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是真累了,等李沈嬌和兩個孩子用過午膳,李沈嬌輕手輕腳循着丫頭們的指引到廂房去看的時候四爺已經睡得很沉了。
李沈嬌沒驚動四爺,很快便退了出來,她對着蘇培盛擺擺手。
蘇培盛猶豫了一回才謝恩退了出去。
自然,四爺自己這回趕路回來都覺得累,更別提一路跟着伺候的蘇培盛等人了,左右這會兒在東院裏總是不缺人守着四爺的。
兩個孩子用過膳這會兒還沒睡下,不過兩個孩子今兒個都沒高聲吵嚷,難得的安靜。
李沈嬌自己原本是不大困的,只是先前哭的有些累了,她就着廂房外間的軟榻,踢了繡鞋便上了軟榻,她靠着大迎枕,眼睛有些疼,乾脆闔眼緩緩。
估摸着是先前哭得太狠了,李沈嬌擡手按了按眼角的位置,等睡醒起來得讓秋壺拿冰帕子敷一敷。
一覺睡得沉沉,倒是外頭各方人馬都得知了四爺已經回府的消息,總歸還是免不了到東院外頭打聽一二。
蘇培盛是在耳房歇息去了,但福祿年輕精神阿,裏頭主子們安睡的時候他便在外頭應付各處來打聽消息的人。
這事兒自然還是得前院的人出面最合適,不然就算是滑溜如小路子出面,也免不了會讓人覺得是在拿喬。
不過小路子他們也沒讓人乾站着說話,院子外頭就是樹蔭,綠竹沒一會兒便端着清爽的綠豆湯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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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爺時隔兩個月回府,一回府便去了東院側福晉那裏,心中惦記着的是誰,幾乎是鋪陳在了明面上,誰都看得明白。
正院福晉那裏在衆人離去後沒一會兒便知道四爺去東院了,很難得,她在聽了玉如說過之後居然沒有多少不滿和屈辱,她甚至能心平氣和的去問其他。
“宮裏可有說賞賜之事?娘娘那裏叫人來傳話了沒有?四爺那裏有什麼吩咐嗎……”
她連着問了好幾個問題,而後才終於問了句“四爺受傷了嗎?”
玉如搖了搖頭,把知道的都回答了:“蘇培盛和福祿抱了不少的東西回來,不過瞧着不像是賞賜。娘娘那裏這會兒還並沒有吩咐。四爺那裏只叫人來說一切安好,不必接風洗塵。”
福晉“嗯”了聲,玉如沒答的那就是還沒打聽到的了。
她忽然闔眼不知在想着什麼,良久她纔出聲:“我記得我和四爺一般年歲……”
玉如摸不準福晉這是想到了什麼,她試探了一句:“您和主子爺是年少夫妻,再過幾年就有十個年頭了呢……”
福晉眨眨眼,忽地,自她左眼眶中忽有一滴清淚奪眶而出,直直地砸落在福晉膝頭衣裙。
玉如被這樣的福晉嚇壞了,連忙拿帕子去給福晉拭淚。
不過福晉只流了那一滴眼淚,她擺手推開玉如,自己擡手摸了摸眼下,似還有溫熱之感。
“等到那時候我的弘暉也八歲了……”她的臉上終於露出了類似於欣慰般的笑容。
玉如跟着笑了,好似方纔那一滴淚並未出現過。
福晉笑着笑着便不笑了:“有些累了,扶我去歇息吧。”
她恨四爺寵妾滅妻,只是迫於四爺的強硬態度和逐漸沒落的母家,福晉到如今終於認清了現實,胳膊是擰不過大腿的,她才二十五歲,往後只有李氏沒有僭越之心,她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她真的累了。
鬥了這麼些年,福晉今兒個竟忽然徹悟了,左右她是嫡福晉,她的兒子是嫡子,又是如今府中年紀最長的那個,已經無人能撼動她了。
她又何必給自己找麻煩呢。
福晉的徹悟來的很突然,她在聽見四爺去了東院之後心裏還是刺痛膈應的,緊隨其後的怨恨勁兒過了之後她竟然有些麻木。
也是,不去東院李氏那裏又還會去哪裏呢?
罷了罷了,她只看好她的弘暉便是了。
福晉被玉如扶着往裏間走,兩雙眼睛像黑不見底的黑洞,玉如一手扶着福晉,一手拿着一把繡有佛手花紋樣紫檀細柄團扇送着涼風。
她並沒有多說什麼:“福晉既累了,那便好好歇息。奴才守着您,一直守着您。”
福晉轉身對她笑笑,正欲說些什麼卻一下子往前栽倒下去,同時一口鮮血噴出,玉如沒把福晉扶住,在福晉倒下之時沒有絲毫猶豫地墊在福晉身下。
溫熱的血沾在玉如背後,她感受到了,也看到了福晉嘴角的鮮紅,她忙不迭地讓福晉靠在懷中,又高聲向外頭喊了幾聲。
“快來人!快請太醫!”
這會兒她還不敢確定福晉這是怎麼了,所以並沒有喊福晉吐血了,怕底下人慌亂,也怕消息沒瞞住傳到外頭去成了“福晉知道四爺一回來去了東院側福晉那裏氣吐血”之類。
她強定心神,再去看福晉時福晉卻已經昏死過去,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