培盛甚至能聽見他自己的呼吸聲。
他的嘴邊似乎還停着才說出口的話似的。
“太醫的意思是,福晉不知爲何傷了元氣,身體虧損的極爲嚴重,如今發現的已經太遲了,若是好好調養,興許,興許還能有三五年的元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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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太醫的原話。
四爺沉默了許久,案前的燈芯忽然爆了一下,四爺巋然不動。
他問:“常替福晉診脈的哪一位太醫?明兒個請到府上來。還有福晉這幾年的脈案,一併送來。”
好好的人怎麼會突然元氣大傷……
四爺不自覺地想到了後宮裏的那些腌臢手段。
他腕子上的一代盤龍紋小金剛手串戴了又放、放了又戴,最終拿握在掌心當中,拇指慢挲其上花紋。
四爺出聲:“真突然啊。”
是了,真是來得太突然了。
四爺這會兒甚至懷疑是不是太醫診錯脈了。
蘇培盛只能沉默,這個時候不論如何他都不能開口。
四爺擺了擺手:“下去吧。”
蘇培盛如蒙大赦,只是退出去之後還是沒忍住回頭了一回。
燭火不算太亮,四爺隱沒在燭火後,他看不清四爺的臉。
到底是多年夫妻,冷不丁聽了這樣的消息,總歸還是會……難以接受的。
多糟心啊。
好好的怎麼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