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一臉冰冷,而老夫人眼睛也沒有擡一下,眼觀鼻,鼻觀心,面無表情,蕭姨娘一臉尷尬,頓了頓,只好移步到連似月的牀前,只見她正痛苦的閉着眼睛,渾身瑟瑟發抖,咳嗽一聲接着一聲,看起來病的不輕。
她急忙一臉關切地握住連似月的手,那手居然冰的徹骨——她心裏頭一個咯噔,道:
“大小姐,您生病了麼?”
“咳咳……”連似月感受到手上那股力道,咳了兩聲,道,“一點風寒罷了,不礙事的。”
“哎喲,這門怎麼壞成了這樣了啊……”胡氏突然陰陽怪氣地叫了起來,然後用力推了推門框,“瞧瞧,都關不嚴實呢,喲,還有那窗戶,母親您快看看,一個窟窿一個窟窿的,這冷風一宿一宿的吹,難怪似月病的這麼重。”
蕭姨娘心裏覺得奇怪,這二夫人今天是怎麼了,竟然幫着連似月說話,但是眼睛仍舊朝着胡氏指着的地方看過去,果然,那門歪七歪八的,窗戶紙也破了,屋中看來十分簡陋蕭瑟,怎麼會這樣?
“哼!”大夫人冷哼了一聲,道,“蕭姨娘,我病弱之時,老夫人讓你協助我掌管後宅,我實在沒有精力,於是讓你全權管理,我信任,沒想到你竟然從中作梗,陽奉陰違!你好大的膽子,還不快快跪下!”
蕭姨娘一驚,雖爲相府當家主母,但是往裏日這大夫人是絕對不敢當着老夫人的面這樣發怒的,讓她跪下的時候,老夫人居然也默許了。
“……”她忍受着內心極大的恥辱感,慢慢地屈膝跪了下去,低着頭,恭順地道,“不知踐妾做錯了什麼,惹得夫人如此生氣。”
“做錯了什麼?你居然還有膽子問,你的女兒光天化日之下將長姐推到水裏,讓她染了風寒病重不起,而你……老夫人讓你協管後宅,可沒讓你虐待府中小姐,似月是相府嫡女,她的婚事,到時候皇上也要過問的,她若有個三長兩短你擔得起嗎?”素來寬和的大夫人也生了氣,臉色氣的發白。
蕭姨娘心一驚,連似月今天白天的時候還扇了她們母女巴掌,那時候可一點都不像病弱之人,怎麼到了半夜就會病成這樣?
她擡頭朝連似月看了過去——
連似月,你心思真是縝密啊!幾乎一天之中的每時每刻都在算計,現在讓我連一個踏實的覺都睡不好了。
“怎麼?沒話說了嗎?”大夫人一拍椅背,道。
蕭姨娘身子跪的更低了,惶恐地道,“老夫人,大夫人,沒有照顧好大小姐是踐妾該死。三小姐和大小姐之間是起了些衝突,但是姐妹之間小打小鬧,三小姐歷來很敬重長姐,絕不會故意要大小姐生病的。”她說着,悄悄瞟了連母一眼,連母始終緊抿着脣不說話,大有任容氏教訓她之意。
“敬重?”大夫人冷哼了一聲,氣的坐在椅子上渾身顫抖着。
“咳咳……”這時候,連似月又咳嗽了好幾聲,強撐着身子坐了起來,道,“似月讓祖母和母親費心了,我並無大礙,不要生氣了,仔細氣壞了身子。”
“氣倒氣不壞,就怕我老太婆身子骨不禁摔。”終於,連母開口了,但是她眼底不見一絲溫和,“這麼破破爛爛的,剛纔我進來的時候被枯枝絆了一腳,若不是宋嬤嬤眼疾手快,怕是現在也像你這般躺在牀上了。”
蕭姨娘慌忙爬到老夫人的面前,重重地磕了個頭,道,“讓老夫人受了驚嚇,踐妾罪該萬死,只是……這院子原來確實是好的,大小姐不在府裏的時候,也有人每天打掃,這府裏的丫鬟婆子們都看在眼裏的。”
“你的意思,難道是我冤枉你了不成?我這眼睛還沒有瞎,也沒有老糊塗,我清清楚楚看着。”連母用力一拍桌子,頓時所有的人都嚇到屏住了呼吸,大氣都不敢喘,蕭姨娘嚇得一個瑟縮。
連似月雖然一直在閉着眼睛,但是通過眼睛的餘光,她看到了此時此刻蕭姨娘慌亂的樣子,她臉上的表情舒展了片刻,脣角一抹不易察覺的微微笑意,就是這樣的,她要攪亂整個連家的平靜,打蕭姨娘一個又一個措手不及,應接不暇,連覺也睡不好。
“蕭氏啊蕭氏,我萬萬沒有想到,你趁着我身子不適的時候,只手遮天,如此對待似月!枉我一直與你姐妹相稱。
母親,你一定要爲似月做主啊,她不能一直這麼委屈。”大夫人在連母面前抹着眼淚,委屈地說道。
這時候,宋嬤嬤領着幾個丫鬟進來了,丫鬟們手裏抱着厚厚的錦背,還有人手裏端着熱氣騰騰的飯菜,她走到連母跟前道,“太急了,一時間也做不出新的,就將您用過的這幾牀被子,拿了來暫時用着,廚房的熱粥也做好了,現在就能喝了。”
被子?蕭氏心一顫,手碰了碰連似月牀上的被子,她的臉頓時變得更加難看了!這被子居然是潮溼的,讓人覺得這位大小姐連一牀乾淨暖和的被子都沒有。
連母將手中的佛珠逮到手腕上,站了起來,渾身散發着威嚴和富貴的氣息,道——
“既然你們都在,我也就不選其他時間了,現在就向你們宣佈一件事,大房的身子也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蕭氏管理後宅的經驗尚且不足,以後後宅的事,就問大房的吧。
嫡歸嫡,庶歸庶,纔是根本,往常是我糊塗,這府裏嫡庶不分,結果全都亂了套,從今往後,各歸各位,各司其職,誰也不得越雷池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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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您的意思是……”這是要收回她管理後宅的實權,重新交給容氏嗎?蕭姨娘只覺得背脊一涼,心頓時掉進了谷裏。
“我已經說的相當清楚了,你把後宅的權利交回給大房,至於詩雅那孩子,你好好教導吧,不要再叫人失望了。”連母的話不容置喙。
蕭姨娘跪在地上,慢慢地擡頭看向連似月,她分明在她的眼中看到了那蓄謀已久的氣息!
又是她!
“是,踐妾遵命。”可是,最終她只能咬緊牙關道。
“你們都先回去,我這還有話和似月說。”連母對衆人下了逐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