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頭,便能看到自家殿下在邁出殿門後便是神情冷淡,眉目疏朗,姿勢也是說不出的端方。
假使他沒有偷偷對著阮瑤扎眼,恐怕連阮女官也瞧不出破綻。
抿抿嘴唇,阮瑤隱了笑,抱著暖手爐跟了上去。
太子出行,自有不少宮人要跟在身後。
不單單是為了維持太子威勢,也是因為有不少物件要準備著。
有的提食盒,有的拿裘衣,甚至鞋履都要準備新的。
這麽一長串人跟著,無論去哪裡都不自在。
趙弘就讓他們隔得遠些,只讓阮瑤在身邊伺候。
而東明宮的宮人們也伶俐,老老實實的隔著五步遠,沒想過上前打擾。
不過這麽多人一起走過,著實有些顯眼。
正在屋裡背宮規的荷香和春雨便注意到了。
這會兒劉嬤嬤正打瞌睡,來送飯的夏兒也不在,兩人便趴到窗邊往外瞧。
然後,一眼便瞧見了太子殿下。
春雨的神情一下子就恍惚起來。
她和荷香不同,荷香和申嬤嬤是親戚,進宮也比她早,想來是見過太子的。
可是春雨入宮時間不長,因著顏色好被挑中送進東明宮,結果來了以後沒幾天就被摁著背宮規,房門都出不去,更別提遇到趙弘了。
這還是春雨頭一次看到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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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夢裡,也沒想過,太子這樣的尊貴人竟是如此俊秀。
見春雨看的癡了,荷香眼中露出了些許嫌棄,不過很快便收斂起來。
她挽著春雨的胳膊,輕聲道:“瞧,那就是咱們殿下,整個大齊也找不出幾個這樣的好兒郎。”
春雨愣愣點頭,眼睛依然直勾勾的瞧。
耳邊依然是荷香的聲音:“只是殿下被阮女官霸佔著,旁人連衣角都碰不到,這宮規背來背去根本沒有盡頭,只怕我們人老珠黃也瞧不見太子的。”
春雨神情一緊,而後皺著眉頭咬住嘴唇,低聲道:“總要想些法子。”
荷香點點頭,卻沒說話。
而原本要送飯進去的夏兒站在門外,聽了她們的話,眉尖微挑,略想了想後,圓圓的臉上帶了些笑,挑簾進去,只做無事發生。
正在興奮看雪的小太子並不知道自己無意中撥動了一池春水,他盡最大的努力端正了太子儀態,可是眼角眉梢還是帶出了些新奇和歡喜。
孩子一般可愛。
阮瑤也沒有帶他出宮門,只在東明宮內轉了轉,但即使如此,小太子依然很高興。
這裡的所有對小太子而言都是沒見過的,自然看什麽都新鮮。
每到一處,他都會問問這是什麽地兒,做什麽用的,阮瑤便一一說明,讓小太子早早記下。
而說話的時候,阮女官都不會太大聲,怕後面的宮人知道些什麽。
小太子為了聽清便會湊近些,背影看上去頗為親近。
跟著的宮人們偶爾抬頭,又很快把腦袋低下去,不約而同的在心裡念叨,阮女官果然非同一般。
不過等到了一處院子門前時,一直處處都要仔細瞧的小太子突然頓住了步子,沒有進門。
阮瑤偏頭看他:“殿下,怎麽了?”
小太子看了看外表看上去平平無奇的院子,臉上先是疑惑,然後搖搖頭:“這裡不去了。”
阮瑤伸手扶了扶他:“殿下是不是累了?”
小太子沒說話,只是點頭。
瞧著時候不早,阮瑤就與趙弘一同往回走。
小太子則是回頭看了看那處院子,眼中的疑惑更深。
剛剛,在進門前,他心底有個念頭告訴他不能進去。
不是自己不能去,而是不能讓瑤瑤去。
似乎裡面有什麽東西或者什麽人是不能讓瑤瑤知道的。
可是小太子本是忘記前塵,內殿都沒出過幾次,更別提來這裡了,根本不知道是院子是做什麽的。
怎麽回事呢……
小太子正想著,就感覺阮瑤停了下來,他也立刻跟著頓住了步子。
而後抬眼看去,便瞧見了一支梅花。
旁的梅花樹都沒開,只有這枝開了花,一團團一簇簇,花瓣上還落了雪,分外俏麗。
若是個有才情的人在這裡,定然能以詩寄情,說出不少優美詞句。
不過阮瑤沒有背過那麽多詩,腦袋裡除了那首《一剪梅》一時間也想不到別的,便只道:“奴婢折一枝回去吧。”
小太子立刻點頭,等阮瑤折了梅花以後才問道:“這個好吃嗎?”
阮瑤一愣,而後就笑起來。
是了,自家小殿下剛學完三百千,什麽詩詞歌賦都沒看過,想來對著梅花也說不出什麽道道,吃喝才是他的日常。
阮瑤便去折梅,挑了枝漂亮的,遞給了趙弘,嘴裡道:“不能直接吃,殿下若是想嘗嘗,回頭奴婢讓小廚房做些梅花餅來。”
小太子眨眨眼,點了點頭,然後把自己剛剛揪下來準備放嘴裡的花瓣偷偷塞到袖子裡。
而後兩人往內殿走,只是進去前,趙弘面無表情的戳在門口,一動不動。
守在門外的季大一臉莫名,季二則是瞪著虎目好奇地瞧。
阮瑤則是能猜到小太子心中所想,便把暖爐放到一旁,而後提起鬥篷走下台階,認認真真的用廊下乾淨的雪團了個巴掌大的雪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