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太傅見到明元帝,什麼話都沒說,便跪地痛哭起來,扈妃自然馬上回避,這種場面,她不適合在這裏,免得嚇壞了腹中孩兒。
明元帝親自扶起太傅,道:“老師,您不必這樣,快快請坐,瞧您這雙手,都凍冰了。”
明元帝也是心疼老師,一張老臉都凍出鼻涕來了,混着眼淚一塊流下來,真真的狼狽。
韋太傅沉沉地握住他的手腕,哭着道:“皇上,萬不能廢太子啊,您聽老臣給您慢慢道來”
外頭的天,陰陰沉沉的,像是憋着一場初冬陰雨,但是京都乾旱,很少在這樣的日子裏頭下雨,叫人覺得天有異象。
韋太傅已經說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從三皇五帝說到前朝,還沒說到眼下局勢呢,明元帝已經睡醒兩覺了,太傅還是說得口沫星子亂飛,他視力不好,只以爲明元帝是垂下眸子聽訓,哪裏知道他睡着過去了。
明元帝是昨晚來到皇家別院裏頭,一時興致聊發了少年狂,和扈妃做了兩次不可描述的事情,許多年不曾有這精力了,也虧得扈妃身子壯健,纔不至於被折騰壞。
到底是年紀上去了,昨晚沒事,今日就腰痠背痛,神思疲乏,太傅之言,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催眠得很。
他又睡醒一覺,太傅還只是說到太上皇朝時候的事情,他實在建熬不住,眸子一轉,人就撲通一聲栽倒下去了。
皇上昏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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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年邁,哪裏受得住皇帝昏倒的驚嚇,兩眼一翻,也昏過去了。
顧司和穆如公公就在院子外頭站着,兩人都被太傅說得困泛無比,忽地哐當兩聲,轉頭一看,見兩人都倒下來了,顧司首先是以爲有刺客投了暗器,吼了一聲,“有刺客,護駕”便提劍飛了上去。
隨行御醫急忙趕來,明元帝本就是裝的,見太傅真昏過去,不禁內疚,叫人送馬上送太傅進去休息。
太傅暈過去,還做了個夢,夢到明元帝駕崩了,便是昏迷着也哭得十分傷心,醒來後問御醫,御醫說皇上急怒攻心,受不得刺激,如今正在靜養中。
太傅非得親自過去看一眼才安心,顧司那邊巡查了一番之後,發現沒有刺客便回來這裏了,聽得太傅說要去看皇上,便先私下去稟報,得到明元帝的准奏這才親自扶着他來。
明元帝躺在牀上,雙眼緊閉,還沒醒來的樣子。
扈妃坐在牀前伺候,雙眼通紅,看着是嚇壞了。
太傅跪在地上,哭了幾聲,仰天長嘆,“太子妃有罪,太子妃有罪啊,老臣不該來勸皇上,老臣該去勸太子和太子妃啊。”
明元帝本聽得他哭得這麼傷心,想醒來安慰兩句,結果聽到他後面說要去找太子妃,當下睡得是一個踏實,對,就該去找太子夫婦麻煩,讓他們見識見識太傅的功力。
太傅做事雷厲風行,當下就命人送他到楚王府去。
楚王府外,還凝聚了一羣百姓在外頭,聲討太子妃上麻風山的事情,羣情洶涌,十分激動。
太傅見狀,憂心如焚,太子的名聲啊,都被太子妃給毀掉了,太可惜,太可惜啊。
太傅頭暈得很,被人攙扶着進去,外頭喧鬧的聲音震得他耳膜都要裂開了,腦仁兒一直生痛。
進去之後,太子夫婦還沒回來,喜嬤嬤出來招呼他。
太傅自然是認得喜嬤嬤的,一直拉着喜嬤嬤的手就開始訴說,讓喜嬤嬤多勸着點太子妃,夫妻和睦要緊,不能爲了旁的事情傷害夫妻感情,太子伉儷是天下夫婦的表率,要和睦要恩愛。
“太傅,您放心,我會多勸着點的。”喜嬤嬤想抽回手,太傅實在是嘮叨得很。
太傅還是不願意撒手,彷彿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光勸還不成,還得跟她分析利弊關係,誠然太子如今的名聲很多仰仗於太子妃之前的菩薩心腸,但是,這累積起來的人脈和名聲不能因爲麻風山的幾百人而丟失喜姑姑你的手還這麼光滑,今年多大了怎也不見你老呢瞧着細緻的皮膚,說你才五十也有人信。”
喜嬤嬤尷尬地笑了笑,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後便猛地退後一步,太傅學識淵博,才德兼備,可就是和天下的男人都有同一個通病,愛佔女人點小便宜。
宇文皓先於元卿凌回來,但是到了府門口就聽說太傅來了,嚇得他連馬背都不敢下,猛地轉頭便回衙門去了。
湯陽追上去,“殿下,您若不進去面對,太傅肯定會找太子妃說的,這得煩死太子妃了。”
宇文皓策馬狂奔,“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論應付嘮叨老頭,還是老元有耐心,他不行,他急眼了會打人,在這個節骨眼上,可不能得罪太傅。
湯陽對於宇文皓這種死道友不死貧道的精神感覺到深刻的無奈,他也想逃,但不能留太子妃面對太傅,作爲楚王府的家臣,他總是要面對這種厭惡型的工作。
元卿凌如今上山沒有什麼阻力了,因爲大家都知道了,山下很少人在那邊聚集,因爲麻風山就是晦氣,便在山腳下都不願意。
至於回城的時候,倒是有人在那邊等着,可元卿凌和容月等人都是喬裝打扮,一點太子妃的架勢都沒有。
那些人在聲討太子妃,她入城的時候也舉起手跟着大家一起呼叫,“太子妃是罪人,反對太子妃上麻風山”於是得以順利入城。
容月曾問過她委屈不委屈,她開始覺得委屈,也沒做錯什麼,爲什麼那麼多人對她喊打喊殺。
不過,漸漸地就習慣了,人都有恐懼的東西,你要去觸一些禁制的區域,就肯定要付出代價。
回到楚王府,綠芽就在門口蹲着,見她回來連忙上前扶着她下馬車,道:“太子妃,太傅大人來了,就在裏頭等着您呢。”
元卿凌沒聽說過這號人,問道:“他來做什麼”
“許是爲您上麻風山的事情來的。”綠荷壓低聲音在她耳邊低語,“殿下回來過,得知太傅在這裏,已經逃了。”
元卿凌詫異,“他很兇嘛”
阿四在旁邊搭腔,“不兇,挺溫和的一個老頭,就是嘮叨點兒。”
元卿凌笑道:“不兇就成,嘮叨有什麼要緊我們做晚輩的,聽老人家訓示也是有福的,尊敬長者嘛,再說,他是太傅,那便是皇上的老師,老五不招呼是他不對,回來我得說他的。”
湯陽在門口處聽到這句話,嘆息,太子妃到底還是太年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