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仍舊撫在她的發頂,能感覺到身體的疲憊感在越來越重,累到他連擡起手指都覺得相當費勁。
他想拭去她的眼淚,可最終,卻只能作罷。
“橙橙,聽話,別哭……”
男人靜靜的坐在輪椅上。
英俊的眉骨下,那雙墨色雙眸失去了光彩,空洞的望着遠方。
耳畔是女孩悲痛不已的哭聲。
深重的疲憊,讓他連將她擁入懷裏的力氣都沒有,也無法去安撫他的寶貝的傷心。
“橙橙……”他輕輕嘆息了一聲,趁着自己還有力氣說話,一字一句的安慰她。
“別難過,死亡並不可怕……它只不過是讓我換一種方式守護你,等我死了,我會在天上祝福你,保佑你……也會化作清風時時陪伴在你身邊。”
蘇橙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這些話就像是無數把刀子深深捅進她的心窩,一想到要和他生離死別,她就覺得她的天都塌了。
她用力抱着他,像是害怕被大人丟下的孩子,小臉緊緊貼着他,喉嚨裏發出痛苦又絕望的嗚咽,“我不要,我要你陪我……老公我求求你,你別丟下我,我什麼都聽你的,你別丟下我好不好……“
陸易深苦澀的笑了。
他何嘗不想。
可他們的緣分就只有這麼淺。
命運無常。
世人奈何。
她的側臉貼着他的下巴,他很費力的轉頭,薄脣才輕輕吻住了她的額頭。
珍重,眷戀,不捨,遺憾的吻。
他還有太多的話想叮囑她,還有太多的不放心,未來的五年,十年,甚至一輩子,他都已經替她籌劃好了。
可是這些,他已經沒有力氣再開口了。
不過也沒關係,反正薄鶴眠都知道。
“要好好照顧自己……”他聲音嘶啞,輕的像微風,蒼白的俊臉在陽光下看不出絲毫血色,額角的青筋血管清晰可見。
“以後……以後老公就在天上保佑你……孩子們大了,就隨他們去……你一定要保重自己,開心快樂……否則,老公死也不能瞑目……”
他真的太虛弱了,說出這番話,就已經耗費了他所有的力氣。
可真的還是放心不下。
也捨不得她。
蘇橙哭得一抽一抽,難受到失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抓着他衣襟的小手顫抖的厲害,睜大了淚眼,緊緊貼着他的臉,眼睛裏充滿了驚恐和深重的絕望。
“橙橙,我的寶貝……”他輕嘆着,沉靜的黑眸緩緩闔上,氣息極其微弱,儼然已是出氣多,進氣少,“是時候……該跟你告別了……別怕……等來生,老公一定早點來找你……”
……
姚松上午下山去了趟軍營。
伽羅前一天就把慎遠和遙遙送到了軍營,本來想昨天晚上就上山的,但蘇橙怕兩個孩子打擾到陸易深休息,早上才讓姚松去接。
一路上,姚松眼皮一直突突跳個不停。
走到山腳的時候,他驚奇的發現,軍營裏竟然沒有下雪。
他回身望去,除了眼前的山巒鋪着厚厚的白雪,放眼整個周遭,烈日濃陰,花紅柳綠,明明是炎炎夏日之象。
山腳下是夏天,山上卻是嚴冬。
氣候極端的不正常。
像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孩子們被安置在小院,姚松接到之後,就讓人備了馬車。
剛要走,守地牢的侍衛就跑過來匆匆稟告,“姚副將不好了,被主帥關在地牢裏的那女人跑了!”
姚松根本不知陸易深把誰關在地牢裏,他直覺山上出了事,直接吩咐車伕上路。
“姚副將!”
姚松擺擺手,”跑了就跑了!多大點事?!“
他現在哪有空去管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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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他什麼女間細,女犯人,跑了又如何?
那侍衛呆愣了一瞬。
畢竟這個女人可是主帥親自下令關起來的,好吃好喝照顧着,怎麼看都不像是犯人。
他原本是想請示一下要不要全城緝捕,可看姚副將這反應,竟像是跑了也無所謂?!
姚松心裏裝着大事,自然是沒心思去細細盤問,只說了一句這幾天沒事別去山上打擾主帥,就帶着兩個孩子上了馬車。
車子顛簸了近一個小時,纔到達山頂的院子。
一下車,姚松就感覺到了一股不尋常的氣氛。
院子裏太安靜了,安靜的有些詭異。
那安靜讓他心頭猛的一跳,那種不祥的預感越來越重。
“姚叔叔,父親和母親真的都住在這裏嗎?”
小知遙拉着姚松的手,有些膽怯,站在院門口不大敢進去。
可是這裏好安靜啊,好像一個人都沒有。
姚松握緊知遙的手安慰,“你父親和母親一直都住在這裏,他們喜歡安靜,所以這裏沒有人。”
小知遙懵懂的點頭。
兩個孩子被姚松帶進了院子。
天上的雪已經停了。
青石板上,廊檐下積着厚厚一層白雪。
每走一步,就在雪中踏下一個清晰的腳印。
每一間廂房的門都關着。
廚師,軍醫皆不見蹤影。
姚松心跳的越來越厲害。
剛走到廊檐下。
吱呀一聲。
陸易深臥房的大門被打開。
蘇橙一襲白衣從裏頭走了出來。
姚松猛的鬆了一口氣。
“大小姐,慎遠和遙遙已經來了。”
“母親!”
孩子們小跑着上前,撲進了蘇橙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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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橙微微傾身,接住了他們。?
臉上的神情很平靜,“既然來了,就去廊檐下跪着,給父親磕個頭。”
慎遠和知遙都不明,所以面面相覷。
小知遙抱着蘇橙小腿撒嬌,“母親,父親呢?瑤瑤要見父親,瑤瑤要父親抱……”
“去跪着!”
蘇橙一聲冷喝。
猩紅着雙眼,直接推開了小知瑤拽着她裙襬的手。
小知遙呆愣在那裏,她第一次被蘇橙兇,嚇得哇哇大哭了起來。
蘇橙沒理會小知遙的哭泣。
“母親……遙遙要父親抱……”
小知遙不知所措,想拉蘇橙的手卻又不敢,站在那裏哭的更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