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晚飯的時候，家裡的兩個男主人依舊都不在。除了蘇棠，別墅裡就只有一個沈姨在。
雖然這樣想不太好，但蘇棠真心覺得，他們兩都不在，她整個人都更自在一點。
蘇棠一人用完晚飯之後，沈姨飯後還給她準備了水果和牛奶，非常貼心周到。
姜家別墅附近蘇棠都不熟悉，所以飯後她也沒有出去閒逛，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繼續看書。不知道看了多久，樓下突然傳來一陣激烈的爭吵聲。除此之外，還有重物摔在地上發出的巨大響聲。
蘇棠心頭一跳，下意識地看向手機上的時間，23:00整。
原來不知不覺中，都已經這麼晚了。
那麼，現在姜鷹和姜遲父子都回來了？
蘇棠這麼想著的時候，樓下姜鷹的怒吼聲愈發響亮了幾分。聽著就讓人覺得心驚膽戰。
現在下面是什麼情況？
蘇棠下意識地抿緊唇，心頭慌亂，不知該不該開門去樓下看看情況。
這時候，姜鷹的怒駡聲中突然加入了沈姨的驚呼聲。
“先生，別打了，別打了，再打下去會出事的！”沈姨的聲音裡帶著明顯的驚慌和擔憂。
“打死算我的！”姜鷹還在氣頭上，聲音吼得震天響。就算是隔著門板，蘇棠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蘇棠內心焦灼，一時坐立難安，她想了想，還是起身，小心翼翼地開了條門縫。
樓下，姜鷹拿了一條皮帶，正狠狠地抽打著姜遲的背，而姜遲整個人站得筆直，他臉色蒼白，額上有冷汗在直冒，但他薄唇緊抿，悶聲不吭。
姜鷹看到他這副樣子，更是心頭火起，手中的皮帶抽得虎虎生風，“老子打死你個逆子！”
沈姨整個人都已經撲上去，拖住了姜鷹的手腕，語氣焦急，“先生，不要再打了，小遲的後背都出血了，再打真的會出事的！”
姜鷹的聲音裡帶著顯而易見的恨鐵不成鋼，他用拿著皮帶的手，指著姜遲說，“你都不知道他幹了些什麼！小小年紀，就知道為了女孩子和別人打架了，長大了還了得？”
姜鷹說完，又開始動起手來，他口中憤怒地質問，“能耐了啊你？都把人徐東打成那個樣子了？明天你就給老子去道歉！”
姜遲眉目冷淡，既不為自己求饒，也不辯解什麼，一直保持著沉默。聽到姜鷹讓他去道歉，他才冷冷地開口，“不。”
這一下，彷彿火中滴入了一滴油，火勢一下子更旺盛了，“小子翅膀硬了啊？之前動不動就送人幾千塊錢的禮物，我就不說什麼了，現在這次直接把人都打殘了，老子要是再不管管你，都不知道你以後還會幹出什麼事情來！”
說完，姜鷹手中的皮帶甩得愈發用力了。
就連站在二樓的蘇棠，都彷彿能聽到姜鷹甩動皮帶時發出的聲音。
蘇棠沒有看到姜遲後背的傷，但是看姜鷹那架勢，想也知道，他的傷肯定不會輕，她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不能再這麼乾看下去，一把打開了房門。
她的這個舉動，一下子吸引了下面三人的目光。
蘇棠抿了抿唇，頂著三人的目光，勉力壓下心底的驚慌，小心翼翼地說，“姜叔叔，不要再打了。”
姜鷹看到蘇棠，也不知是因為家醜不可外揚，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居然真的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沈姨下意識地跟著松了一口氣，朝蘇棠遞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姜遲的眸光依舊冷淡，他沒有朝蘇棠看，而是口中淡淡地問，“打完了？”
語氣中帶著明顯的漠然和不在乎。
這話聽在姜鷹耳朵裡就是死不悔改，他又要動怒，沈姨立馬拉住姜鷹，口中急切地道，“小遲，你先上樓去。”
姜遲沒有在樓下多停留，聞言默不作聲地獨自上了樓。
蘇棠看著姜遲面無表情地從自己身邊經過，這一次，她終於看清了他身後的傷口。
皮開肉綻，鮮血還在往外溢出。整個後背的衣服都染上了血跡。
這樣的傷口，應該馬上處理，不然會感染發燒的。
但是姜遲這時候已經進了自己的房間，並且隨後就關上了房門。
這時候，姜鷹的心情已經平靜了許多，他朝樓上的蘇棠招了招手，示意她下去。蘇棠有點緊張，但還是下了樓。
“坐吧。”姜鷹邊說著，邊眉頭緊蹙，像是遇到了什麼為難的事情一般。
蘇棠依言在沙發上坐下。
姜鷹看了幾眼蘇棠，像是決定了什麼一般，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張銀行卡，遞給了蘇棠。
蘇棠一愣，被動地接過，“姜叔叔，這是？”
“我昨天說的話，不是隨口說的。以後，你們兩的生活費我都會打到這張卡裡，卡號密碼是一到六。”
蘇棠連連搖頭，語氣慌亂，“姜叔叔，不用這樣的。”
姜鷹抬手制止了她接下去的話，聲音裡帶著殺伐果決，語氣不容拒絕，“他的卡我已經凍結了。以後錢就交給你管，把錢給這個混小子沒幾天就不知道花哪裡去了。”
蘇棠還想說些什麼，但是這件事，從對方的表情上看已經沒得商量。
她沒有辦法，只能被動地接下了這個燙手山芋。
說完之後，姜鷹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沈姨一看就知道他這是頭疼病又犯了。
“先生，頭又疼了？要不要吃點藥？”
“不用了，晚上酒喝多了，給我一碗醒酒湯就好。”
“好的。”沈姨說完，就進廚房忙著給姜鷹準備醒酒湯去了。
樓下客廳裡一時只剩下了蘇棠和姜鷹。
蘇棠垂眸看著自己的鞋尖。還在為剛才自己接下了銀行卡的事而感到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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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以後，你們吃住都在家裡，不用什麼花費，需要花錢的地方就只有用的方面。他花錢大手大腳慣了，這樣不好。我平日裡工作太忙，沒空盯著他，你儘量幫我管著他一點吧。”姜鷹看著蘇棠，慢慢地一字一句地囑託道。
蘇棠心裡覺得沉甸甸的，這是姜鷹作為一個父親，在向她請求。
但是她真的不清楚自己能不能達到對方的期許。
蘇棠抬眸，很想問姜鷹一句為什麼。明明心裡這麼擔心自己的兒子，為什麼剛才打起他來卻那麼狠？
但是這時候，沈姨拿著醒酒湯出來了，“先生，醒酒湯好了。”
蘇棠抿了抿唇，雙手交握放在自己的腿上。其實剛才她也就那麼一想，但事實上，她不一定有勇氣問得出口。
姜鷹嗯了一聲，從沈姨的手中接過醒酒湯，大口地喝起來。
喝完之後，姜鷹閉眼揉了揉自己的額頭。蘇棠這才發現，對方看上去非常的疲憊。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姜鷹才睜眼對蘇棠說，“你先去休息吧。”
蘇棠點了點頭，回了自己的房。
這一晚，她睡得很不安穩。
一開始是想著姜遲背後的傷，之後想到了這對父子兩人對峙時的一幕幕，最後又想到了季子謙。就這麼胡思亂想了不知道多久，蘇棠很晚才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第二天，她醒來的時候還很早，不過剛剛六點。雖然睡了不足六小時，但是她醒來之後卻沒有任何睡意了。
蘇棠起牀，換衣洗漱，將自己收拾齊整之後就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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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沈姨像是剛在廚房收拾完，她邊用圍裙擦著手邊走出來，看到蘇棠，她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神情，“棠棠，你起來了？”
“嗯。”蘇棠一時有些不明其意，不知道沈姨的驚喜來自何處。
沈姨上前，熱切地拉住她的手說，“早飯我已經準備好了，就放在廚房裡。午飯我也準備好了，到時候你熱一下就好了。”
蘇棠聽著對方一句句的交代，突然像是明白了一些什麼，問，“沈姨，你今天有事？”
沈姨歎了口氣說，“是啊，我兒媳預計今天生孩子，我不去那邊看著，這心裡啊，總不安心。”沈姨說完，就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蘇棠啊了一聲，之後真心實意地說，“沈姨，恭喜你了。”
沈姨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喜悅笑容，之後又有些憂色，“先生淩晨就有事走了，我剛打他電話沒人接。不過我就離開一下，晚上就回來，應該也不會有什麼事。家裡你幫我看著點，等會記得喊小遲起牀吃早飯，午飯你熱一下就行。”
說完，沈姨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追著問了一句，“熱一下飯菜你會嗎？”
蘇棠點了點頭，乖巧地說，“我會的，沈姨。”
“那好咧。”沈姨飛快地將圍裙放下，然後拿起自己的包，邊走邊說，“那我先走了啊，你先吃早飯吧。”說完也不等蘇棠回應，就急匆匆地離開了。
蘇棠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看到沈姨沒影了之後才進了廚房。一進廚房，蘇棠這才發現沈姨確實已經提前為他們準備好了早飯和午餐。
廚房內擺放著十幾盤食物。不管是早餐還是午餐都非常豐盛。看得出來，姜家在吃食上非常的講究。
蘇棠給自己盛了一碗白粥，又加了一個荷包蛋，之後她又添了一些榨菜。這樣的早飯搭配雖然看上去簡單清淡，但是卻很符合蘇棠的口味。沈姨煎荷包蛋的技巧非常嫺熟，這個荷包蛋顏色金黃黃的，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榨菜也是沈姨自製的，帶著一股特別的口感，是外面買來的榨菜所沒有的味道。
不得不說，沈姨做飯的手藝是真的不錯。
就算是這樣簡單的小菜，吃上去也讓人覺得口齒生香，讚不絕口。
吃完早飯之後，蘇棠在樓下看了一會兒報紙。
這一年的記憶她已經有些模糊了，不過最近一年除了姜鷹出事，其餘應該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大事了。這麼一想，蘇棠就放下了報紙。她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快要七點了，這個點，昨天姜遲早早的就已經下樓了，但是今天他怎麼到現在還沒有出現？
蘇棠心中一時有些擔心。
她突然想到了姜遲後背的傷。
他的傷，昨晚應該處理過了吧？
蘇棠在樓下又等了一會兒，姜遲依舊沒有下來用早餐。她坐立難安，想到姜鷹的囑託，到底還是忍不住上樓，敲響了姜遲的房門。
“姜遲，你在嗎？”
她站在門口等了等，但是裡面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蘇棠這才覺得不對，她下意識地扳動了門板手，沒想到姜遲沒有鎖門，門一下子就開了。
房間裡的窗簾緊緊地拉著，所以裡面一片漆黑，蘇棠適應了一小會兒，才終於看得清房裡的情況。
她也沒時間去打量房間裡的佈置，就著房間裡昏暗的光線，她看到姜遲因為背對著她而露出的後腦勺。
蘇棠想了想，在口中小心地問，“姜遲，你還好嗎？”
姜遲一動都不動，也沒發出什麼聲音，蘇棠覺得有些不同尋常，她走到姜遲的正對面，這才發現姜遲眉頭微皺，額頭冷汗直冒。
她心下一驚，直接抬手摸上他的額頭，一摸，她才發現他的額頭一片滾燙！
這體溫，估摸著都該有四十度了吧。
蘇棠推了推姜遲，口中急切地說，“姜遲，你發燒了，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聽到蘇棠的聲音，姜遲這才有了片刻的清醒，他口中喃喃地說，“渴。”
蘇棠馬上去拿了一杯水，托起姜遲的頭，把水給姜遲喝了之後，他又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蘇棠小心翼翼地翻開姜遲的被子，查看他後背的傷口，她沒有想到，姜遲昨晚居然根本沒有處理自己的傷！
這樣也太亂來了！
所以姜遲現在極有可能是因為發炎引起的高燒。
再這樣燒下去，他可能會被燒壞的。
這麼一想，蘇棠就再也淡定不下來了。
她急切地推了一把姜遲，語氣驚慌，“姜遲，你生病了，必須馬上去醫院。”
姜遲口中哼哼了幾聲，蘇棠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麼。
蘇棠想了想，才想到了什麼，她立馬回自己房間，拿起手機，撥打了急救熱線。
她在電話裡說明了情況和住址之後，沒多久，就有救護車到了。
醫生將姜遲抬上了救護車，蘇棠跟著一起去了醫院。
看著姜遲處理了背後的傷口，掛了鹽水之後，蘇棠才徹底放下了心。
她果然沒有猜錯，姜遲剛才體溫量出來有三十九度多，快要接近四十度。這樣的體溫已經非常危險了。所以她和他說話，對方才沒什麼反應，因為那時候的他意識已經有一些模糊了。
病房裡很安靜，蘇棠也沒什麼事做，就坐在一旁的位置上，托腮看著病牀上的姜遲。
現在的姜遲眉目安穩，看上去非常的安靜，完全看不出來平日裡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她這才發現，他的眼睫毛非常長，不僅長，還翹翹的，非常漂亮，讓人忍不住想要用手指摸一摸。
而且他長得真是非常好看，比現在一些當紅的男明星都要好看許多。
不知不覺中，蘇棠打量了不短的時間。就在她打量對方的時候，姜遲突然睜開了眼。
兩人的視線一下子就對上了。
蘇棠怎麼也想不到，姜遲居然這麼快就醒了。她下意識地移開了視線。
姜遲看到坐在一旁的蘇棠，眸色一頓。他打量了一下周圍，發現不是在自己的房間，也不是在自己家中。
聞到明顯的消毒藥水的味道之後，姜遲才發現自己此刻在醫院裡。
姜遲輕咳了一聲，蘇棠關切地問，“你想喝水嗎？”
“嗯。”姜遲回了一聲，聲音裡帶著明顯的鼻音。
蘇棠動作自然的給姜遲喂了水，畢竟之前在姜遲房裡的時候，她已經喂過對方一次了，所以這一次做起來格外的熟門熟路，姜遲抬眸看了一眼給他喂水的蘇棠，眯了眯眼，眸色莫名。
喝完水之後，姜遲又躺下了，此刻的他還沒有完全退燒，所以還有一些虛弱，不過好在已經沒有大問題了。
“你送我來的？”姜遲的聲音有些沙啞，不過依舊好聽。
“嗯。”
姜遲聞言挑了挑眉，看著對方這一副小胳膊小腿的樣子，眼神裡帶著明顯的懷疑。
蘇棠知道對方想岔了，垂眸抿了抿唇，小聲解釋說，“我打了急救電話，是救護車送你來醫院的。”
救護車。
姜遲聞言一愣。接著眼裡浮起星星點點的笑意。
他明明沒有勾唇，但蘇棠就是知道，他現在在笑。
這笑容，不同於他以往那種漫不經心的笑，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味道。
姜遲掛完鹽水之後，就可以回家了。他年紀輕，雖然後背的傷看上去有點嚴重，但是再回去好好休息幾天，就差不多能好了。
兩人是打的回的別墅。在京城這個地方，打的錢很貴。從醫院到別墅的這段路，不算長，但也需要三百塊錢。
姜遲想要掏錢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身上身無分文，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蘇棠把路錢付了。
他嘖了一聲，看著蘇棠走在自己前面，掏鑰匙，開門，這才慢悠悠地跟著走上前，“打車錢我下回給你。”
蘇棠的腳步不自覺地一頓，想到他被凍結的銀行卡，搖了搖頭，輕聲說，“不用的。”
姜遲聳了聳肩，也沒把她這句“不用”放在心上。
不知不覺已經中午了，想到姜遲沒吃早飯，蘇棠動作俐落地熱了下飯菜，這期間，姜遲回自己房間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
飯桌上，蘇棠和姜遲解釋了一下沈姨的事，姜遲嗯了一聲，也沒多說什麼。
吃完飯之後，姜遲接到了一個電話，不知道對方說了些什麼，他緩緩地勾起了唇，他勾唇笑的樣子很迷人，但是此刻看來，卻帶著幾分危險的意味。
因為他的眼中沒有絲毫笑意。
姜遲輕嘖了一聲，“等我來。”
卦了電話之後，姜遲就拿起桌上放著的自己的車鑰匙，準備出門了。
蘇棠看見，走到他身旁，猶豫了幾秒還是忍不住說，“姜遲，你的傷還沒好。”
姜遲意外地挑了挑眉，接著懶洋洋地笑了。
他勾起蘇棠的下巴，也不在乎她裹著紗布的臉，語氣中帶著調笑的意味，“關心我，嗯？”
他最後的尾音非常勾人，蘇棠不太習慣這樣的場景，她咬了下唇，想到醫生的囑託，還是點了點頭，輕聲說，“醫生說你需要好好休息。”
姜遲輕笑一聲，湊在她耳邊說，“放心吧，馬上回來。”
說完，他就摸了摸蘇棠的頭，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