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晟甩開她的手,惱怒地道:「說了你不知道,打勝仗不是這麼容易的。」
他原本也以為很容易,陳瑾寧的計策也不算高深,說運籌帷幄嗎?也不算,都是幾個方案裡頭擇選其中一個,只能說她運氣好,每一次都能大勝。
為什麼他的運氣會這麼差呢?
蘇東戰役,是大戰,他本可以憑著這一戰揚名立萬的,但是他卻輸了,輸得一敗塗地,輸得差點連命都保不住。
他最後反省,自己應該是大意了,貪功冒進,不該帶兵追去,結果中計,進入了敵人的包圍圈套裡頭,導致折損兵士數以萬計。
他想過,其實就算陳瑾寧跟著他一塊去,陳瑾寧大概也會認為要追過去,她的戰術比他更為冒險,有機會會贏,她是不會放過的。
她就是投機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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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成功都是偶然,都是靠運氣,可就是這麼一個掃門星,竟然有這麼好的運氣。
長孫嫣兒見他凶了,有些氣慍,「你這麼大聲做什麼?我不懂你便解釋給我聽啊,你該不是想著陳瑾寧那犯婦吧?」
李良晟臉色頓時陰沉下來,「閉嘴!」
長孫嫣兒直起身子,不滿地道:「我沒說錯吧?你就是想著她了,昨天我見你去了一趟她的屋中,你如果不是想著她,你去她屋中做什麼?不嫌晦氣嗎?」
李良晟一手推開她,眸子陰鷙,「你提起她都晦氣,無端端的,說她做什麼?」
長孫嫣兒見他這麼粗,暴,眼底便紅了起來,委屈地道:「不過是提她一下,你就難受了嗎?你不要忘記,她是個罪人,如果不是她,你也不會吃敗仗。」
「夠了!」李良晟霍然站起來,臉色鐵青吼道:「蘇東一戰,你不要再提起。」
長孫嫣兒見他動了真怒,也不敢再造次,只是伸手拉著他的手腕,楚楚可憐地道:「好,你別生氣了,我以後不提了,消消氣,好嗎?」
李良晟深呼吸一口,臉色的鐵青未褪,但是語氣好了一些,「陳瑾寧已經死了,在我的心裡,她不曾存在過,我去她的屋中是找兵書,卻不料,那些兵書都被母親搬走了。」
長孫嫣兒道:「那些兵書都丟在她院子的雜物房間裡頭,本打算等過了尾七就燒掉的,我便命人先丟到那邊去。」
「真的?」李良晟眸光也柔和了下來,道:「幸虧你沒有扔掉,她的那些兵書外頭都買不到,大部分是她自己寫的。」
他這般說著,眸子裡有些茫然,「是啊,她會寫兵書,她的戰術,莫非不是胡亂用的?她不是運氣?」
「她就是運氣好。」長孫嫣兒臉色布滿了陰霾,「良晟哥哥,你不要否定自己,她就是運氣好,你比她出色很多很多。」
「一個掃把星為什麼會有這麼好的運氣?」李良晟覺得茫然。
長孫嫣兒急了,連改口,「不,不是她的運氣,是你的運氣,她就是一個毒婦,一個掃把星,她只會害你。」
李良晟怔怔地看著她,眼底有些疑惑,「嫣兒,我記得你以前對她十分尊敬,敬她是主母,敬她陪同我出征立下汗馬功勞,人前人後,都尊她一聲夫人的,為什麼她死了之後,你會這麼惡毒地說她?」
長孫嫣兒也怔了一下,隨即收斂神情道:「我……我往日敬重她,是因為她是夫人,可如今她是犯婦,是百姓指著脊梁骨痛罵的通敵叛國的惡賊,我自然要惡毒地說她。」
李良晟垂下了眸子,淡淡地道:「可你知道,她所謂的通敵叛國,是母親和你父親為她捏造的罪名,那些證據,也都是母親和嶽父偽造的。」
長孫嫣兒猛地捂住他的嘴,急道:「別亂說,那都是真的,她就是通敵叛國,這話你不能再說了,會捅大簍子的,不止害了你,也會害了父親。」
李良晟苦笑,「我哪裡敢在外頭說?」
他每天都戰戰兢兢的,就怕這事會有人追查。
尤其太后回來了,明天皇上還傳召他入宮去,他真擔心是為了這件事。
一個多月了,他沒有一晚上能睡得踏實,每天夢裡都聽到她淒厲的喊聲,還有那孩子被丟到火堆裡去,他甚至能聽到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
不過,後來母親告知他,那孩子出生就死了,不曾哭過,燒掉的只是一個死孩子。
他不願意回憶。
長孫嫣兒正色地道:「你記住,你要千方百計說服自己,陳瑾寧就是通敵賣國,才會害你蘇東慘敗,如果不是她出賣軍情給北漠,你此戰會大勝,你只管記住這一點就行。」
李良晟沉默了許久,才慢慢地點頭,「行了,你放心吧,我出去一趟。」』
「你去哪裡?」長孫嫣兒拉著他的手腕問道。
「去找幾本兵書看看,如果明天皇上問起對北漠的戰術,我也能應對一下。」李良晟道。
長孫嫣兒道:「那好,你去吧,要不要我陪你一塊去?」
李良晟搖頭,「不必了,橫豎你也看不懂。」
說完,李良晟便轉身走了。
這本是無心之言,但是聽在長孫嫣兒的耳中,卻十分刺耳。
她早知道自己不如陳瑾寧,但是,好在她有他的心,陳瑾寧活著一天,她便勝過她一天,可如今陳瑾寧死了,為什麼卻覺得良晟哥哥反而沒有以前那麼愛她了呢?
她咒罵了一句,「活著的時候沒用,死了還要害人。」
侍女石榴在旁邊寬慰,「夫人別生氣,人都死了,再也礙不著您了。」
長孫嫣兒冷冷地道:「怎麼礙不著?你沒聽那天婆母說的話嗎?要陳瑾寧死了一年才能把我扶為正室,換言之,這一年裡頭我還是平妻,還只是個妾。」
屋頂上,傳來幽幽的聲音,「你若是不願意當這個妾,走便是,何必留在這裡呢?」
長孫嫣兒與石榴皆是一驚,齊刷刷地看向房樑上,上頭空無一人,只有方才李良晟打開門時候鑽進來的冷風颼颼。
「誰?」長孫嫣兒厲聲問道,心底卻沉了沉,方才那聲音,竟似乎是陳瑾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