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陳祺睡得安穩,蘇真真熱得睡不着。
她竟不知道,有一天,自己也會變成火爐。
第三天中午的時候,雨一停,太陽就出來了,山路的冰雪消融加速,大半個時辰,就能走人了。
蘇真真早早的就收拾好東西,感覺能走了,頭也不回的出了山洞。
陳祺跟在她身後,一邊注意着山路,一邊自顧自的笑。
一個時辰過去,眼看着瞧見了崑崙宮,蘇真真一激動,步履加快,沒注意到腳下踩空。
整個人的身體直接往前傾倒。
“小心!”陳祺伸手,將蘇真真懷裏一拉。
山路終究不如平地,蘇真真慣性地往陳祺懷裏壓去,直接將他撲倒在地。
蘇真真的臉直接撞在他的胸膛,隔了厚厚的襖子,依然覺得鼻樑生疼,有點生氣,但也知道,陳祺是爲了幫她。
起身後,蘇真真不高興的伸手拉他:“多謝了。”
陳祺抓住她的手起來,順勢將她的藥簍子拿過來:“等會上山更累,我幫你拿着。”
“不用了。”蘇真真不給。
陳祺用了巧勁,直接請了過來,順便摸摸她的頭:“別生氣了,大不了我讓你親回來。”
提起這個,蘇真真就來氣,仰着頭問他:“柳棠到底都教了你什麼!就算她教了你,你身爲大楚的皇帝,怎麼能學她耍無賴!”
這幾天的蘇真真明顯變得鮮活起來,陳祺哪裏還顧得上什麼身份,他直接將蘇真真往懷裏拽進來:“柳姑娘說,想得太多不如走一步,誰知道會是個什麼結果呢。”
蘇真真感覺這句話好耳熟,怎麼好像是,自己教柳棠追裴敏的方法?
崑崙內門門口,他們終於回了。
不過裴敏帶柳棠和梁宇下山去了,說是要給崑崙買藥上山。
想到這個,蘇真真看向了陳祺身後的兩個藥簍子。
糖可以不喫,但藥材必須要有。
“你要下山?剛好我陪你。”陳祺一眼看穿,主動招呼子鼠過來,吩咐下去,都不給蘇真真拒絕的機會。
將草藥送去了明英殿,蘇真真見到了裴敏的師父李長陽。
李長陽看了眼她身後,意有所指的道:“要緊的東西都帶上,萬一你不回來了,再上來一次可又是一年時間。”
蘇真真想說她只是下山幫忙,李長陽將手裏的藥方交給她:“你不用告訴我,你把這個交給裴敏,讓他回來時,多買幾份。”
仔細收好藥方,蘇真真去看了看兩個小道士,他們有了陳祺帶來的零嘴和玩具,一點不覺得生病難熬,反而比從前還要開心。
走出明英殿,蘇真真看到陳祺在門口等她。
入夜後,崑崙有足夠的房間和炭火。
蘇真真沒必要和陳祺擠在一塊,便去了自己房間。
閉着眼睡了會,門外傳來敲門聲,她不用問,就知道外面的人是誰。
“真真,我冷。”陳祺在撒嬌。
原本還在思考該如何處理兩人的關係,聽着這句話,她直接矇頭就睡。
下一秒,房門被推開。
蘇真真有點生氣,坐起來,剛要罵人,看到陳祺只穿着單薄的中衣,抱着枕頭就來了。
她趕緊下牀,去關了門,順便將炭火撥弄了下,拉着他到牀邊坐下,將夾層的毯子給他披上。
“你在發生麼瘋!這裏也很冷的。”
陳祺笑了起來:“你在關心我。”
蘇真真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下一秒身體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剛纔的毯子落到了肩膀上,耳邊傳來陳祺低沉繾綣的聲音:“這樣就不冷了。”
她想要推開陳祺,兩只手剛捱到陳祺的腰,就被他一手捉住。
隨後有吻落了下來,彷彿一團火,從耳尖蔓延到下頜,直到脣角,燒得蘇真真面紅耳赤,都忘了自己原本要幹嘛。
“真真,我可以親親嗎?”陳祺壓抑着欲望,不敢太過火。
半晌沒有回答,陳祺就鬆開了她,見她怔怔的望着前方的地板,又是落寞,又是緊張的解釋:“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太害怕了,太害怕,我不知道,失去你以後,我該怎麼辦,我只是想着你還在身邊,不要放過任何的機會了,我——”
蘇真真轉身,用脣堵住了他的喋喋不休。
過了會,她往後退了下,捧着陳祺的臉說:“明天我跟你下山。”
陳祺的瞳孔一點點的變大,眼中的驚喜驟然迸發,然後他聽見她說:“回家。”
重回京城,已經是兩個月後。
從準備大婚,到正式冊封皇后,二十天就完成了。
負責婚禮的人是已經成了禮部尚書的傅二,他不太明白,爲什麼事情要辦得這麼匆忙。
又過了兩個月,蘇真真便診斷出有身孕。
陳祺很緊張,安排苟太醫住在了紫宸宮的偏殿,雖然蘇真真一切正常。
九月過後,誕下二皇子。
德妃上書,請求冊封廢太子,封陳光爲定王,她身爲定王母妃,一同前往定州。
三道聖旨接連下來,朝堂明面風平浪靜,暗地裏早已經波洶涌。
衛運依然是太子少傅,但其餘的東宮衆人,紛紛跟隨定王和德妃前去的定州。
朝廷來了一輪新清洗。
蘇真真的身體很好,親自帶着兒子,直到她三十歲這一年,身體狀況毫無徵兆的惡化。
陳祺一夜白頭,苟太醫束手無策,周毓麟甚至請來了尉遲冷看她,依然毫無辦法。
躺在牀上,蘇真真倒是平靜,沙啞着嗓音安撫衆人:“別擔心,還有半個月呢。”
按照玄明師祖的意思,她會在確定的那個時間死亡。
不是她蘇真真該死,而是這具軀殼,命數已盡。
“我去找明燈大師!”陳祺鬆了手,起身要走。
蘇真真艱難的喊住他:“陳祺!”
剛轉身的陳祺腳步停下,眼淚早已經模糊了視線。
他不敢回頭,生怕一回頭,蘇真真就不在了。
“我回來京城前,和你說過的,你忘了嗎?我會死在三十歲這一年。”
她的聲音很輕,但很堅定,甚至隱隱能聽出一點點喜悅和憧憬。
蘇真真望着帳頂,慢慢道來:“你擁有過,失去的時候,就會越發的痛苦。但是對我而言,這只是重生的開始。”
陳祺回頭,跪坐在牀前,握着蘇真真的手,低下了高傲的頭顱,眼淚無聲的漫過她的手背。
十四天後,蘇皇后薨,舉國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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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後,皇帝病重退位,謝營請辭,周毓麟接任,謝明芳被封爲太傅,聯手輔佐新皇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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崑崙後山,陳祺望着無盡的深淵,問着身邊的年輕道士:“她真的還活着嗎?”
年輕道士面無表情的重複:“陳公子,貧道已經說了無數遍,她活着!活着!而且成了聞名海內外的心理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