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周城內,所有百姓聚集在一處,拼盡他們所有力氣,用最大的聲音喊出三個字來——“能做到!”
然後,人們同時停下撞門的動作,後退幾步,一齊盯着那扇大門。這樣的有秩有序,就連守城的將士都不得不爲之驚心。
將士裏面,也不知道是誰帶了頭,搶下武器,默默地站到了百姓的隊伍裏。有人帶頭,立即就有人跟着,沒多一會兒的工夫,所有將士都融入百姓中,扔掉兵器,衝着千周皇宮的方向失望地看去一眼,之後又收回目光,堅定地看向城門。
城外那個天威一般的聲音又揚了起來,卻是在大聲叫——“所有人,退後!”
人們呼呼拉拉地往後退了好幾十步,離着老遠看向城門。不多時,就聽得城外有震天的腳步聲踏雪而來,突然之間,城門處傳來大震,外力撞擊之下,千周京都那經了天崩洗劫之後已然敗絮其內的城門原本不堪那大力一擊,但聽得“砰”地一聲,城門攻破!
震天的響聲之後,是死一般的沉寂。門外將士沒有進城來,只將城門撞開之後立即分散兩邊,有序地站成兩排。城裏百姓緊張地看過去,畢竟大順於他們來說還是敵軍,這破城之後是如其所說待他們好,還是乾脆屠了這京都,都有可能。
一時間,所有人都像是在參與一場賭博,是輸是贏,全靠天命。
就在人們緊張迷茫之時,但見城門外頭,一隊隊將士之後,是數十口冒着熱騰騰霧氣的大鍋支在那裏,有人拿着大勺子一下一下地攪着,人們皆衝着城裏微笑。香氣撲鼻而來,又一次親襲了所有人的神經。
錢裏主動主了前去,就站在城門口大聲對着裏頭百姓說:“我大順的承諾和誠意,剛剛九皇子御王殿下已經說給大家聽了,現在大家站好隊,老人孩子在前頭,女人和病患在中間,男人靠後。站好之後慢慢跟着本將往外走,外頭有粥有湯,還有雞蛋,人人有份。”
錢裏的話說得人們眼睛都放了光,粥湯不算,居然還有雞蛋,雞蛋這種東西即便是沒有天災,也不是人人都喫得起的呀!
百姓們在錢裏的帶領下全部出了城來,開始有秩序地站排領食物。而另一頭,玄天冥與鳳羽珩二人則率大軍入了城,近三成將士投入到救災當中,三成將士與千周皇室殘餘勢力展開交戰。蓮王那十萬大軍,則在蓮王與那黑將軍的指揮下,藉着熟悉地理之勢,直攪封家老巢,把皇室之人一個一個的從皇宮裏給生生逼了出來。
鳳羽珩站在殘破的皇宮前,看着那些被驅逐出來的皇室成員,頻頻搖頭。“肯定不止這些。”
蓮王點頭,“當然,還有一些住在王府裏,雅雅你放心,我已經派人去抓了,保證一個都不落的給你送到面前。”
“他們的皇帝呢?”鳳羽珩看了這些人一眼,哪個都不像。“聽說千周國君看起來就像是個文弱書生,你說,他會躲在哪?”
蓮王伸手指向皇宮裏面:“那小子最喜歡的地方就是皇宮裏的鳳凰閣,足有四層,面向東邊,正好透過兩座雪山的縫隙處,能看到日出。你看,鳳凰閣最高,卻也最堅固,這樣的天崩都沒崩倒它,想來,他也一定就在那裏。”
“不逃麼?”鳳羽珩問蓮王,“千周國君是不是傻?不逃?”
蓮王苦笑,“他能往哪兒逃呢?天崩了,南邊兒有大順,北邊兒有天災,亡國之軍逃到哪裏都如喪家之犬,他從來都是個驕傲之人,以我對他的瞭解,此時此刻,定是坐在那鳳凰閣裏等死。”
“那好,既然等死,本郡主就去送他一程。”
眼瞅着鳳羽珩提着鋼刀就往皇宮裏頭衝,那殺氣騰騰的樣子跟玄天冥簡直沒什麼兩樣。蓮王感嘆,不虧是兩口子啊,能看對眼兒總歸得有點兒相通之處。他一跺腳,叫了聲:“你等會兒!”然後衝上前把鳳羽珩給攔了住。
這一攔之下還不等再說話呢,就見鳳羽珩一拍額頭,“對了!你不提醒我還忘了。”
蓮王以爲她是想起玄天冥在退了敵軍又抓獲封家一衆成員之後便去指揮救災,此刻並沒有與她在一起,這女的總算記得危險之地不能一人進入要等着夫君一起,誰知,鳳羽珩一回身,卻是奔着那些皇室成員走了去,一邊走一邊說:“姑奶奶把這些人都給逮出來,爲的就是給我弟弟報那斷指之仇。來來來,我先把你們的手指頭割了去,然後是死是活就交給殿下處置便可。”
那些封家皇室之人此刻一聽鳳羽珩這話,一個個嚇得魂飛魄散,能夠在上一代的奪嫡大戰中活下來的人,無一不是當今國君的心腹,他們平日裏養尊處優慣了,囂張跋扈也慣了,千周天崩的到來先是讓他們失了家園,可緊接着大順精兵入城,卻是又讓他們徹底失了一個國家。
鳳羽珩盯着這些人,卻是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她問蓮王:“怎的一個年輕人都沒有?你們千周老齡化如此嚴重?”
蓮王說:“可能老傢伙們進宮議事,小的都在府裏呢。”
剛說完,那些衝向京都各大王府裏抓人的將士也回了來,帶回來的無一不是老一輩皇家成員。
鳳羽珩立即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趕緊吩咐一直跟在身邊的班走:“傳令下去,全天下搜捕千周皇室逃離成員,不論男女老少,能活捉就活捉,活捉不了就殺了,取其頭和小指回來跟我覆命。”
班走點頭離開,這話聽在那些千周人耳朵裏,一如催命魔咒。
“濟安郡主,你何苦趕盡殺絕!”有一人大聲喊道:“孩子們與你無怨無仇,你何苦趕盡殺絕?”
鳳羽珩眼一立,伸手入袖,一根軟鞭從袖中拽出,猛地往那人身上抽了去,“啪”的一聲,破開了厚重冬袍,直襲皮肉。她說:“孩子?我那胞弟也是孩子,但你們千周人卻是斷他一指,讓他受盡悽苦。若不是我及時趕到,哪裏還有命在?就許你們殺人,不許別人反擊?這是誰教給你們的鬼道理?”
說着話,“啪”,又是一聲鞭響,那人身前見了大片血痕,疼得面部扭曲臉色發青。
“千周皇室,斷我弟一指,我便砍了你們所有人的手指頭,回去給他看看,算是對他的教育,今後,絕無仁慈。”
言出法隨,手中軟鞭一收,軍刀橫提,從第一人開始,一個一個,親自往這些皇室人的雙手十指處剁去,個個齊根截斷,鮮血瞬間就染紅了這片千周大地。
迎面而來的,是封昭蓮仇意滔天的大笑,他埋藏在心底這麼多年的恨,終於在今日找到了宣泄之處,鳳羽珩的每一刀都剁得他心大快,妖孽一樣的笑聲傳進千周皇宮,在那一片廢墟的上空久久不散。
皇宮沒有倒塌的宮殿不多,卻多半已無人在,只有鳳凰閣的最頂層還站着一人。這人皇袍加身,金冠還完完整整地戴在頭上,雖說那皇袍在經歷了突然來臨的天崩後也顯得有些狼狽,可穿在這人身上卻依然有幾分神武之姿。
這人一臉書卷氣,但若仔細看,還是能在其眉宇間看出一團隱藏極深的戾。
“封昭蓮,當初沒有殺了你,是朕的誤算。”他長嘆一聲,面色悽哀。“千周,將亡,卻不知,朕最後一個見到的人,會是誰?”
此時,皇宮門口,蓮王正雙手握着一把從將士手中搶過來的大刀,費着老大的力氣才能把刀拿住,原本跟在鳳羽珩後頭,她剁一排手指頭,他就在後頭跟着砍一個人頭。別看這蓮王幹別的不行,報起仇來可是跟鳳羽珩一樣,絕不手軟。只不過力道有限,有時候砍一下沒砍動的,後頭就有將士幫着補上一刀。總之,到最後被抓過來的千周皇室是一個沒留,全讓他給砍了。直到最後一個砍完,一擡頭,鳳羽珩已經衝進皇宮裏,走出了老遠。
“哎!哎哎!雅雅!你等會兒!”他趕緊在一頭追了過去,手裏大刀完成使命也被他給扔了,撒開丫頭就去追鳳羽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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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羽珩走得快,幾乎是運了輕功的在往裏頭衝,直把個蓮王給追得小命都去了半條。最後還是班走實在看不過去了,在邊上拉了他一把,這才勉強把人給拉到鳳羽珩跟前。
蓮王趕緊又道:“你等你家男人一會兒,自己進去不行。要不你就多帶點兒人,人海戰術也把他給圍死了。”
鳳羽珩沒說話,周身一股子怒氣環繞着,她積壓已久的對千周國君的恨意滔滔而來,不容質疑。
班走到是問了句:“怎麼?你那堂弟功夫很好?”
蓮王冷哼,“反正肯定比你好。”
“當真?”班走卻是破天荒地沒與她鬥嘴,而是十分正經地問:“好到何種程度?”
蓮王搖頭,“具體的我也說不清,我不會武功,但是聽人說,他是千周國境之內,第一高手。”
“第一高手?”班走脣角勾起一絲戰意,“那依你看,若我與郡主聯手,那第一高手可有活路?”
蓮王想了想,點了點頭,“有。我估計着你二人不是他對手啊!”
終於,鳳羽珩的腳步停下,蓮王心頭一喜,還以爲這女人聽了勸想要回去找玄天冥一起呢,結果一擡頭,卻發現三人已經站在鳳凰閣的門口。
鳳羽珩眯起眼睛,剛剛蓮王的話她都聽了進去,此時此刻,卻是很明顯地感受到有一股十分強烈的戰意從那鳳凰閣內傳了出來。
那戰意之強,即便是她,也不由得心頭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