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弘則是淡淡道:“顧卿自便吧,孤最近食欲不好,見不得血,”
顧鶴軒默默的看了自家殿下一眼。
食欲不好?
也不知道隔幾天就要來一瓶的山楂丸是給誰吃的。
趙弘卻是面不改色的往殿門走:“待你湊夠了兩千片再來通稟。”
“是。”顧鶴軒笑得越發開心。
順子見趙弘是真的要走,立刻放棄了最後一點小心思,直接趴在了地上,哭嚎著道:“殿下救命,奴才不想片!是皇后,都是皇后逼著奴才做的啊!”
季二又踹了他一腳:“那就說實話,在這裡胡說八道的糊弄誰呢?”
眼瞅著趙弘就要出殿門,順子哪裡還敢藏著,直接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倒了出來:“殿下毒發前一晚,奴才,奴才得了皇后娘娘的令,偷進東明宮來,將……將毒下在了水車內。”
不等別人開口,季二先冷哼一聲,踩住了他的後背:“你小子還不老實,這東明宮內外用的都是同一車的水,真的下在水車裡,怎麽別人無事偏偏害了殿下?”
順子被踩的臉皮貼地,說起話來都是斷斷續續:“因為,咳咳,之前奴才已經在張大人讓送來的湯裡下了藥,有段,有段時日了。”
顧鶴軒頃刻間便明白,低聲對已經重新落座的趙弘道:“殿下的試毒太監會定時輪換,想必是與水車中的藥物藥性相衝,尋常人無大事,只有殿下藥性積累,故而發作。”
可大殿下依然緊盯著順子,沉聲道:“你為何沒有把毒下足?”
他記得清楚,之前顧鶴軒曾說起過,若是足量,他定然瘋癲,遠不是分魂之症這麽便宜。
順子已經把最緊要的說了,這些細枝末節也就沒什麽隱瞞的必要,很快便回道:“是,是因為當時天黑,奴才慌張,撞到了個人,藥撒了不少……”
顧鶴軒低聲道:“大抵也是因為這一遭,微臣才有機會留住殿下神智不散。”
趙弘的指尖輕輕地敲了敲椅子扶手。
他終於明白為何向來心狠的董皇后沒有真的把自己毒瘋。
此等隱私之事本就機不可失,失難再來。
前日下的藥,第二天毒發時,一切證據都湮滅殆盡,煙消雲散。
只是天不遂她願,中間出了岔子,藥不夠量,加上董皇后不知顧鶴軒的本事,亦不知顧家與自己的關系,這才讓他逃過一劫。
一環扣一環,少了哪環他都是必瘋無疑。
而後就聽順子顫著聲音接著道:“可是,誰想到……誰想到那宮女居然死而複生,墜井都沒死……”
這事兒,聽著耳熟。
一直氣定神閑的大殿下突然坐直了身子,厲聲道:“你撞到誰?”
季二很配合的又踩了順子一腳:“說話!”
“我說我說!”順子身上疼,嘴皮子就格外利索,“奴才當時不知道那宮女是誰,直接把她敲暈了扔到井裡,哪想到阮女官居然又活了。”
趙弘聞言,指尖微抖。
居然是瑤瑤。
果然是瑤瑤。
趙弘定了定神,沉聲道:“張大人可知道你做的事情?”
“不,張大人不知道,奴才……奴才不敢讓張大人知道,都是皇后娘娘……都是皇后那個老虔婆的唆擺。”
這讓大殿下心裡一松。
可很快,他又收攏指尖。
既然張大人沒有參與這些惡事,便是與自己一條心,那他又為何說瑤瑤對自己不利?
一時間,趙弘也想不通透。
顧鶴軒則是蹲下身子,笑著看著狼狽不堪的順子,溫聲道:“那你知道下的毒藥是什麽嗎?”
順子實在是又急又怕,身上還冷,這會兒都帶了哭音:“這個真不知道,真不知道啊……”而後,他突然掙扎著往趙弘那邊挪,嘴裡哀嚎,“主子,主子,奴才的家人被皇后拿捏,奴才實在是沒有辦法啊!”
季二毫不留情的拆了台:“你那兒還有家人?你明明是發洪水的時候家裡人都死絕了這才進的宮。”
順子面上一僵,嘴唇喏喏的沒了聲音。
顧鶴軒拿著銀刀一點點擦拭,嘴裡不鹹不淡的道:“忠義不論,談何孝悌。”
季二則是對著順子咧嘴笑起來,露出了一口白牙,在跳躍的燭火中分外駭人:“你要是想他們,我這就送你下去闔家團圓,給你個整整齊齊。”
順子呼吸一滯,登時一口氣沒上來,暈死了過去。
季二本想著就這麽把他結果了,省得麻煩,不過趙弘卻是開口道:“留他一命,找地方關好,以後有用處。”
季二走上前去一邊扎麻袋一邊問道:“殿下,要不要給他上鐵鏈,省的自盡?”
大殿下則是瞥了眼地上的水跡,淡淡道:“不必,若他敢死,剛才有的是機會,既然舍不得死,那就不用在他身上浪費心思。”
季二應了一聲,直接扛起了麻袋裡的順子,悄然離開偏殿。
趙弘隨手一揮,將殿內唯一一根燃著的蠟燭熄滅,大步出了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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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鶴軒趕忙跟了上去,而後便瞧見自家殿下並沒有回到內殿休息,而是站在殿前的空曠地,微微抬起頭,看著天上的月牙星鬥,久久沒有說話。
顧太醫瞧他如此,心中一歎。
雖然剛剛那般陰森之時,他尚且有心跟太子玩笑兩句,但如今月下靜謐時刻,顧太醫卻沒敢上前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