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老樹開花
青柳的肚子此時已經三個多月,開始顯懷了。
她穿著寬鬆的夏衫半躺在小榻上,小腹微微隆起。
林湛從外頭進來,見她這幅懶懶的模樣,心頭便一陣火熱。
他早就在心裡算著日子呢,頭三個月一過,就纏著他媳婦兒軟磨硬泡,昨晚終於讓他如願。
現在回想那久違的滋味,他都覺得流口水哩。
青柳見了他,哼了一聲,歪過頭去。
林湛滿臉賠笑地湊上來,討好道:「媳婦兒你看,這是外面賣的桃子,我特地挑了最青的買的,你嘗嘗看。」
其實他一進來,青柳就見到他手上的桃子。
眼下七月剛至,正是桃子上市的時節。那青粉粉的桃子約有她一個拳頭大小,毛絨絨桃尖上,頂著一抹淡紅,看著就令人胃口大開。
林湛知道昨晚又惹了媳婦兒不高興,於是今日便來做小伏低。不但特地出門去尋了這半熟不熟的粉桃,又親自洗淨端進來,還拿了把匕首,將桃皮一點點削去,又把桃肉切成小塊,上頭插上竹籤子,送到青柳面前。
他這樣慇勤,青柳反倒端不住架子,半推半就地張了嘴,接下他遞來的一塊桃肉。
林湛見她肯接,心裡的忐忑就放下大半了,趕緊再接再厲,繼續餵食。
就這樣一個喂一個接,吃了約有兩個桃子,青柳擺擺手。
林湛道:「不吃了?還有好多呢。」
「不要了,吃多了脹氣。」
林湛便把盤子放到一旁,厚著臉皮湊過來,嘿嘿笑道:「媳婦兒,你不生氣了吧?」
青柳無奈地看了他一眼,生氣有什麼用?她早就想清楚了,以這人的性子,若要氣,那可有得氣呢。
所以她從始至終就沒生他的氣,假裝不理他,不過是為了讓他長點記性,下次再要犯渾時,能記著點。
林湛又再接再厲道:「腰還酸不酸?我給你揉揉。」
青柳截住他的手,「不用了。」
林湛便趁機將她的手握在手中。
青柳想了想,雖不知到底能起多大作用,可該說的還是得說,她咬著唇,忍著羞惱道:「你下次可不能再那樣了,我知道你忍得辛苦,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你那樣胡來,若孩子出了什麼意外怎麼辦?」
林湛老老實實地點頭。其實他沒胡來,都照著書上說的來辦的,全程都小心翼翼地注意著媳婦兒的肚子,因為顧忌有孩子,好多手段都沒使出來呢。
不過眼下媳婦兒發話,自然沒有他質疑的餘地。
青柳握著他的手坐起來,林湛忙去扶她的後腰。
青柳沒好氣道:「我還不至於虛成那樣子。」
早幹什麼去了?現在在這裡瞎緊張。
林湛忙道:「是是是。」
青柳看他這樣,心頭就算有一點氣,也早就洩得精光了。
看他在下人面前,也是端著極威武老練的一張臉,誰能想到私底下是這個樣子。
青柳道:「我去娘屋裡跟她一起扎河燈,你不用陪在我身邊,有什麼事就出去做吧。」
林湛點點頭,把她媳婦兒送去正屋,才去了外頭。
南邊有過中元節的習俗,相傳到了七月十五這天,鬼門大開,死去的陰魂可趁此時機回陽世探望尚在的親人。
而活著的人,則在這日拜祭先人,燒冥幣元寶、紙衣蠟燭,放河燈,做法事,以祈求祖宗保佑,消災增福。
在薛府,中元節當天要焚燒的元寶紙衣,以及當晚放的河燈,都是主人家親手製作的。
青柳一進薛氏屋內,就聞見一股紙張漿糊的味道,好在她害喜的時候已經過了,聞著也不覺得難受。
薛氏和錦娘都低頭糊著河燈,連瑞哥兒都拿著把豬毛刷子,似模似樣地往油紙上刷漿糊。
河燈往年青柳也做過,因此並不生疏,三個人沒一會兒就做了一小筐。
薛氏看著那筐河燈,輕聲笑了笑,「今早莊子上家人送了兩箱河燈回府,說是孫姨娘和四小姐衣不解帶,目不交睫,熬了幾個日夜,親手做的。」
錦娘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姨娘和四妹妹要回府了?」
薛氏點了點頭,「本來也沒打算關她們一輩子,她們又藉著中元節這個由頭,大獻苦肉計,你舅母若不放她們回來,就要被人說不近人情了。」
錦娘道:「希望四妹妹這次能吸取教訓,不要再做渾事了。」
薛氏笑了笑,「放心吧,就算她想做,你舅母也不會給她機會。」
這府裡待嫁的姑娘可不止薛琦一個,上次讓她鬧了一次,對二姑娘和三姑娘的名聲就有點妨礙了,好在三姑娘未來夫家是明事理的人,並沒因此說什麼。
有了這次教訓,錢氏又怎麼會再讓薛琦出么蛾子?
錢氏是寬厚,卻不是軟弱,從前只是懶得管,並不是管不住。
孫姨娘和四小姐要回府,可以;可若還想要從前那逍遙自在的日子,怕是不能夠了。
過了兩日,果然聽說她們二人回府了。
與離府時鬧得滿城皆知不同,這次兩人回來幾乎沒有外人知道。
就連青柳,若不是薛氏提前說了,她也不知。而且之後去給薛老太太請安,也仍舊沒看見她們的身影。
聽珠兒說,孫姨娘和四小姐雖回來了,卻仍被禁足在自己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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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中元節祭祖,她們才被放出來。
青柳看薛琦臉色比之前差了不少,人也消瘦許多,沒了初見時活潑明妹的模樣。
中元節後不久,薛氏便著手收拾行李,打算回家了。
薛老太太心中不捨,可她也知,外嫁的女兒能回娘家住上兩三個月,已經是姑爺體貼了。而且青柳有了身孕,若再住下去,到時候肚子大了,路上反而更加不便,總不能讓她在薛府生產。因此只得含淚送走小女兒。
林家一家人站在船頭,看著碼頭上的送行人影越來越小,薛氏淚珠子怎麼也止不住。
林老爺只把她摟進懷裡,輕聲道:「等湛兒媳婦生了,我再陪你回來。」
青柳和錦娘也直抹淚。
沒多久,再也看不見重安城,一家人才進了船艙。
林湛見青柳有些悶悶不樂,有意引她說話,道:「咱們離開這麼久,不知道家裡怎麼樣了,你之前說岳母要給小妹說親,現在應該說成了吧。」
青柳道:「我之前也想著這件事呢,只是家裡沒有識字的人,不能給我寫信,不知道現在到底如何了,希望能讓青荷遇上一戶好人家。」
林湛唔了一聲,「等回去就知道了,若不好,咱們就去退親,再給小妹找個好的。」
青柳好笑道:「你當是買菜呢,挑來挑去,買得不好還能退?」
不論因為什麼,退親對女子的名聲總是有損。
不過,她心裡其實也認同林湛的做法,若家裡說給青荷的不是好人家,那她一定要說服娘親,就算一時說出去不好聽,也要重新考慮,不能誤了青荷一輩子。
林湛道:「當然要挑,世上光棍那麼多,還怕小妹嫁不出去?」
青柳看著他,心中默默想道,其實光棍也不是很多,只不過都集中在林湛師門了。
說到這個,她又想起一件事,「阿湛,你知道虎頭和嫣然到了嗎?」
林湛點了點頭,「虎頭昨日給我傳信,已經到了。」
青柳忙道:「嫣然怎麼樣?」
林湛道:「好著呢,還沒跑掉。」
青柳瞪他,「你瞎說什麼呢?他們已經成了夫妻,只要師弟好好對嫣然,她怎麼會跑?你可別烏鴉嘴。」
林湛覺得很無辜,他說的都是事實,是虎頭信裡的原話,可不是他瞎說的!
不過,他也不敢跟媳婦兒辯駁,只得默默背下這口鍋,心裡給虎頭記了一筆。
他很快又記起另一件事,興致勃勃道:「媳婦兒,我跟你說,咱們師父恐怕枯木逢春,老樹開花了!」
之前虎頭下山,他就問過師父最近怎麼樣,結果得知他老人家近來時常神神秘秘地往山下跑。
於是林湛立馬修書一封,寄回師門給眾師弟,言明誰能搞清楚師父在做什麼,下次他就給誰找個媳婦兒。
重大的利益佑惑之下,他那群師弟發揮了極大的潛力,在幾次跟蹤無果,還被厲東君教訓了幾頓之後,終於有一次,趁他不知因何事出神,被他們給打探成功了。
原來這段日子,厲東君每五天下一次山,下山後什麼也不做,就在一個小面攤前,慢吞吞地吃一碗陽春面,再慢吞吞地付錢,然後慢吞吞地離開。
當然,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個面攤的老闆,是個大約二十幾歲的女!人!
女!人!啊!
凌霄峰上的狼群霎時間沸騰了。
然後又被發覺的厲東君狠狠揍了一頓。
師兄弟們來信說,師父肯定是惱羞成怒了,這次下手特別狠,寫這封信的時候,他們都還在牀上趴著呢。
信的末尾一再強調,讓大師兄別忘了答應他們的承諾,不能讓他們白挨揍。
林湛收到這封信,也沸騰了。
山上終於有一個人是自己開竅去找媳婦兒的了,他感覺自己身上的擔子終於輕了些!
至於答應師弟們的媳婦兒……那啥,反正師弟們已經光棍了這麼久,應該也不介意繼續光棍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