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遷入京城
昨天夜裡下了雪,今早起來,入眼全是雪白,一片銀裝素裹。
朝雲院裡,玲瓏呼出一片白氣,搓著手掀開了簾子。
“姑娘呢,姑娘還沒醒嗎?”
“姑娘醒了,現在正在西稍間梳妝呢。”
玲瓏哎了一聲,等把身子烘暖之後,就輕手輕腳地往西稍間走去。
楚錦瑤正坐在梳妝鏡前,桔梗在後面捧著一面圓鏡,替楚錦瑤調整髮髻上的銀簪。楚錦瑤從梳妝鏡裡看到了玲瓏,問道:“消息傳回來了?”
“是。”玲瓏回答,“開春之前,侯爺要去京城報到,所以老夫人趁這兩天,把二少爺和段家小姐的婚事定下了。”
長興侯三月就要去五軍營點卯了,而侯府無論如何都趕不及在年前搬入京城,所以剛剛過了年,還不等爆竹的味道消散,長興侯府就又忙碌起來。所有人都腳不沾地地準備著即將到來的搬遷。
桔梗頗有些興奮地說道:“我昨天聽老夫人跟前的丫鬟說,二月底我們就能搬到京城了。看來,姑娘的及笄禮能在京城裡辦了!”
滿屋子的丫鬟都處在一種歡欣雀躍中,楚錦瑤聽了只是淡淡一笑。宮裡送來的兩個嬤嬤進來,聽到桔梗的話,問道:“原來五姑娘的生辰在春日?”
“對呀,在三月十六。”楚錦瑤說,“那時土地解凍沒多久,韃靼人經過一冬的雪災,到春天沒東西吃,所以南下親擾。我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生的。”
出生在戰亂中,並且被調換了。
兩個嬤嬤被送來半年,到現在才知道楚錦瑤的生辰,她們倆臉上都有些訕訕。一個嬤嬤解釋般地說:“等到了京城就好了,姑娘是准太子妃,及笄禮一定辦得風風光光。”
兩個嬤嬤被秦沂嚇了一頓後,自此之後老實多了。他們是宮裡出來的老人,當然知道在宮裡,什麼才是最要緊的。
小齊後為什麼能在宮裡說一不二呢?不是因為小齊後手段多麼厲害,或者家世多麼顯赫,其實根源全在皇帝身上。
許是因為小齊後得到的方式特殊,這些年來,皇帝對自己的新妻子,曾經的小姨子,可謂有求必應。別說後宮的諸多事宜,即便是朝堂上的事兒,只要小齊後開口,多撒撒嬌,皇帝也會撐不住答應了。
正是因為小齊後得皇帝寵愛,甚至還能說動皇帝,外朝內宮才對小齊後忌憚非常。眾人怕小齊後,敬小齊後,說白了都是因著她背後的皇帝。
太子都能因為不敬小齊後而被扔到邊關,更何況其他人。
越是門第高的地方,地位懸殊越明顯。普通人家的妻子還能靠著自己的強勢能幹,和丈夫婆婆分庭抗禮,給自己爭下一席之地。可是在皇家不存在的,話語權永遠只集中在那幾個人手裡。
說得不好聽些,皇宮裡的主子只有皇帝,太子,及幾位皇子,如今皇后娘娘也算一個。這就是宮廷,妃嬪貴人伺候皇家主子,下面的奴婢太監伺候這些娘娘。
兩個嬤嬤看到這位准太子妃似乎很得太子爺看重,宮裡的人最會見風使舵,她們倆一合計便有了主意。雖然皇后娘娘的命令不能抗拒,但是這位新太子妃也不能得罪狠了。
萬一楚錦瑤入宮後,還是甚得太子殿下喜歡,那就了不得了。
兩個嬤嬤原來敢對楚錦瑤下狠手,一是仰仗皇后娘娘撐腰,二是因為新太子妃並不是什麼高門貴女。一個外地的、爵位傳到最後一代的侯府,在她們眼中,連末流權貴都算不得。
可是如果新太子妃受寵,那就是兩碼事了。兩個嬤嬤自從上次差點被送回京城後,自此就長了心,對楚錦瑤漸漸客氣起來,學規距的尺度也不知不覺放鬆。畢竟和命比起來,臉面算什麼?
楚錦瑤自然也察覺到了,她裝作不知,繼續和兩個嬤嬤和和氣氣地處著。畢竟她們是皇后的人,還擔了教她學宮規的教養之名。無論皇后存了什麼樣的心思,在明面上,這兩個嬤嬤就是楚錦瑤的恩人。她非但要好好地供著,還要對著兩人尊敬客氣,讓所有人都看到她對這兩個嬤嬤,也就是對皇后娘娘的孝順之心。
相反,她若是真的任由秦沂把這兩個人送回京城,那無論出於什麼樣的原因,沒有人會聽的。外人只會看到楚錦瑤一個未過門的新婦,膽敢駁回皇后娘娘的好心,將皇后娘娘送來教她學宮廷規矩的嬤嬤送了回去。更要命的是,還是借由太子的手。
不用等她正式冊封,一個狐妹惑主、不敬婆婆的帽子馬上就能扣到她頭上。女子的名聲就是一把雙刃劍,楚錦瑤從前做姑娘的時候都差點被名聲逼的嫁不了人,更何況是當朝太子妃呢?
太子只有一個,但是太子妃可以有很多。楚錦瑤很感謝太子願意替她出氣,可是她真的只有一條命。
說起及笄禮,屋子裡丫鬟們都嘰嘰喳喳的,想說的話太多了。及笄是女子一生中,僅次於婚禮的大事,如今楚錦瑤還是太子妃,她的及笄禮,自然是長興侯府最大的事情。
丫鬟們興致勃勃地討論及笄禮的事情,而楚錦瑤卻不合時宜地想到,等及笄之後,就該走六禮了吧。
楚錦瑤真實地感覺到自己要嫁人了。
等到正月接近尾聲的時候,長興侯府內外,處處都是打包整齊的箱籠。各房各戶都收拾好了細軟,不厭其煩地一遍遍囑咐小輩和丫鬟,慌忙但又欣喜地等待著正式出行。
楚錦瑤在眾人的攙扶下登上馬車,玲瓏小心地放下車簾,車夫清喝了一聲,抽起鞭子,馭使著馬朝前走去。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中,楚錦瑤隨意地聽著丫鬟們說話,以作消遣。丫鬟們翻來覆去說的無非就是那幾件事,三姑娘已經在去年八月定親,今年春天會從京城裡出嫁,而二姑娘已經趕在年末,徹底離開長興侯府了。
楚錦瑤還隱約聽說,楚錦妙回到蘇家後,似乎也被家裡強逼著說親,而她的嫁妝,自然是一個很大的問題。趙氏當時怕楚錦妙受委屈,特意給她撥了個丫鬟,想讓丫環去服侍她,替她做重活。不過現在,似乎適得其反。
畢竟楚錦妙下面,還有一個娶不到媳婦的弟弟啊。
不過這些已經和楚錦瑤沒有關係了。楚錦瑤什麼也沒做,她甚至還好心地給頂替了自己身份的假千金送了許多財物,保她後半輩子衣食無憂。他們自家人過得不好,和楚錦瑤有什麼關係呢?
楚錦瑤離開太原前,還有好事的人過來和她說,似乎懷陵郡王府縣主的親事也不太好說。畢竟楚錦瑤和縣主的事雖不算眾人皆知,但是該知道的人家也都清楚。
女子的名聲實在脆弱,當初郡王府用這個逼楚錦瑤,現在,輪到他們自家品嘗當初種下的惡果。
當初氣勢洶洶要當太子妃,如果成了眾人稱道,如果沒成,那就是別人口裡的笑話,更別說還得罪了真正的太子妃。再加上縣主脾氣驕縱,唯我獨尊,楚錦瑤也覺得她不太好嫁。
長興侯府的車隊走走停停,走了三四天,終於在日暮時分趕到了京城。車馬勞頓,長興侯府的人都疲憊萬分,只想趕快進府好好睡一覺。
長興侯府在京城裡的府邸比起太原的實在差太多了,不過,京城寸土寸金,若不是宮裡賞賜,長興侯府還買不到在這個地段的府邸呢。
不過,等他們抵達侯府後,還發生了一件小小的插曲。
看門的老僕說,侯府東邊的那間宅子空置了很久,據說是別人家的祖宅,許多人過來問都不賣,但是前幾天,突然被人買下了。
然後,老僕拿出了隔壁宅子的地契。
長興侯愣了一下,猛不丁想到上次太子來時,似乎隨口問過他們家京城的宅子在哪兒。長興侯沉銀片刻後,接過地契說道:“我明白了,你不用管這件事,我自有安排。對了,這張地契是誰送來的?”
老僕搖頭不知,他說:“是一個黃衣服的人送來的。他什麼也沒說,只把東西交給我,讓我好好收著,然後就走了。”
“他留下什麼話不曾?”
“不曾。”
“侯爺。”趙氏過來對長興侯說,“其他事情暫且緩緩,時間不早了,先讓母親和姑娘們進去休息吧。”
長興侯朝後看了一眼,楚錦瑤剛剛從車上下來,她身後的丫鬟奴僕正忙著從車上搬箱籠。長興侯看了一會兒,問趙氏:“錦瑤的院子安排好了嗎?”
“娘早就吩咐人打掃好了,只等人來了就能住。”
“先暫且留著,不要讓她搬進去。這兩天就讓她在母親院裡歇息幾天吧。”
“姑娘。”桔梗氣喘吁吁地跑回來,和楚錦瑤說,“老夫人說你的院子還沒收拾好,讓我們先把東西搬到老夫人的院子裡。”
沒收拾好?楚錦瑤直覺不對勁,但是這不是什麼大事,她點了點頭道:“好,那就先叨擾祖母幾天了。”
而長興侯呢,當天他先去隔壁宅子裡看了一圈,發現院落修繕得極好,柱子上的漆都是新上的,只需搬過細軟來就能住。長興侯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麼樣的心情,作為父親他有些微妙,作為臣子,似乎還得感謝太子的恩情。
主子的意思,真的全得靠猜。
楚錦瑤在楚老夫人的抱廈裡住了三天,可算慢慢恢復了元氣。只是她的箱籠太多,都堆在老夫人這裡,未免不方便。然而沒過幾天,楚錦瑤意外地接到了消息:“你說我們家把隔壁的的宅子也買下來了,現在讓我搬到那邊去住?”
“侯爺已經把兩家中間的牆打通了,出入方便,起居也利索,專門留給姑娘住。”
什麼情況,長興侯好端端地擴充宅子做什麼?楚錦瑤一頭霧水地搬到了東邊。不過下人們說的沒錯,東邊這個宅子本來是獨立的,雖然算不上大,但是前廳花園應有盡有,和侯府打通之後,楚錦瑤隨時能回去請安,但是一合上中間的門,她便彷彿獨立門戶一般,自在極了。
楚老夫人原來預計二月底搬到京城,沒想到實際上要快得多,二月中旬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在京城安頓好了。
長興侯府剛剛落腳,還沒等他們踹口氣,京城對這個新晉皇親的試探就已經到了。
榮安長公主的獨女,亦是魏國公府的二小姐,邀請楚錦瑤去魏國公府做客。
而在宴會當天一同出席的,還有瑞王府的寶慶郡主,以及鎮北侯府的兩位小姐。
楚錦瑤看到這些名字的時候就心中一震,這四個人幾乎是京城頂尖貴女圈的代表,個個都是皇親國戚,時常在皇帝皇后面前走動。她們的態度,可以說是全京城貴女圈的態度。
楚錦瑤接受了京城對她的試探,在宴會當天,楚錦瑤換上大紅雲錦寶相花裙,上搭妝花緞銀白襖,孤身赴宴。
這是她第一次不必顧忌身份,全身上下都換上寸錦寸金的名貴布料。雲錦本就燦若雲霞,而經由楚錦瑤精心改動了細節後,愈發顯得素豔得宜,光彩照人。
這種宴會,就算楚錦瑤願意帶人,侯府裡其他幾個姑娘也不願意去。
快算了,剛剛成精的小妖,就不要在真龍鳳凰面前擺弄。還是讓楚錦瑤自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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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皇太子突然寫信回來,讓皇上給他和一個女子賜婚。雖然秦沂和小齊後的關係比較複雜,但是富貴險中求,太子妃之位一直是京中眾多人家爭奪的香餑餑。然而,冷不丁冒出來一個新人截胡,京城中誰能甘心,就連內閣也頗有微詞。可是誰讓太子堅決要求,皇后煽風點火,這樣過了一段時間後,皇上也沒什麼意見了。
天底下最尊貴的三個人都同意了,其他人再反對又有什麼用?眾人眼睜睜看著賜婚聖旨從宮裡發出,由禮部昭告天下,太子妃的人選也算是板上釘釘了。
自從去年六月起,京城中對這位名不見經傳的太子妃就十分好奇,眼看著年末考績時,長興侯被掉入京城五軍營,閨秀們這下再也按捺不住,由榮安長公主的獨女帶頭,主動給楚錦瑤下帖子。她們倒要看看,這位能讓太子主動請婚的女子,究竟長了幾頭幾臂。
寶慶郡主和鎮北侯府的兩位小姐早早就到了,她們坐在魏國公府的暖閣裡,奴僕如雲,舉止優雅,輕聲談笑。就在這個時候,她們聽到了唱喏聲:“長興侯府五小姐到。”
眾人不由停下了說笑,抬頭看向外邊。短暫的寂寞後,四位尊貴的小姐都在心裡輕呵了一聲。
呵,男人啊。皇太子秦沂從小就在京城裡獨樹一幟,不屑和那些走馬鬥鳥、眠花宿柳的二世祖為伍。她們以為太子是不一樣的,可是事實證明,男人都是一個德性。
寶慶郡主笑道:“這位准太子妃倒是好相貌,太子哥哥豔福不淺。”
楚錦瑤進屋後,按規矩給寶慶郡主行禮。雖然在座的個個都家世驚人,但唯有寶慶郡主是有品級有封號的,所以楚錦瑤只給寶慶郡主請安。至於剩下幾位,譬如公主的女兒,皇后的侄女,固然身份貴重,但是嚴格來說還是白身,楚錦瑤只以平輩之禮點頭問好。她自己也有太子妃的封號在身,即使沒有成婚,她也不能這樣放低自己的身份,屈膝給這幾人行禮。
寶慶郡主看著楚錦瑤笑道:“原來你就是楚家姐姐,快起來,我們親姐妹計較這些做什麼。”
話雖如此說,她還不是等楚錦瑤行禮後才開口。
趙蘭輝也笑著說:“我都看呆了,竟然被你搶了先。”她看向周圍的丫鬟,道:“愣著幹什麼,還不快給楚姑娘看座。”
楚錦妙保持著溫軟又略帶靦腆的笑意,一個一個和在座幾人問好。
東道主趙蘭輝是榮安長公主的獨女,容貌應當是像了父親,容貌秀雅,不似當今皇族,眉眼中自帶銳氣。榮安長公主是皇上的妹妹,京城裡最受寵的公主,及笄後被指婚給了魏國公的嫡次子。本朝駙馬不可參政,故而和公主成婚後,魏國公的二公子只能在清閒部門領一些閑差,無望仕途。因為開國皇帝定下的這些嚴苛規矩,大多數公主和駙馬的婚姻都不算好,榮安長公主也是一樣,和駙馬成婚多年,膝下唯有一女而已,正是趙蘭輝。
雖然公主和駙馬感情不好,但是他們的女兒趙蘭輝卻並不是什麼小可憐。趙蘭輝靠著身份尊貴的母親,無論在魏國公府還是在皇宮裡,都很說得上話。
趙蘭輝旁邊坐著的是寶慶郡主,寶慶郡主是瑞王的女兒。還是開國皇帝留下來的遺詔,皇子一旦成年,如果不能成為太子,那就要封為親王,滾回封地,被稱為之國。若是親王無召回京,視同造反。
然而瑞王卻是個例外,他雖然人在封地,但是因為從小和皇帝親近,這些年一直想著和皇帝拉近關係。他的嫡女從小就被送到京城,托小齊後撫養,事實證明,瑞王的辦法是對的,寶慶郡主因為養在小齊後跟前,特別受皇帝寵愛,在宮裡的待遇幾乎比公主還好。皇帝甚至為寶慶郡主破例,不等她出閣,早早就給她賜了封號。
至於剩下的兩位姑娘,那就更簡單了。年紀長些的那個叫齊萱,小些的叫齊蓉,都是鎮北侯的女兒,而齊蓉是嫡女,還要再尊貴些。
鎮北侯府連出兩位皇后,大齊後育有皇太子秦沂,小齊後寵冠六宮十餘年,膝下有一個嫡皇子和一個嫡公主,可謂是地位穩固,炙手可熱。小齊後的娘家鎮北侯府也因此更上一層樓,權勢滔天。
大概鎮北侯府如今唯一的不如意,就是和皇太子秦沂有些隔閡吧。
楚錦瑤想了一下在座眾人的身家背景,越發覺得肩頭沉重。榮安公主的獨女趙蘭輝不好說,但是寶慶郡主、齊萱和齊蓉,恐怕不會站在她這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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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楚錦瑤還真猜了個七七八八。齊蓉現在看著楚錦瑤,頗有些打量的味道。鎮北侯府嘗到了甜頭,有心讓自家再出一個皇妃,若不是小齊後不願意,說不定現在的太子妃就是齊蓉了。
然而不管眾人心裡怎麼想,面上卻都是和和善善的。寶慶郡主拉著楚錦瑤的手,不住地詢問楚錦瑤路上可好,京城可住的慣,最後甚至還問起了山西的風土人情。
楚錦瑤信奉少說少錯,不說不錯,大部分時間都裝作靦腆地笑,偶爾被問到了才回話一二。楚錦瑤知道自己不是這些天之驕女的對手,所以她只能加倍小心,至少不能讓自己出錯。她現在不僅僅是楚錦瑤,她的言行還代表著太子的面子。
寶慶郡主問了一會兒,覺得很是沒意思。她轉而問起另一件事兒:“小嫂子,聽說你很快就要及笄了?”
楚錦瑤嚇了一跳,連忙說:“郡主不可,不敢當郡主這樣的稱呼。”
寶慶郡主揮了揮手,說:“這有什麼的,聖旨都發了,現在宮裡只等你及笄。一過及笄,禮部就可以走六禮了。對了,小嫂子,你初來京城,贊者打算找誰?”
這個問題可算問到點子上了,及笄禮上正賓選德高望重的夫人,贊者一般是女子自己的好友姐妹。若是原來,楚錦瑤讓楚家的姐妹來替她作贊者就可以了,可是現在她還代表著太子的顏面,楚錦瑤是真的有點發愁了。
楚錦瑤笑道:“我剛來,對京城不熟悉,也沒想好呢。”
齊蓉和寶慶郡主低頭笑了笑,並不言語,還是趙蘭輝說道:“不用急,以你如今的身份,想請誰來請不到呀?若是你有了主意,儘管告訴我,我去替你當說客。”
楚錦瑤不得不佩服趙蘭輝說話水準之高,這話聽著熱心,滿心為她打算,可是也同時透露出,趙蘭輝不會幫她做贊者。
“多謝二姑娘了。”楚錦瑤也笑著回話,神態淡淡,似乎對此並不焦急。齊蓉本來想在楚錦瑤臉上看到倉皇無措等神情,可是她端詳了半晌,悻悻地放棄了。
罷了,到時候讓楚錦瑤這個鄉下丫頭自己著急去吧。
整個下午,楚錦瑤多笑少說,一直專注地聽另外四位姑娘說京城裡的八卦,或是宮裡的趣事。其實楚錦瑤完全一頭霧水,她連話中的名字都聽不懂,可是她還是保持著微笑,全程奉陪。
等天色微暮,長興侯府的馬車駛出魏國公府後,玲瓏激動地拉著楚錦瑤的手,說:“姑娘,你今天真是太鎮定了,簡直就像戲文裡說的世家貴女一樣,安靜又溫柔。”
“我安靜,是因為我聽不懂她們在說什麼。”楚錦瑤上了車,這才敢放縱自己長長鬆了一口氣。她感覺到自己肩上的壓力又重了許多,如果說從蘇家回到長興侯府,楚錦瑤猶如一只井底之蛙來到了地面上,那麼現在,她就如看到了天空的高遠。
怪不得京城的閨秀看不起外地,人家是真的有資本驕傲。本來就有顯赫的家世,從小又接受著最精心的教育,隨著年齡增長,這些頂級貴女和其他人的差距只會越來越大。
玲瓏有些擔憂地看著楚錦瑤,楚錦瑤搖頭,摁住她的手,說道:“別說了,先回府。我們回府後再下功夫。”
等楚老夫人聽說了楚錦瑤今天的事情後,老夫人也為難地皺起眉頭。本來她打算讓山西布政道的小姐段瑩華來給楚錦瑤當贊者,但是贊者一般是未許親的姑娘,段瑩華就有些不太合適了。
但是若最後實在找不到,也只能請段瑩華來。畢竟這是楚老夫人知道的,身份年齡名聲等各方面最好的人了。
楚錦瑤憂心忡忡地回到自己的院子,一進屋就立刻讓桔梗給她找書來。今天聽寶慶郡主、趙蘭輝說話時,楚錦瑤聽到了許多她不懂的典故。直到最後她才聽明白,原來這些都是史記上的。
原來楚老夫人信奉姑娘要嬌養,平平安安養到嫁人就夠了。而楚錦瑤也不知,原來京城的貴女並不是覺得女子無才便是德,就如寶慶郡主、趙蘭輝這幾位,她們也是從小翻著四書五經長大,趙蘭輝小時候甚至和堂兄一起開蒙。
這太可怕了,楚錦瑤立刻托人去二少爺那裡,讓哥哥給自己推薦幾本書。臨陣磨刀,不快也光,楚錦瑤只能寄希望于惡補有用了。
楚錦瑤拿出考狀元的勁,焦頭爛額地翻了好幾天艱澀難懂的典籍,最後她幾乎連覺得自己連字都不認得了。同時,楚老夫人也在打聽京城裡的情況,她托人問了許久,最後只能無奈地寫信,想讓人去請段瑩華過來。
年末考績的時候,段大人一家也喜迎升遷,調回京城裡了。
然而世事難料,還沒等楚老夫人把信送出去,宮裡就來人了。
皇后娘娘請楚錦瑤進宮,陪她說說家常話。
家常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