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青雪一點也不氣,打了個秀氣的哈欠,漫不經心地睨着周茹茹,“沒聽見,那就算了。”
周茹茹:“……”
真要比氣人的本事,誰都比不過時青雪那張小嘴。至於那渾然天成的高貴姿態,就更是周茹茹無法比擬的。
時俊和在一旁看得直偷笑,眼看周茹茹馬上就要惱羞成怒了,這纔出來打圓場,“好了,時間也不早了,周姑娘還是請回吧!”
連‘周妹妹’都不喊了,就是想和周茹茹撇清關係,可週茹茹不甘心啊!
“那青雪呢?你怎麼不叫她回去?”她好不容易纔把時俊和堵在臥房,就是想借着今晚發生點什麼,或者讓人以爲他們發生了什麼,這樣一來她的‘名分’就定了下來。
時青雪微微一笑,“因爲我是爹爹的寶貝女兒啊!當然不一樣。若是你也想,不若讓爹爹認你做義女唄!到時候你想在這個房間呆多久都行。你說好不好?”
時俊和眼睛一亮,他怎麼沒想到這個辦法呢?反正周茹茹的年齡本來就可以做他的女兒了,如果真的認了親,既堵了那些說媒人的口,也不會有什麼璦昧可言了。
可週茹茹聽後就嚇得臉色都變了,連忙搖頭拒絕,“不行!”
時青雪調侃笑道:“怎麼不行了?你不是那麼崇拜我爹爹嗎?我都捨得把爹爹讓給你了,怎麼你反倒不願意了?難不成你之前說的崇拜都是騙人的嗎?”
“當然不是!”周茹茹怕時俊和誤會,急忙否認,可她被時青雪逼到了這個份上,否認也錯,點頭就更加不行。
想了半天,才勉強找到理由,“我是如玉姐姐的堂妹,與時大哥是同輩,再認作義女就不合適了。”
時青雪淡笑道:“街坊輩都是各叫各的,我今天叫你茹姑姑,明天喊你茹姐姐也沒什麼不可以的,反正沒有血緣關係,認個義女也沒問題。
前朝又不是沒有這樣的事兒。而且這樣一來,你就算在這裏待到多晚,也不會有人說閒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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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茹茹最後一個理由都被堵得徹底了,真是一點話都說不出來。
當然,時青雪也不是真的要時俊和認周茹茹爲義女,她看見周茹茹憋屈得說不出話,半晌才悠悠地問:“現在,茹姑姑還要留下來嗎?”
周茹茹的臉皺成了一朵蔫菊花,悻悻地應:“天色不早了,我還是先回去吧!”
眼看着周茹茹夾着尾巴灰溜溜地走了,兩父女終於忍不住捧腹大笑。
時俊和寵溺地颳了刮青雪的鼻尖,笑道:“還是你有本事,三言兩語就把她弄得無話可說了。”
時青雪驕傲地仰起脖子,哼了聲:“那還用說,她算什麼東西。平時不搭理她也就算了,她竟然還越來越放肆了,不給她一點教訓她還真當我好欺負呢!”
只是這回時青雪小勝一場,暫時讓周茹茹收斂不少,但真要把周茹茹趕走的辦法,她還是沒有。
一想到這裏,時青雪就覺得頭大,而董慧不在時家,最近時寶寧又總不願出門,讓她連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悶得她只能一個人帶着夏芒、冬霜散心。
爲了不撞見熟人,她特地挑了人少地廣的銀鳳湖賞雪景,卻沒想到她們剛到湖心小亭,就撞見另一羣人從對面走了過來。
冬霜眼尖,一下子就認出了來人,咋咋呼呼地喊:“六娘,那是太子殿下和莫世子。”
叫聲之大,生怕對面的人聽不見一樣,讓時青雪想躲都來不及,只能硬着頭皮迎上去。
“青雪見過太子殿下、莫世子。”規矩請安後,時青雪沒忍住,偷偷擡眼看向莫君揚。
幾日不見,男人看起來更加冷硬無情,令人望而生畏,而且目光凌冽地轉向湖面,像是沒看到時青雪,也沒有聽到她的問安,沉默得猶如雕像。
莫君羽本來還想做個好人讓出空間給這兩人,結果等了一會兒也不見莫君揚答話,只好又主動寒暄:“天寒地凍的,雪妹妹出來賞雪怎麼不多穿點衣服,萬一凍病了可就不好了。”
時青雪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主動跟莫君揚打招呼,沒想到竟然得到這樣的待遇,她也惱了,乾脆不再理會莫君揚,轉而跟莫君羽閒談道:“多謝太子殿下關心,我不冷。”
“難得有緣相遇,不如咱們一起去亭中小坐片刻,飲杯熱酒驅寒,如何?”
太子殿下主動相邀,時青雪自然不能不應,可這時候莫君揚卻忽然開口了:“我還有事,不能久留。”
竟是連和時青雪坐一會兒都不願意了。
時青雪眸色黯淡下來,原本的怨憤全都轉爲心灰意冷,她甚至不知道莫君揚爲什麼突然對她態度冷淡下來,但這冷淡讓她無法適從。
莫君羽挑眉看看時青雪,又扭頭去看莫君揚,眼含詢問:我好不容易爲你爭取回來的福利,你真不要?
莫君揚無動於衷。
莫君羽忽然狡黠一笑,故意說:“那是你沒有口福了,雪妹妹,那咱們自己喝自己的,不管他了!”
他就不相信莫君揚能夠眼睜睜地看着自己陪時青雪喝酒!
果然,莫君揚的劍眉微蹙,明顯是不樂意了。
莫君羽正得意自己終於拿捏到對方的短處,還想再接再厲好好涮莫君揚一番,就聽見對方淡淡地說:“殿下不是還答應了要和冷大人在同祥樓見面,你現在過去已經晚了,難道您是準備失約了嗎?”
莫君揚說完後,還附帶一聲嘆氣,彷彿在爲太子殿下正在流失的人品哀嘆。
莫君羽一噎,雖然他能百分百肯定跟冷淵約好見面的人不是他,可在莫君揚冰冷的目光下他沒膽子反駁啊!還得背了遲到的黑鍋。
他訕笑一聲,“那可真不巧,孤恐怕也沒辦法陪雪妹妹賞雪了。”
時青雪巴不得兩個人都快點走,忙說:“我不要緊的,殿下有什麼要事就快去忙吧!”
莫君羽簡直不知道還能說這兩人什麼了,只好撞了撞莫君揚的肩膀,無聲詢問:既然不願意留在這裏,那就走吧?
莫君揚瞥了眼莫君羽身邊的賙濟,忽然說:“既然你都不賞雪了,帶着這些酒壺做什麼?”
“啊?”莫君羽看了看莫君揚滿臉不耐,再見時青雪被凍得有些發紅的小臉,頓時領悟過來,然後無比痛心。
敢情莫君揚不僅剝奪了他賞雪的機會,還要讓他把美酒貢獻出來給時青雪暖身子?
還有沒有天理了?
莫君羽心中吶喊,但只得乖乖地將美酒貢獻出來,還怕時青雪喝了冷酒,讓賙濟將酒溫好送上去。
時青雪感激不已,臨走時又忍不住偷偷看了莫君揚一眼,心中五味雜陳。
她並非讀不懂莫君揚對她的好,也並非沒有感激,可上輩子的傷痛讓她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大膽追逐愛情。
更有一點讓她難以釋懷:莫君揚是莫君揚,但又不是她認識的那個莫君揚?每當莫君揚對她好的時候,她便忍不住想要回報對方,但同時她心裏又感到失落,因爲她的補償心情,真正的莫君揚永遠都不可能收到,或許也不稀罕。
“也罷!家裏的事情已經夠煩人了,若是他想要就此遠離我,也沒什麼不好的!”即便時青雪到現在都還沒有弄明白莫君揚爲什麼突然疏遠自己卻仍一如既往地關心這自己,但她已經暗自下了決定——遠離莫君揚。
莫君揚離開銀鳳湖後並沒有去赴冷淵的約,反而挑了個遠離湖心小亭卻能夠看清亭中人的高臺站着,放眼眺望,偷窺工作做得十分嫺熟。
莫君羽跟在身後簡直要無語了,“誒!自從時國公回京都後你就一直冷着臉,活像別人欠了你八百萬一樣,就連見到時青雪也這表情,你到底怎麼了?”
“沒什麼。”淡淡一句話,就想把事情敷衍過去。
莫君羽知道自己這個伴讀如果真想說的話就什麼也問不出來,只好先說些對方肯定關心的話題:“前些天探子傳來消息,說你寶貝的那一位最近正煩得不行呢!”
莫君揚眼睛都不眨地看着前方,像是沒聽到莫君羽說的話。
莫君羽只好加大猛料:“大長公主正想方設法往大房塞人,那個周氏女已經把時家大房弄得烏煙瘴氣,聽說時國公最近都不敢回自家書房了,而時家主母更是被氣得回了孃家。
可憐時青雪纔不過及笄,馬上就要變成爹不疼、娘不要的可憐娃兒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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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君揚終於肯屈尊看向莫君羽,神情冷淡,“你就那麼能說?”
莫君羽默默一噎,感覺這世界馬上要不好了,莫君揚竟然聽到時青雪受苦受難都無動於衷,真的太不對勁了!
“你到底怎麼了?”莫君羽問話的聲音有點急,雙眼也帶了關切。
莫君揚沉默了好一陣,低低地問:“如果……如果有一個人,你的死對頭之前把你害得差點死掉,你好不容易死裏逃生,那人卻忽然掉頭來向你示好,給你幫助,你會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