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次日一早起來問了一回,裕親王府上一切如常,聽着蘇培盛那語氣,裕親王似乎比起昨兒個還要精神一些。
四爺聽了這話反倒眉頭皺得更緊,當初恭親王是一夜之間便驟然沒了的。
這回裕親王身子忽地又不好,難免讓人不想到恭親王。
但衆人懸了兩夜的心,裕親王的身子反倒好了起來,倒是讓人又忍不住想到一個詞兒。
“迴光返照。”
誰也說不準究竟是迴光返照還是裕親王的身子真的好起來了,只是這會兒皇阿瑪還沒回京,衆人自然還是盼着裕親王的身子能撐到萬歲爺聖駕回來的那一日的。
至少四爺這裏還是盼着裕親王的身子能真的好起來的。
四爺這裏從戶部出來半路碰着了十四阿哥。
七月裏天熱,昨兒個四爺雖在裕親王府上碰到過幾回十四,但卻沒說上幾句話。
不過昨兒個十四身邊有十三盯着,至少十四是沒怎麼和老八說上幾句話的,或者說,這一兩年來有四爺的叮囑在,十四被十三纏着都是不怎麼得空去和老八說話的。
不過昨兒個十四阿哥自己也不大願意去找八哥說話,昨兒個老八在裕親王府上在皇叔跟前那殷勤勁兒,十四也可看不慣那作態得恨。
往日八哥確實對他不錯,也是因爲四哥不在宮裏,十三又是一個悶葫蘆性子,他從前倒是和八哥投契能玩到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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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阿哥並不是一個會以出身輕踐誰的人,不然從前也不會和八哥玩得來,但是這兩年八哥跟着大哥,哦,跟在大哥屁股後頭小跟班似的,十四阿哥可就看不慣那做派了。
九哥願意去跟在八哥屁股後頭玩讓他跟着玩去,再有,八哥若是只跟着大哥直郡王便也就罷了,只是他私底下偏生和十哥敦郡王攪合,暗暗給二哥下絆子,真當他眼瞎瞧不明白呢?
左右阿諛奉承,哪裏有一點天家皇子的樣。
哪裏像他的四哥,這天氣穿着皇子服翻身上馬都那樣挺拔,誒……不是,四哥怎麼把他給忘了?
十四阿哥哎呀一聲,猛地一拍腦袋,連忙上了一旁的馬跟上前。
四哥怎麼不招呼他一起啊。
自然還不是十四方纔站在邊上看着四爺笑得跟個傻子似的,四爺這個做親哥的都不忍細看。
到了裕親王府上兄弟兩個下馬之後又說了一回話:“今兒個十三沒跟着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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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咂咂嘴:“他昨兒箇中了暑熱,我把他按在院裏了,這會兒還早呢。我讓他再過半個時辰再來。”
四爺不贊同地看了十四阿哥一眼:“你啊。蘇培盛那裏有薄荷水和綠豆湯,你和十三熱了叫人過來取。”
十四阿哥欸了聲,笑眯眯地應下了。
四爺“嗯”了聲,告誡十四:“收斂些。”
這會兒裕親王身子還沒好全,正是要緊時候,十四那笑容燦爛的,成什麼樣子了。
十四阿哥頓時收斂了笑容,他也上心地看了眼四爺:“哥你也是。”
四爺又“嗯”了聲,雙手背在身後:“走吧。有什麼事兒叫人來找蘇培盛。”
如今裕親王府上魚龍混雜人仰馬翻,不知背地裏多少勾心鬥角在,四爺自然擔心這個弟弟栽進什麼風波里。
因着裕親王如今尚還存着幾口氣,便也輪不到李沈嬌這會兒到裕親王府上來。
李沈嬌這裏又是清閒了一日,天氣熱了,槐樹下的鞦韆李沈嬌也不愛去蕩,倒是外頭的知了蟬鳴擾她清淨,她捧着一碗冰酥酪,和小姑娘一起盤膝坐在外間軟榻上,上頭鋪着涼蓆,娘倆毫無睡意。
等四阿哥睡醒起來,軟榻上又擠了一個四阿哥,李沈嬌躲懶,聽着二格格教四阿哥編辮子,她只在邊上一陣一陣的笑,笑得肚子疼了,支起的小几都快被她掀翻。
萬幸邊上綠菊和嬤嬤們都在。
四阿哥對於小姑娘發間的小珠釵倒是喜歡得緊,這孩子就喜歡這些金燦燦亮晶晶的玩意兒。
鬧完眼見着就要到晚膳的時候了,外頭忽地響起了一陣鐘鳴。
李沈嬌往外頭看:“這是……”裕親王沒了?
她心裏正猜測着冬生便從外頭進來了,他年紀小一些,臉上多少也帶了一些慌亂:“主兒。裕親王府上傳出噩耗,裕親王沒了……”
兩個孩子聽見聲音不解地望了過去,二格格下意識地望向了額娘,李沈嬌對着她笑笑:“阿滿和弟弟玩兒,額娘有話要吩咐。”
小姑娘擔憂的小眼神實在可愛,李沈嬌起身後又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無事,晚膳喫荷葉雞好不好?”
小姑娘下意識地說好,不過還是等額娘走遠了才收回目光。
綠菊和陳氏她們都留了下來。
李沈嬌到了花廳,花廳裏只擺了一個冰盆,這會兒到了傍晚到不算太熱:“萬歲爺回來了嗎?”
冬生搖了搖頭:“想是還不曾。小路子纔出去打聽消息了,叫奴才先回來回話。”
一個月之間,京城裏驟然沒了兩位親王,還都是萬歲爺同父異母的兄弟,自然讓人難免惶惶。
聖駕未歸,也就是說,萬歲爺連裕親王的最後一面都不曾見到。
這會兒,怕是信都還沒傳回到萬歲爺手裏。
李沈嬌往裏看了一眼,隨手拿起桌上的團扇晃了晃:“天氣熱了,明兒個叫綠菊到忠嬤嬤那裏告假吧,這幾日二格格都不必去前院了,就說二格格中了暑熱,頭昏吐得厲害。”
實際上只是李沈嬌不想帶着二格格到裕親王府上去。
而後李沈嬌又和秋壺林嬤嬤她們吩咐了幾句,主要是關緊門戶別出了什麼亂子。
李沈嬌擡手又摘了兩支點翠釵子,別的倒是沒什麼還需要注意的了。
就是不知道這會兒四爺得忙成什麼樣子了。
……
四爺這會兒在裕親王府上確實是忙,但總歸是沒有當初在恭親王府上時沒頭沒緒地忙碌的。
裕親王的後事喪儀內務府是早就有預備的,這裏頭要說唯一忙的該是三爺了。
他本是不怎麼忙的,但他後怕呀。
一想到他當初居然動過拿裕親王的棺材到恭親王那裏的念頭……萬幸,萬幸……
這會兒他自然是有羞愧也有尷尬,也只有讓自己忙起來,更是恨不得老四老五他們都別看到他纔好。
誰能想到身子漸漸好起來的裕親王還真是迴光返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