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要不躲一躲?”立春急勸着白燕語,“老爺欺負不了二小姐和四小姐,早就積了一肚子怨氣,奴婢真怕老爺把這怨氣都發在小姐身上。”
白燕語苦笑了下,“躲得過初一躲得過十五嗎?我總不成一輩子不回國公府,父親想找我麻煩還不是易如反掌之事。只是我給五殿下縫斗篷的事,究竟是誰傳出去的?”
立春想了想,道:“您縫斗篷的時候雖說小心,但咱們院兒裏的下人還是有不少看到了的。那些下人都是國公府的,雖然一直侍候着小姐,但也難免被其它人利用了去。依奴婢所見,小姐只要想想在國公府裏,誰同您有仇怨,那八成就是誰了。”
白燕語聽得直皺眉,“我從前沒跟誰有過仇怨,但也跟誰都不算親近。如今我親近着二姐姐,怕就是因爲這個仇怨變得多起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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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也嘆了一聲,“是啊,跟老爺一樣,那些人對付不了二小姐,就把怨氣都轉向了您。可是老爺也不至於發這麼大火,直接衝到天賜鎮來吧?”立春實在搞不明白,“就算要訓斥小姐,或者懲罰小姐,大可以派個下人來招呼一聲,讓咱們回府就好了,自己找上門算怎麼回事?這種事情至於氣成這樣嗎?”
白燕語也想不明白,雖說女孩子家家的,芳心暗許是一件挺羞人的事,卻也不至於讓她爹大老遠的跑到這裏來教訓她。她還是瞭解這位父親的,雖然文國公府在這一代勢弱人單,可白興言的驕傲一直都在。他可以在家裏對葉家郭家卑躬屈膝,但是只要一出了門,那必須是把額頭高高仰起,把一代侯爵的氣派給做得足足的。
所以若是聽說了她傾慕五殿下的事,最多也就是把她叫回去,關起門來罵一頓打一頓罷了,怎麼可能親自衝到天賜鎮來鬧騰?難道父親不記得天賜鎮是什麼地方了嗎?這萬一激怒了她二姐姐,怕是父女倆在這鎮上就得打起來。
白燕語心裏頭胡亂想着這些,一時也理不出個頭緒。但她也想到了許是父親被氣得衝昏了頭,這纔不管不顧地找上門來。但話又說回來,就她一個小小庶女暗戀五皇子那檔子事,至於氣得衝昏了頭?
思索間,白興言已經衝進了作坊,許是太着急太生氣了,一進屋的時候險些被門檻給絆倒。那些在作坊作工的女子見突然衝進來個男子,還差點兒摔了,起初的驚訝就變成了想笑,有幾個人更是沒憋住,直接笑出聲兒來。
白興言老臉一紅,頓時大怒:“放肆!一羣沒有教養的丫頭,竟敢看本國公的笑話?”
突然就被人罵了,這些女孩子心裏有些不爽。可又聽到一句“本國公”,先前的不爽便立即壓了下去。她們再不懂事也知道國公爺是個大官兒,絕不是她們這等庶民能惹得起的。
於是誰也不敢笑了,但心裏卻是在質疑着,不知道這位大官兒爲何要跑到這作坊來?買胭脂嗎?買胭脂也該到京裏的胭脂鋪去,跑作坊來幹什麼?
白燕語坐不下去了,帶着立春迎上前去,到了白興言跟前俯身施禮:“女兒見過父親。”
人們恍然,原來是三小姐的爹啊!
可還不等人們恍然完,更不等白燕語這一禮起身,白興言的耳刮子嗖地一下,帶着風聲就甩了過去,狠狠地甩到了白燕語的臉上。
白燕語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打飛出去,身子撞到剛做好的一堆胭脂上,不但人摔了,那些胭脂也摔了。幾十只瓷瓶子打翻在地,噼裏啪啦的,摔得這些女孩子心都疼。
人們呼呼啦啦地圍上去,有扶白燕語的,有去查看還有沒有沒損壞的胭脂的。可是一看之下,不但白燕語一邊的臉腫了起來,嘴角也被打出血,就連那些胭脂也是悉數盡毀,沒有一個完好的保留下來。
有人喃喃地道:“我們這幾日的工夫,白費了。”
白燕語顧不上自己臉上身上的疼痛,也跟着回頭去看,看到之後心瞬間涼了半截兒。
可惜了這些胭脂,這可是她們做了幾天幾夜的,是她掌管胭脂作坊以來,做出的第一批成品胭脂,可就這麼被白興言給毀了。
白燕語此刻已經顧不上什麼父親不父親了,她就是心疼這些胭脂,心疼這些跟着她一起熬夜趕製胭脂的姑娘們。
於是她站了起來,嘴角還在淌血呢,面上卻沒再有絲毫畏懼。她仰着頭大聲質問白興言:“父親打我也就罷了,可爲何要毀了我們的胭脂?這些東西是屬於作坊的,不屬於我個人,父親您有什麼權力毀了作坊的東西?”
經了白燕語的提醒,其它姑娘們也反應了過來,個個都將憤怒的目光投向白興言,那股子氣勢絲毫不輸此刻白興言的震怒,甚至還有人往前走了兩步,一副要跟白興言對壘的架式。
白興言氣得肺都要炸了,他伸手怒指白燕語,大聲喝罵:“不知廉恥的東西!身爲一個女孩子家,居然藏在私下裏爲男人縫製披風,我們白家的臉都讓你給丟盡了!”
他這一句把人們都給罵懵了,給男子縫披風?三小姐嗎?給誰縫了?
她們都住在天賜鎮上,自從來到癆病村之後,一直到如今天賜鎮已經快要建成,她們就從來沒進過上都城,自然也聽不到上都城裏的傳言。就是白燕語聽到的話,也是林氏昨晚趁夜派人來通知她的。
但是白燕語那天那五皇子送披風,到是被許多人給看見了。可是人們並不覺得怎麼樣,反而都在背地裏誇三小姐勇敢,還有驚歎五皇子生得好看的。
此時見白興言竟是因爲這個事兒打上門來,一個個都憤怒不已。
有人開了口,大聲替白燕語說話:“三小姐給五皇子縫件披風怎麼了?這有什麼可丟臉的?再說,那披風五皇子都收下了,我們都看見了的。五皇子對三小姐很好,兩人說了好一會兒話,您這當父親的難道不應該爲女兒感到高興嗎?”
“就是,要是我能交往到這麼優秀的男子,我爹孃怕是得跪地上燒高香了。”
“這絕對是祖墳冒青煙的事,怎麼到了你們白家就成了丟人現眼呢?”
“就算是文國公府也不能跟皇族比吧?你們白家就這麼看不上皇族?”
一時間,白興言被懟得眼冒金星,滿頭是包。這一羣小姑娘嘰嘰喳喳說個不行,一個個橫眉冷對的,就差沒動手撓他了。這讓白興言感到十分的羞憤,火氣也隨之更大了些。
白燕語也是不理解她爹爲何發這麼大火,於是開口問道:“父親,就算您覺得我敗壞門風,這種事情也該是把我叫回家裏,關起門來教誨。可是您這口口聲聲說我有辱家門,卻還大張旗鼓地鬧到這裏來發火,這不是在故意散播嗎?這不是在故意讓更多的人知曉嗎?您究竟是不是在爲家族着想?你大老遠的跑來打我,究竟因爲什麼?”
白興言被問得啞口無言。
因爲什麼?因爲什麼只有他自己心裏最清楚,還不是因爲那五皇子根本不是皇家孩子,而是他的親生骨肉嗎?還不是因爲五皇子跟白燕語他們本就是親兄妹嗎?
其實他從前也知道這個三女兒跟她姨娘是一個性子,一身妹骨,見誰勾搭誰,甚至還勾搭過白浩宸。但是他從來沒想管過,一來對這種妹骨之人他很是受用,二來白浩宸本來也不是他親生的,就算兩人發生了點什麼也無所謂,從道義倫理上一講,都不是大錯。
甚至他更想過,如果白浩宸以後娶了白燕語,那麼至少這個文國公的爵位也不算是自己拱手讓人,至少這裏頭還有一半白家的血脈。
可是換了五皇子就不是那麼回事了,那可是親哥和親妹啊,他怎麼能不着急?
但這話怎麼說呢?他總不能把真相說出來,可不說真相的話,今天自己確實師出無名啊!
一時間,白興言愣在當場,很是尷尬。
到是有反應快的姑娘說了句:“難道三小姐和五皇子的事就是個幌子?國公爺其實是衝着我們的胭脂作坊來的?”這姑娘說得有理有據,“早就聽聞國公爺跟天賜公主並不和睦,雖說是親爹,但國公爺當年可是逼死了公主的親孃,還一連十多年都不給公主飯喫。非但如此,還對親生的女兒不管不顧,最後乾脆打發到洛城去。國公爺,難不成您的本意其實是想要搗毀我們的胭脂作坊,其實是爲了給天賜公主添堵嗎?”
這話一出,姑娘們瞬間反應過來。
是啊,衝過來責罵三小姐理由不足,到是給天賜公主添堵的理由挺充分的。
人們再看看壞了一地的胭脂,那可是她們幾天幾夜的辛苦啊!
有人想起胭脂作坊落成那日發的誓言,“我們說過,要與作坊共存亡,有誰想搗毀我們的作坊,我們就和誰拼命!”
“對,這是公主的恩賜,這是公主給我們的謀生之路,這是我們賴以生存的根本。誰毀了我們的作坊,我們就和誰拼命!姐妹們,現在拼命的時候到了!”
“拼命的時候到了!姐妹們!撓他!”
一羣小姑娘憤怒之下嗷嗷叫着,呼拉一下朝着白興言這個罪魁禍首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