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過淩晨四點的倫敦嗎
Allen能力很强,拿過Acm競賽的金牌。個性也很强,誇人的時候天花亂墜,損人的時候絲毫不留情面。同隊的還有一個學弟,負責寫作部分,除了聚集在一起討論的時候,他和程澈接觸不多。
「澈,難以置信,你的微積分真的拿了A嗎?」
「選的模型不行,推導出來不是最優解。你是怎麽想出來的?用膝蓋思考的嗎?」
「很好,越改越離譜了。」
程澈在Allen手下幹活,時常産生冰火兩重天的精神分裂感,搞不懂有時候他是在誇還是在嘲諷。
Allen不但讓她負責建模,還讓她編程。好在程澈選修過matlab,還有點現學現賣的基礎。
每次仿真練習,程澈拿到題目之後先找模型確定算法,然後再敲代碼,一遍一遍修改bug,直到把結果跑出來。
一開始她手足無措,一個傅裡葉慮波能做三天。
Allen說她太慢了,這個速度去競賽,連論文都寫不完。程澈很想問他,那你就不能幫幫忙嗎!
但她自知技不如人,也不多說話。實在是搞不定了就遠程諮詢陸時延。陸時延不厭其煩,大半夜給她開視頻,一點一點給她講清楚各個方法針對的不同模型類別。
「我說得够清楚嗎?」末了,陸時延問她。
程澈在視頻的另一端手忙脚亂地翻書,把他說的地方圈出來,做好筆記。
「够清楚,可是太多了。」程澈崩潰地趴在電腦前揉頭髮,「我記不住。」
「不用全都記在腦子裡。知道適用情况,用的時候再套用就好。」陸時延對待自己和對待她完全是兩個標準,「有些公式本科階段接觸不到。」
「這個Allen,太恐怖了。」程澈對著他吐槽,「我們老師都沒這麽嚴格的哦!」
陸時延看著她亂蓬蓬的頭髮,催她早點休息,「剩下的我幫你做。」
「不行的。」程澈搖頭,「你幫我做,我還是不會呀。」
Allen看著她每天都在進步,好奇地問她到底刷了多少本教程。程澈就問他,有沒有見過淩晨四點的倫敦。
「見過啊,而且每天都見。」Allen的回答出人意料,「怎麽了?要約我看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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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澈肅然起敬,閉嘴驚艶。
「Allen,能問你一個問題麽?」又一個通宵,程澈坐在討論室,伸了個懶腰。
「當然可以。」Allen敲著鍵盤,頭髮亂糟糟。
「爲什麽要我編程?我們的分工難道不是變成你來負責,建模我來負責嗎?」她正色道。
程澈確實不懂他爲什麽像軍訓一樣訓練自己,她缺失的高三體驗都在這個月補回來了。距離比賽還有三天,她的精神和體力都不堪重壓。
「澈,你不要生氣。這件事是我不好。」Allen沉默半晌,「我接了個商業項目,簽了保密合同,需要封閉研發環境。這次比賽我沒法參加了。」
「……?!」
「沒辦法,手頭緊,揾真銀嘛。」他聳聳肩。
程澈知道Allen有個很燒錢的愛好——收集絕版黑膠唱片,所以他不放過任何一個賺外快的機會。
但這個消息還是無异於晴天霹靂。
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怎麽會這樣,這麽多天的努力白費了。
「但比賽還是要參加,我們隊還是要拿獎。而且要一等獎。」Allen飽含血絲的雙目炯炯有神,「我已經挂了名,沒有退賽的道理。」
程澈把電腦重重合上,雙脚一蹬,椅子滑離桌子,「……你的行爲簡直在坑隊友。」
她想把他拽過來打一頓。
「所以我把歷年來大大小小建模競賽的選題都找出來給你練手了。」Allen看著她,笑得牙齦都露出來了。
「澈,憑你現在的能力,參加比賽足够了,衝一保二沒問題的。」
「這不是我的個人能力問題,這是你的誠信問題。」程澈憤憤不平,「你這個見利忘義的傢伙,我以後再也不會信任你了。」
Allen連連點頭,「你說得對……你說得對……這樣好了,我挂名不退賽,項目酬金分你一成?以此彌補我的內疚。」他又補充一句,「至少要拿二等獎。」
程澈想硬氣地拒絕他,話到嘴邊改口了,「那好吧。」
沒道理不宰放弃隊友去賺大錢的人。
Allen沒想到她一口答應下來。他站起來悶悶不樂地說:「我教你這麽多東西沒收學費,還要倒貼給你一筆……」
程澈把這件事告訴了陸時延,陸時延的反應和Allen如出一轍:「我覺得你現在可以參賽了,論文部分就讓那個學弟負責。你們溝通好,沒問題的。」
程澈有點打退堂鼓,她將信將疑地說:「可是我編程很弱。」
「這種比賽幷不著重考察編程能力,只要思路清晰,方法合理,創新意識才是關鍵。」陸時延心知她說的是實話,一個月突擊matlab就去競賽,就算程澈是天才也沒辦法應付自如。
但他不能泄她的氣。
「我想再去找一個人臨時搭檔。」程澈實話實說,「Allen撤了,我和學弟兩個人還是有點懸。」
「現在這個節骨眼,也未必找得到合適的了。」陸時延提醒她。
「唔,是啊,合適的估計都被搶完了。」程澈有些沮喪。
陸時延不動聲色地問她:「如果沒拿獎,你會有什麽損失?」
程澈想了一會,「好像沒有。頂多有點失望。」
「那還擔心什麽?把比賽當成一個小小的test吧。」陸時延扶了一下眼鏡,「你看,這段時間你學到了很多老師永遠不會在課堂上講的知識。這些東西,獨立於競賽,不會消失。」
其實程澈本來不在意輸贏,只不過她被Allen練得太辛苦了,練著練著,得失心就出來了。
不想努力付諸東流。
陸時延的話給她吃了一個定心丸。她本也只是抱著打醬油的心態報了名,人事盡了,接下來聽天命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