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鶴染爲紅振海施了一次針後,又同宋石蒙術二人約定好當天傍晚再來施針一次。以後就每天酉時到今生閣來連續十天,之後的施針就交給他們二人進行了。
她也沒回國公府,直接陪着白燕語往天賜鎮去,只讓冬天雪隨從,迎春和默語則被打發到禮王府,去時刻關注紅忘的情況。
白燕語告訴她:“公主府基本上也快完工了,我每天只要一有空就會過去看看,聽那邊的工頭說,最多再有半個月就可以全部交工,二姐姐可以考慮下搬家。”
白鶴染點點頭,“也好,待公主府落成之後我便搬到天賜鎮去住。回頭我叫人留出一個院子給你,你也搬過去吧!”
白燕語卻搖了頭,“我現在在作坊那邊住得挺好的,出入也更方便些,不想搬家了,二姐姐不用給我專門留院子。不過倒是可以在客院兒給我留出一間房,我偶爾過去幾日,陪姐姐說說話。”她說到這裏欲言又止,後面明顯有話就沒說出來。
白鶴染明白她的心意,便主動道:“林姨娘若是在府裏待得煩悶,也可以過來小住幾日。但她到底是國公府的姨娘,小住幾日可以,像你一樣長久留下卻是不行的。”
白燕語一聽這話可樂壞了,“能小住就已經是天恩了,絕不長留。每個月我只接姨娘過來住兩天,只當散心,燕語謝謝二姐姐。”
“不謝,我們姐妹之間不必說謝謝。昨兒你在宮裏也算是幫了我的忙,我不也沒同你說謝謝麼。”她笑看着白燕語,“燕語,你是不是很驚訝那葉太后同你外公之間的事?”
白燕語愣了愣,半晌點了頭,“是驚訝,但也不是太驚訝,我自己的外公自己瞭解,別說是太后了,只要對他有好處,哪怕是只母貓他都不會放過。不是我做小輩的說話不好聽,事實上就是如此,何況那老妖婆子還有個太后的身份,能勾搭上太后,他心裏別提多得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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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前在你們面前有提及過這件事嗎?”
“沒有。”白燕語說,“我一年到頭見不着他幾次,多數時候都是過年時他會回京一趟,唱幾場堂會,住幾天就走,有的時候甚至兩三年都不回來。所以他對我來說,其實跟個陌生人也沒什麼兩樣,只是聽姨娘說得多了,纔會覺得那是我的外公。如此祖孫之情,他能跟我說多少話呢?他告訴我最多的,就是教給我如何去練妹術,如何勾飲男人,如何嫁一位皇子,將來成爲人上人,不再受一個庶女身份的束縛。”
白燕語一邊說一邊嘆氣,“他哪裏是希望我出人頭地,他分明就是自己想出人頭地,是自己的希望太渺茫了,所以纔想從我這裏下手,讓我去走這條路。上回他來京城,跟我姨娘說要進宮去唱戲,讓我姨娘一定要幫他。我姨娘沒辦法,只好去求了二夫人,走了老太后的關係。卻沒想到他想進宮唱戲只是個藉口,他是想要去會自己的老情人。”
她說到這裏,頓了頓,歪着頭擰着眉沉思起來。不多時,突然眼睛一亮:“姐,你說我外公跟那個老太后究竟發展到什麼程度了?他倆該不會真的有孩子了吧?那孩子如今在什麼地方?男孩女孩?該不會……該不會我姨娘其實是外公跟老太后的女兒吧?”
白鶴染不得不佩服這個三妹妹的腦洞,這腦洞實在太大了。
“放心吧,林姨娘跟那老太后長得一點都不像。何況你以爲深宮裏的女人說生個孩子就生個孩子的?整個皇宮的人都在盯着,滿朝文武都在盯着,她想悄無聲息地生個孩子,再送到外頭去給那孩子的爹撫養,你當東秦皇宮是她們家廚房呢?”
“就只是有私情,沒有子嗣?”白燕語有些失望,“如果有就好了,咱們就可以把那個孩子拿捏住,然後將那老妖婆子緊緊地握在手裏,讓她以後不敢不聽我們的話。”
白鶴染突然想起李賢妃,這麼多年,李賢妃不就是白燕語口中的葉太后嗎?被人拿住了把柄,一次又一次地威脅,以至於她不得不瘋傻起來,只有瘋了傻了,才能活下去。
可最終到底還是搭進去了自己的兒子,若不是她手下留情,那五皇子早在困陣中耗盡體力,成個人乾兒了。
“不是那麼好握住的,要真的能握住,這些年皇家早就握住了。”她嘆了一聲,再問白燕語,“你想不想知道太后要說的那件事情?關於白家的,關於五殿下的?”
白燕語怔了怔,有那麼一剎那的失神,可很快就又綻了個燦爛的笑出來:“姐姐別開玩笑了,她那都是嚇唬人的,是被我氣得沒着兒了才口不擇言,故意搬出五殿下來氣我。可我怎麼會上她的當,我是不會當真的。”她笑嘻嘻地,一副沒所謂的模樣,“再說,咱們白家能有什麼祕密?就咱們那個爹,他哪有承受祕密的本事。二姐姐別多想了,天賜鎮快到了,咱們一塊兒去看看公主府,再到作坊裏去看看咱爹勞動的樣子。最近他可沒少禍害作坊裏的材料,我都給他記着呢,回頭讓他照價賠償。”
白燕語開始扯起天賜鎮上的事情,比如張家的新屋落成,放了兩掛炮仗;比如李家在院子裏開了菜園,引得許多鄰里都跟着效仿;比如說開在天賜鎮上的天賜書院已經開始招收學員,幾乎有孩子的人家都把孩子送到了書院去上學,就是沒有孩子的人家也在打聽着,想知道天賜鎮上的書院會不會跟上都城裏的一樣,除了教孩子也教大人;再比如說,用來開今生閣分閣的房子也造好了,上下兩層,因爲地方夠用,建得比上都城裏的還要大上一些。
白鶴染聽着這些話,一方面爲天賜鎮有條不紊地發展而高興,一方面也知這三妹妹是在故意引開話題,對五皇子和白家辛祕之事避而不談。
她很想告訴白燕語,逃避並不能解決問題,許多事情只有直接面對,才能夠迎刃而解。
但是這話她說不出口,前世她從不觸碰愛情,所以不能理解在愛情中受到傷害是怎麼個痛苦法。可如今她亦心有所屬,若是誰突然告訴她君慕凜是她同父異母的親哥哥,她不能保證自己一定能接受得了那個現實。
所以她說不出口,只能任由白燕語將話題完美地岔開,卻在白燕語的眼中讀出無盡苦澀。
白鶴染在天賜鎮待了一整天,先是參觀了公主府,又去了新落成的今生閣,再去了天賜書院,然後還在每個作坊分別了轉了一圈。
最後,她還是走進了閻王殿設立在天賜鎮的分殿。
分殿這頭的佈局比較接近上都府尹衙門,不像閻王殿總殿那般陰森恐怖,刑罰上也沒有那麼複雜,像十八層地獄這種東西,天賜鎮是沒有的。但一些專屬於閻王殿用的酷刑還是保留了下來,畢竟如果沒有那些東西,閻王殿也就不是閻王殿了。
有副官在這邊坐鎮,將天賜鎮協理得井井有條,白鶴染無意參與閻王殿對天賜鎮的管理,她只是走訪性的過來看一下,畢竟她是這兒的主人,分殿的人也是爲她服務的。
只是沒想到,一個簡單的走訪,才走到閻王殿門口,正好撞見總殿那邊過來報信的官差,她聽到那官差說:“有急報,來自無岸海的消息,聽聞天賜公主往這邊來了,殿下讓趕緊送過來一份。你們見到公主殿下了嗎?她是在分殿這邊還是去了公主府?”
分殿守衛先是一愣,然後往報信那人的身後指了指:“你回頭,公主殿下就在你後面。”
那人趕緊回過頭來,一見果然是白鶴染,於是立即迎上前,將手裏的一封密函遞了上去:“公主,八百里加急,無岸海那邊有了新消息,殿下知道您惦記,讓屬下趕緊給您送過來。”
白鶴染心中咯噔一聲,無岸海,難不成海嘯已經發生了?
她將密函接過來立即打開,面上神情愈發的陰沉。
“謝謝。”她只留下這麼一句,轉身便上了馬車,匆匆往上都城的方向而去。
分殿門口的守衛不明所以,便問那個來報信的人:“這是怎麼了?無岸海出了什麼事?”
那人搖搖頭,“具體的我也不知,只是聽聞一向平靜的無岸海突然起了大浪,是特別大的那種。沿線的唐蘭國已經連失兩座城池,九殿下也下令讓東秦佈防後撤五十里。”
守衛倒吸了一口冷氣,心裏也不安了起來。
無岸海不只對於唐蘭人有着非凡意義,對於東秦來說也是一個大忌諱,甚至對於這整塊大陸都是一個不祥之地。
之所以不祥,是因爲沒有人能夠了解它,終年的迷霧將整個無岸海都籠罩起來,無數冒險者在無岸海中丟失了性命,更有無數冒險者在無岸海中下落不明。
所有人都說無岸海不祥,如今又起了大浪,這是要將不詳傳聞給坐實了啊!
唐蘭失了兩座城,會不會有一天整個唐蘭國都沒了?大浪會不會拍上東秦的國土?
白鶴染坐在馬車裏,不停地催促馬平川將車趕得快點,再快一點。手裏的密函已經握成了一團,唐蘭連失兩城的消失讓她愈發的擔憂這場天災,而與此同時,更讓她如此急迫的一件事,是密函中說,唐蘭人找到了那個撰寫雜記的瘋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