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的是哪口井?快帶我去!”白鶴染也急了,她是真沒想到那月貴人居然先她一步進了德福宮,更沒想到一個小小貴人,居然真有膽子跑到德福宮來。
當然,最讓她意外的是,紅振海的夫人羅氏居然真的能說動月貴人幫忙,這得是份多大的人情?那羅氏跟月貴人交情很深嗎?
帶着種種疑問,她跟着那太監繞到了德福宮後院兒,七拐八拐地到了一口井邊。
那是一口枯井,據那太監說:“人是那羣假太監沉下去的,德福宮的宮人都上不了手,但卻是有不少人親眼看見。先沉下去的是貴人娘娘的宮女,後來才把貴人娘娘也沉了下去。奴才後來壯着膽子往裏瞅了一眼,發現是月貴人。當時人還活着,可是奴才不敢救。”
白鶴染表示理解,有老太后在,還有那十個假太監,他們想生二心絕對是傻子。
她快步走上前,扶着井沿往裏面看去。枯井很深,黑洞洞的,一眼看不到底,月貴人主僕已經不知道被沉到多少米以下,只站在井外往裏看,根本看不到什麼。
白鶴染皺眉想了一會兒,問身邊的太監:“月貴人被沉井之前可受了傷?”
那太監搖頭,“沒有,雖然也發生了爭執,但並沒有聽說受過刑。公主,月貴人還有救嗎?這事兒皇上還不知道,要不要先稟報皇上?”
白鶴染想了想,道:“你去把於本給我叫到這裏來,讓他帶兩個手下。”
那太監有些失落,他原本以爲白鶴染會讓他去叫皇上,那就是給了他一個表現的機會。他方纔已經看出來了,皇上壓根就不在意老太后的死活,明知這就是天賜公主演的一齣戲,卻還是配合着天賜公主把這齣戲給演下去,將老太后被打成豬頭一事完全推給那些假太監。
他知道皇上本就不是太后所出,所以根本就沒有什麼母子感情,再加上這些年太后也確實沒幹什麼好事,皇上對太后冷冷淡淡也是正常的。
他很想到皇上面前表表忠心,言明自己不是跟太后一夥的,自己都是被逼的,現在有心悔改,請皇上一定給個機會。
他相信,如今是德福宮用人之際,只要自己這忠心表得徹底,沒準兒就是個一飛沖天的機會。
可惜,白鶴染並沒有讓他去見皇上,只是讓他去找於本,這就讓他有些失落。
不過失落歸失落,他也明白這天賜公主可不是好糊弄的,千萬不能表示出一絲不樂意,否則絕對沒有他的好果子喫。何況找於本也不錯,如今江越已經許久都沒有出現過了,人們都傳說他得了惡疾已經死了,那麼於本就是後宮的太監總管。自己想要升官發財,還是得於本點頭,跟於本處好關係也是正經事。
於是屁顛顛地去請於本了。
白鶴染實在想不到一個小小太監居然也有這麼多心理活動,她此時只是一直在關注這口枯井,心裏琢磨着把月貴人救上來的可能。
直到那太監走了,她這纔回過頭來看向冬天雪和默語,想了想,還是吩咐了冬天雪:“你下去,將井下的人救出來。”一邊說一邊拽了井邊的繩子,“我和默語在上頭拉着你,一旦井裏有危險,你就用力扯繩子,我們會把你拉上來。”
再想想,還是不放心,乾脆取了自己隨身的一只帕子遞給冬天雪,“用這個掩住口鼻。也不知道這口井多少年沒用過了,裏面的空氣質量無法保證,更不知道會不會有毒。用我的帕子掩着,如此方纔萬無一失。”
冬天雪也不問原因,反正知道她家主子是使毒的祖宗,既然給了她手帕,那就說明不管裏頭有什麼毒,都可迎刃而解。於是點點頭,伸手抓了繩子輕輕握在手中,然後縱身躍下。
白鶴染和默語二人眼瞅着一盤繩子越來越少,很快就只剩下短短一截。白鶴染趕緊伸手抓住,而與此同時,井下,冬天雪下墜的勢頭也停了下來。她們聽到井底下傳來冬天雪的聲音:“主子,我已經到底了,看到了兩個人,都還有氣。”
白鶴染長出了一口氣,有氣就好,有氣就能救活。不管怎麼說,月貴人是爲了救紅忘才被害的,這要是人死了,她這個人情可如何去還。
“主子!”井底,冬天雪的聲音又傳了來,“主子把繩子收回去吧!站遠一點,我把這兩個人一個一個背上去!”
白鶴染沒有遲疑,迅速將繩子收回,然後拉着默語往遠站了站。
不多時,就看到冬天雪揹着一位宮裝美婦從井底直躥上來。
“主子看看,這位是不是月貴人?井底下很黑,什麼都看不見,我摸着她頭上手上首飾不少,就把她先給背上來了。主子你們先看着,我再下去背另外一人。”
默語想說讓冬天雪歇歇,她下去背另一人。可冬天雪的動作也忒快了,一縱一躍,人就又沒了影兒,再等一會兒,又是兩條人影衝了出來。
“看來沒背錯,後面這個是宮女。”她將人跟先救上來的月貴人並排放下,白鶴染已經動手在爲月貴人施針。
她此時有點兒懊惱出門之前忘了帶藥箱,隨身的金針只有五枚,不太夠用。她將腕間長綾鬆了兩圈,從裏面又取了十幾枚銀針跟金針搭配着使用。
默語說:“不如小姐請夏神醫再給多打製一套金針,平時就分放在我們幾個身上,這樣遇到緊急事情也得用一些。”
白鶴染覺着這也是個好辦法,於是點頭道:“回頭提醒着我些,這事兒出宮就辦。”
月貴人在白鶴染的金針刺進去第六枚的時候睜開了眼睛,與此同時,後救上來的那個宮女也在第十八枚銀針的作用下轉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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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貴人腦子還停留在被葉太后身邊的人強行扣押,捆綁起來押入枯井的那個過程中,一醒過來下意識地就起了一聲尖叫,然後手足拼命舞動,口中不停地叫喊着:“放開我!你們這羣王八蛋,把我給放開!太后,你就不怕九殿下跟你拼命嗎?那可是紅家的人!”
她身邊的宮女倒是清醒得比她更徹底,銀針拔出之後騰地一下就坐了起來,然後四下裏張望了一圈,隨即打起哆嗦,“我這是死了還是沒死?這裏怎麼還是德福宮?”一偏頭,看到還躺在地上的月貴人,這宮女急了,趕緊彎腰去扶,“主子快起來,你怎麼躺在地上?主子您快看看,咱們這是在哪兒啊?奴婢怎麼瞅着還是在德福宮啊?咱們是不是死了?”
月貴人這才反應過來,揮舞的手臂終於停住了,一雙大眼睛死死瞪着,一圈又一圈,終於瞪向了白鶴染……“你是,天賜公主?”她有些不確定,擡手往眼睛上揉了揉,“真是天賜公主!”認出了白鶴染,月貴人一下就樂了,“太好了,你來了就太好了,這說明我沒死。”
白鶴染也不急着將她從地上扶起來,只是告訴她:“我爲貴人施了針,貴人性命無憂,只是不急着起來,坐一會兒,穩一穩纔好。”
月貴人點頭,可還是馬上焦急地詢問道:“紅家的人呢?你都救出來了吧?你那個大舅母急火火地求到了我,說是你大舅舅和表哥都被太后請到德福宮來了。哼,那老妖婆子,說是請,可誰知道她到底想幹什麼。我估摸着準沒好事,趕緊就過來看看,爲了怕她懷疑,還給她帶了不少好東西。誰成想正看到她的人將你大舅舅拖到偏殿去,還讓你表哥在外頭跪着。哎對了,你那表哥怎麼回事?好像有點不對勁,是不是這裏出了問題?是被老妖婆嚇的嗎?”
月貴人指指自己的腦袋,意思很明瞭,她看出紅忘的神智不是很清楚了。
不過白鶴染也是感嘆這位月貴人的思維還真是跳躍,本來說着自己來給太后送禮,她還等着聽這月貴人是如何被太后沉井的,還等着對方向自己訴苦。誰知道說着說着就說到紅忘的腦子了,這讓白鶴染十分無奈。
“哥哥這些年在外面過得不好,被人追殺,腦子傷着了。”她隨便說了個理由,倒也讓人無從懷疑,何況月貴人多少也聽說了三皇子的事,當即便聯想到了三皇子。但也只是聯想,具體發生了什麼她還真是不知道。畢竟只是個貴人,也沒有強勢的母族,在宮裏混日子罷了。
“我只是個小貴人,又無所出,所以不是很關注那些個事。就是你那表哥我也是才聽說的,今兒還是第一次見,長得真好。”她訕訕地笑了笑,以此來掩飾自己消息不靈通的尷尬。
“哥哥命苦,本來想着認祖歸宗了,總該能過上好日子。誰成想這才幾天工夫,就被折騰到德福宮來。”她真誠地看向月貴人,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感激之意,“今日貴人捨身相助,這個情阿染領了,日後但凡貴人有用得着阿染的地方,只要貴人一句話,阿染能辦的絕不失拒。就是辦不到的,也會替貴人想辦法。”
月貴人聞聽此言,當時就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