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索額圖雖說從宗人府中放了出來,但太子爺在朝中的地位卻驟然尷尬了起來。
或者說整個太子爺一黨在朝中都尷尬了起來。
四爺這裏原本是預備等索額圖身子略養好一些便去探望的,只是皇阿瑪萬壽龍顏大悅,開放恩科,又頒賜親王、郡王以下文武百官等差事,以及提拔好些宗室。
戶部自然也就跟着忙了起來。
八旗俸餉處這幾日忙得跟什麼似的,連帶着捐納房也多了不少商戶拿銀錢捐官的,自然了,這裏頭許多開支進賬大些都要四爺親自過目和戶部尚書還有左右侍郎一同點頭的。
不過忙裏四爺還是聽了許多官員們家裏的笑話,或是官員們主動清閒時主動說起,或是官員們忙裏倉促用完飯互相揭老底的玩笑話。
譬如左侍郎,他是漢人書生一步步走到這裏,是個最純正清廉的人,他在戶部裏當差多年,也是一步步爬上來的,如今人早已過中年,如今也是儒雅模樣。
“尚書可別說請喫酒了,我家娘子聞不得酒味,我只怕回去是進不了門呢。”左侍郎與其妻是年少夫妻,他夫人同樣是漢人出身,聽說是商賈出身,在背後也是很扶持着左侍郎的應酬。
左侍郎一開口右侍郎便忍不住抱怨了:“你還算好的,我家裏那位,若是我一個月多去哪門妾侍那裏多一回,她都得看我橫豎上下不順眼……”
右侍郎家裏夫人是八旗出身,典型的滿洲姑奶奶性子,家裏兩房妾侍都是旁人送的,每月裏他夫人都定下了右侍郎去妾侍房裏的次數,這也算是一樁稀奇事兒。
四爺鮮少在外頭說自家後院女眷,衆人只是說笑,自然也不敢去開向來嚴肅古板的四爺的玩笑。
不過四爺聽了左右侍郎的話倒是低眉陷入思索。
李沈嬌向來嬌氣,他要是去了別處,也不知李沈嬌背地裏是不是要把眼睛都給哭腫,她那樣的脾氣,向來也不敢怪他質問他去別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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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跟前從來都不會表露出一點喫醋的意思……
四爺一想到李沈嬌會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暗暗哭鼻子便只覺揪心,那日連午膳都沒用多少,倒是把邊上的蘇培盛給愁壞了。
四爺連着忙了好幾日,回府大多歇在前院,有日抽空纔在前院裏看了一回大格格和二格格,後頭纔去東院用了頓晚膳,也並沒有來得及安置歇息。
好不容易得空清閒些,四爺這纔去索額圖府上去探望拜會了。
這幾日往索相府上去拜會的人實在是不在少數,四爺雖說耽誤了幾日但往索額圖府上拜會的人卻仍舊不見減少。
四爺到索額圖府上的時候見其熱鬧便忍不住皺眉,索相才從宗人府出來,太子爺又才捱了罵,這會兒這樣多的人到索相府上來拜會……
實在是……太惹眼了一些。
四爺並沒有等多久便見着索相了,索相還是病榻纏身,只是氣色卻比從前四爺在宗人府裏見時不知好了多少。
索額圖也知道從前在宗人府裏多得四爺暗中照拂,對於四爺也是十分的客氣,四爺沒把心裏話說出來,別人的家事四爺不便插嘴,見索額圖面帶疲倦,四爺便並沒有久留。
等四爺從索相府裏出來,一時之間心裏還是有些沉甸甸的。
他翻身上馬只會略有片刻遲疑,人忙碌過後一清閒下來便有些無所事事之感,如今的四爺便是這樣,他掠一沉銀最後還是選擇先回府。
不過蘇培盛倒是騎着馬上前些:“娘娘那裏讓人來問,問主子爺什麼時候得空,說請您進宮去有事兒要問問您的意思。”
四爺這裏還真不記得有什麼事兒了。
他握着馬鞭,問了句什麼事兒。
蘇培盛低聲答話:“這陣子是各家秀女進宮選秀的日子,娘娘怕是來問您的意思吧。”
四爺一聽眉頭便皺起來了。
“爺不是同額娘說過了嗎?”四爺早在從濟南迴來之後便和額娘說過了這回無心往後院納新人的意思。
蘇培盛應了聲:“聽說是萬歲爺惦記着您過問了一回。”
萬歲爺向來是會多過問沒了孩子的皇子們的,加之他一直掛念着,今歲大選早就特意同德妃說過了。
四爺一聽到皇阿瑪過問臉色不變,只是一揚馬鞭:“去額娘那裏。”
四爺進宮去照例先去皇阿瑪那裏去請安,不過皇阿瑪這會兒也不在乾清宮和養心殿,聽說萬歲爺是去太后娘娘那裏請安了。
四爺不驚不喜,如常行過禮之後便往永和宮去了。
永和宮裏四爺來時德妃正喂着魚缸裏的魚。
德妃手裏捏着魚食,她穿着深綠色宮裝,瞧着格外清爽慈祥。
她見了四爺輕招手:“這會兒怎麼來了?今日戶部差事多你可受累了?”
四爺先行了禮,而後才道:“如今已經不大忙了。額孃的身子還好嗎?”
德妃示意四爺到近前來:“我的身子你不必擔心,倒是你,成日跑來跑去,萬幸如今天還不算太熱。你清閒了,納新人的事兒額娘也和你說一聲,你的意思額娘是明白的,你這孩子,倒是還嫌後院里人多……只是你皇阿瑪那裏……”
四爺上回來和德妃說時便說了如今他後院里人已經夠多了,若是再添新人他也看不過來,反倒是耽誤姑娘青春年華。
四爺很忙,每日裏的差事從來不含糊耽誤,回府多是傍晚深夜,回府也還要處理公務。
幾個孩子那裏他也不願疏於教導,李沈嬌那裏他也總是記掛着……
一個月裏各處都去不全,納了新人對於四爺來說確實是跟耽誤沒區別。
於是早在選秀前他就同額娘表明了態度,他也沒料到皇阿瑪會惦記他的後院。
這會兒四爺也是一樣的回答:“兒子……”
他不好去對皇阿瑪言明,他去說了,皇阿瑪只會疑心是他後院的女眷不安分。
德妃丟開手裏的魚食,拿起邊上的帕子擦了擦手:“人多了易生事,額娘知道你圖清淨。你皇阿瑪那裏額娘替你去說,但若是你皇阿瑪主意已定,那額娘怕是也難爲。”
四爺當即謝過了。
這事兒自然還是要額娘出面纔是最合適的。
德妃在宮裏多年,對於兒子看得這樣通透其實自然是欣慰的,歷來女子多不易,入天家雖富貴榮華不盡,只是其中艱險也只有女子才能明白。
況且,與人爲妾本就是不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