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澡，方泉穿着浴袍走出浴室。
將電話開了機，便朝着一串號碼撥了過去，只是電話接通，便聽到裏面響起尖銳的聲音：“方泉？你被放出來了？”
方泉嗯了聲：“今天剛回家，阿利不在嗎？我想找他…”
“呵！像你這樣的人渣，就應該關在裏面，讓黨和國家好好教育教育你，你還想什麼想啊？我老公是不會再接你電話的！你以爲要不是因爲你是蕭家三夫人的弟弟，我能讓我老公一直陪着你胡鬧？想太多了你！”
“既然蕭家三夫人已經和方家斷絕了關係，以後你也別和我老公再聯繫了，能找人綁架自己的親姐姐，別哪天再將主意打在我們身上！”
“交你這樣的兄弟，也真是夠倒黴的了！以後別再找他了！你這樣的人，就不配有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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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嘟…
電話掛斷，方泉的眉眼一凝，微微愣神後，又轉而朝着另一串號碼打去。
可電話很快被掛斷，接下來再打去時傳來的便是關機的提示音。
方泉笑了笑，並未在意，乾脆又換了兩人繼續打，可回答他的，全都都是冰冷的提示音。
直至在打給第四人時，才總算被正常接聽了起來，可說出的話，還是不留一絲餘地。
“泉子，以後別聯繫了，你也別再給兄弟幾個打電話了。別怪我們，實在是你們方家實在做事不仗義！而且家裏老頭子給了命令，不允許再和你有牽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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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子，其實你姐對你真不錯，以前你創業的時候，那些個資源其實都是你姐給找的，只是怕你不接受，才便宜了兄弟們做了順水人情。”
“你沒錢時，兄弟們借給你錢，從來都沒提要過，誰家都不是做慈善的，其實也是你姐背後都還了我們。”
“泉子你這些年在外面飄着，明明一事無成，可爲什麼還是有人恭恭敬敬的叫你一聲泉少？不是因爲你多有能力，那是因爲看在你姐的面子上。”
“其實你們方家也不過是普通家庭，與人家蕭家比不起，但之所以能在青寧城裏，受人尊重，那也是因爲傍上了蕭家的大樹，大家買帳自然是看在蕭家的面子上。”
“結果現在，你爸媽與你姐斷絕了關係，還將蕭家老爺子氣得進了醫院，別說兄弟幾個，就是外面人怕是以後也不敢與你們家來往了！”
“泉子，你也不小了，這裏面的事也不是想不明白，其實你和你爸媽真不應該這樣對你姐。我們看着都覺得不忍心，更何況你們還是她的親人！”
“…”
電話裏的聲音還在繼續，而方泉整個人跌坐在牀邊，雙眸漸漸變得溼潤。
這幾日，方泉沒睡過一個好覺，與其說他失眠了，倒不如說，他根本不敢睡。
因爲不知道捱打從什麼時候開始，到什麼時候結束，他怕死在裏面，更怕自己死得無聲無息。
夜深人靜時，他想了很多。
對於從小到大的過往，對於在這裏受到的虐待和歧視，對於造成這一切的原因，就像是看電影一樣在腦海裏閃現。
他想起，小時候，姐姐也曾非常疼他，儘量滿足他所有的需求，哪怕那個時候姐姐已經不受父母的寵愛，但對他的感情，並未受到影響。
可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和姐姐的關係變成了這樣的呢？
是因爲媽媽耳濡目染的教誨，說姐姐的存在就是爲了他？姐姐所賺的每一分錢都應該是他的？這樣的理所應當讓他忘記了尊重？
還是從那次，姐姐不想嫁給富豪港商，被媽媽關在房間裏，又打又罵，讓他覺得姐姐就應該受到這樣的對待？
他開始對姐姐仇視，覺得她不懷好心，想要搶走本該屬於他的一切，甚至想過，她拒絕嫁給那個港商，也是不想讓他好過。
總之，太多的事情，令他慢慢變了，連看向姐姐的眼神都開始變得牴觸和排斥。
因爲時間太過久遠，方泉已經記不清了，惟一深記腦海的，是爸媽重男輕女的種種行爲，讓姐姐寒了心，隨着時間的推移，離這個家越來越遠。
同時，也將他變成了紈絝子弟，沒有底線，沒有原則，只是一味的索取，最終連最起碼的道德標準都喪失了！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還像個白癡一樣，就連觸犯了法律，還單純的想着，一切行爲不過是場鬧劇？
於是，大徹大悟之後，方泉認了！
他想，即便姐姐不救他，也是他罪有應得，是他做錯了事所應該受到的懲罰。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又被放出來了。
從坐上出租車後，一路上的所見所聞，以及方纔母親的言行，輕描淡寫的將這件說成了是弟弟與姐姐鬧着玩。
若是以前，倒是方泉所樂見的，好似每次姐姐捱罵，都能讓他找到不一樣的樂趣，可現在，方泉卻覺得有些可悲。
正是因爲父母這樣無止境，無底線的溺愛，才成就了今日的他，也令姐姐離過個家越來越遠。
因爲一再被傷害，所以纔會退縮避讓，不想再受傷。
方泉有些迷惑，究竟是父母的觀念影響了他？還是他本身就是這樣的人？
只不過，這注定了是個沒有答案的問！
其實打給兄弟們的這通電話，方泉本是想讓他們幫忙查一下蕭老爺子住在哪家醫院？
不管怎麼說，蕭家老爺子到底是因爲他的事被父母氣進了醫院，方泉是想過去當面道個歉。
而且，這麼多年，他也欠姐姐一聲對不起，有些事總要自己面對纔行。
可他沒想到，以往被他看作勝過生命的兄弟們，卻給他上了最現實的一課。
他一直以爲，交到這些兄弟，是他的個人魅力，卻沒想到，原來連交朋友都是託了姐姐的福。
一直以來，哪怕他錯得再離譜，姐姐仍舊在默默的幫他，護他，這些真相令他恨不得給自己兩拳。
記得出來前，工作人員說是若非方語主動撤案，說一切都是誤會，否則依照他的所作所爲，沒個十年八年的，別想邁出這道門。
爸媽都以爲他們的交換起了作用，可方泉知道，是姐姐從剛開始就沒打算和他計較。
否則依照姐姐的脾氣，不管父母怎麼作鬧，就憑他做的那些事，也斷然不會輕饒了他。
決定放了他，卻都沒見他一面，甚至連以往那些令他討厭的大道理都不願意和他說了，足以證明，姐姐是對他徹底失望了！
是他做了太多錯事，傷了姐姐的心！
可他現在才知悔過，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