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不過是幾個人拉着家裏頭的丫頭跪着。
等到楚三叔他們過來上工，已經有十多戶人家拉着孩子跪下了。
“你們這都是在幹什麼？”楚三叔的眉頭皺成了一個疙瘩。
“里正，我們也是沒法子了。”
“總不能看着家裏的男人去送死啊。”
“這丫頭已經八歲了，家裏頭的活拿得起來也放得下。”
“咱們又是一個村子的，總比賣到外面去強。”
一個村裏的婦人拉着手裏說是八歲。
實際上看起來也就五六歲樣子的丫頭。
小丫頭滿眼的悽惶和不知所措，眼睛哭的像核桃。
其他的人見有人冒頭，都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
“楚瑤手裏頭有錢，又是有本事的。”
“我們不像是里正和其他的人付得起利錢。”
“賣個孩子總行吧？”
“總不能里正您家的燃眉之急解了，就不讓我們自己找出路吧？”
“再說了，這是一手交錢一手交人的事，我們也沒佔楚瑤便宜啊。”
……
類似於這樣的話，一句比一句更難聽。
“你們，你們說這些話，喪不喪良心！”
“都給我閉嘴！”
楚三叔把手裏的瓦刀咣噹一聲扔在了地上。
崩起來的泥巴差點甩到這些人的臉上。
剛剛還說着起勁的衆人全都嚇了一跳，不甘心地閉上了嘴巴。
他們都是聽說村子裏不少人家都從楚瑤那借到錢了。
這纔想了這麼個法子的，尤其是家裏頭女孩多的。
都挑了最弱小的那個拉出來，像是牲口一樣插了跟草棍。
“你們一個個心裏打的什麼主意，別以爲我不知道！”
“說什麼不佔瑤丫頭便宜，瞧瞧你們領來的孩子！”
“小喜也是什麼都能做的？”
“在家裏頭餓的都快成紙片了，洗個衣服都怕栽到河裏去。”
“要真的是人牙子來買人的話，能看得上？”
楚三叔指的就是最開始被扯出來的那個小姑娘。
“還有這兩個，咱們都是永寧村土生土長的，誰不知道這倆還的底細。”
“病弱的孩子不好好的養着，也都丟給瑤丫頭？”
“你們還是當爹孃的嗎？心還是紅的嗎？”
衆人擡眼瞧過去，都沒有說話。
“還有，我問你們，扯了這麼多的孩子到瑤丫頭的門前。”
“是想讓她照單全收是嗎？”
“我再問你們，一個孩子想賣多少銀子？”
“賣多少個孩子纔夠補上兵役的錢？”
楚三叔這幾段話跟連珠箭一樣。
鋪天蓋地的奔着門口這些人衝了過去。
好些人嘴巴動了動，最後臉色微紅，到底沒有把“十兩銀子”這句話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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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們的表情和反應已經說明一切了。
楚瑤其實一直都在屋子裏呢。
正在給楚恆做鍼灸，楚恆之所以能恢復的這麼快，全靠着楚瑤鍼灸的功勞。
第一個人帶着孩子跪在門口的時候她就知道了。
只是不能耽誤了給弟弟調養身子。
這才拖延到了楚三叔他們過來。
對於楚瑤來說，不過是一些惹人討厭的臭蟲罷了，只要隨手扇扇就能弄走。
聽到楚三叔爲自己出氣，楚瑤心裏頭說不出的滋味兒。
她楚瑤也不再是一個人，有可愛的弟弟，還有真心相護的長輩。
“行了，你先躺着休息，姐出去看看。”楚瑤把銀針消毒放好。
“姐，他們都是心眼極壞的，你可不能心軟啊。”
楚恆擔心姐姐心軟，當了散財童子。
之前把錢借出去是爲了償還情分，但是這些人可跟他們沒有什麼過往。
不光是沒有過往，更是看過自家笑話的。
“你姐是心軟的人？你這眼神也是該好好的看看了。”
楚瑤點了點弟弟的腦門，然後走了出去。
現在太陽還不高，沒有中午那麼炎熱。
但是被楚瑤的目光掃過，這些村裏人都覺得好像被大太陽照着，無處遁形。
“三叔，別生氣，一樣米養百樣人，不是所有的人都配爲人父母的。”
楚瑤見三叔被氣的夠嗆，趕緊安撫。
“瑤丫頭，你不知道，他們，他們這就是逼你啊！”
楚三叔生怕楚瑤不知道這些人的狼子野心。
“因爲徵兵令的事，賣孩子的大有人在。”
“別說是這樣病歪歪的孩子，就是好手好腳丫健健康康的孩子都賣不了二兩銀子。”
“他們竟然還想要十兩，簡直是獅子大開口，恬不知恥！”
楚三叔總算是把罵人的話說出來了。
“里正啊，你也得體諒我們的難處啊。”
“都是一個村子住着的，我家男人也叫您一聲叔呢。”
“難道你就忍心看着我家男人去送死，或者你這侄女兒被賣到髒地方去？”
說話的還是那個小喜娘。
若說村子裏重男輕女的人有都是，但是小喜娘絕對是最“純粹”的那一個。
“好歹也是一個村子住着，也捨不得太使喚孩子，也算是給小喜一個出路。”
“不管怎麼說，我也是她娘啊，我還能不爲她好嗎？”
“這也是不得已啊，小喜還能在眼前，以後有什麼也能相互照應着。
“難道我們連這點心思都不能有了嗎？”
小喜娘竟然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她用袖子擋着自己的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落淚。
“哦，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楚瑤按住了楚三叔，不讓他再犯難。
不然，將來三叔做這個里正，怕是會落得個偏心自家的名聲。
“不過是想着白拿了我的銀子讓我替你養着孩子。”
“將來你家裏頭若是有什麼驅使，小喜還是要任勞任怨。”
楚瑤對這樣無恥的心思和行爲嗤之以鼻。
“話可不是這麼說的。”
“那，那家裏頭是她親爹孃，親兄弟姐妹。”
“若是有個什麼幫一把手也是正常的吧。”
小喜娘說的那叫一個理直氣壯。
“如果是這樣的話，不光是小喜，村子裏的任何一個孩子，我都不會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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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都回去吧。”
楚瑤的臉一下子就冷了下來，哪裏還有剛剛溫和的樣子。
衆人一下子就圍了上來，想要跟楚瑤要一個說法。
楚瑤只是三拳兩腳，靠近她的那些人已經躺在地上哭爹喊娘了。
“我楚瑤不是軟柿子，由着你們想怎麼捏就怎麼捏！”
“想要用道德綁架的方式從我這裏拿走銀子，不好意思，癡人說夢！”
楚瑤可憐那些被拐賣或者是被矇騙到龍虎山的女孩子不假。
但是這些有爹有娘又把自己當成是冤大頭的人，心軟是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