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府去請的大夫終於到了,田氏一邊囑咐匆匆趕來的兩位大夫,一定要保住小葉氏的孩子,一邊遞給雙環一個眼色,二人退出裏屋,到了外間的小廳裏。
“說吧,你們今日過來究竟所爲何事?”田氏對着雙環就沒多少好臉色了,一個丫鬟,還是葉家出去的丫鬟,如今竟也敢用白家來威脅她。要不是想着自家男人還在閻王殿裏關着,她縱是不能拿小葉氏出氣,也一定打死這個奴才。
雙環自然知道此刻的田氏極度不待見自己,可事已至此,她只能硬着頭皮往前衝,退路絕對是沒了。於是雙環沉了沉心思,這纔對田氏道:“大夫人難道沒瞧出什麼不對勁麼?今日是我家主子自己來的,文國公並沒有跟來。按說依着國公爺和葉家的關係與交情,今日這種場合他肯定是得到場的,但他就是沒來,大夫人覺得這正常麼?”
經雙環這麼一提,田氏方纔想起還真的是沒見着白興言,不由得皺了眉,“你便直說吧!近日府裏事情多,我哪來的精神頭兒跟你猜這等啞謎。”
雙環點點頭,將發生在文國公府的事情認認真真地對田氏說了一遍。說罷,還補充道:“這些只是在奴婢陪着主子往葉府來之前,至於我們離開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便不得而知。主子的意思是,葉家一則要做好準備,二小姐這一次來勢洶洶,怕死了一個二老爺很難平息她的怒氣。二則夫人您還真得考慮考慮道歉的事情,不管銀子拿不拿得出,至少臉面上得過得去,否則就按着十殿下敢打死二老爺這個架勢,閻王殿裏關着的大老爺也得不着好。”
“他敢?”田氏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可說完就蔫了。
不敢嗎?怎麼可能,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是那混世魔王不敢的。
“大夫人。”雙環又說話了,“不管這次的事情葉家多丟面子,不管葉老二的死有多憋屈,這都不是大夫人您眼下該考慮的事情。您別怪奴婢多嘴,這也是我家主子的意思,眼下最重要的是大老爺的安危,已經死去的人肯定是回不來了,但還活着的人不能被放棄啊!大夫人,我家主子心裏是向着您的,她跟二爺一家不親。”
田氏深吸了一口氣,頭一次在一個下人面前認了慫,“你說得對,活着的人對葉家來說才更有意義。那是我的夫君,我絕對不能放棄他。”她咬咬牙,像是下了決心,“這個罪得賠,心意也得表,你幫着我想想,葉家該怎麼表這個態度?”
雙環搖搖頭,“這個還得夫人您自己拿主意,奴婢如今不在葉府上,實在不好說話。”
田氏身邊帶着的近侍丫鬟這時開了口:“夫人,表心意也是要用銀子的,咱們府上自從被嫡公主砸了一次之後,存銀全部都用來修繕了,公中已經捉襟見肘,連主子們平日的開銷都減了半,實在是拿不出銀子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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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氏當然知道這個情況,說起來還都是拜白鶴染所賜。可這事兒要細追究起來,她也怨死了宮裏那個老太太。
從前,白家的銀子是一箱一箱往葉府裏擡,那可都是真金白銀啊,看着就叫人歡喜。
可這歡喜勁兒還沒等過呢,擡進來的銀子還沒等花呢,宮裏的老太太一封密信過來,銀子就又原封不動地被祕密送到了別的地方。
送去哪兒她不知道,因爲她家老爺說了,男人的事女人不要摻合。可如今卻要她這個女人往外掏銀子,她從哪兒掏?府上哪有錢啊?
“難不成要賣了謹言的宅子和莊子?還是要動用我的嫁妝?”田氏不樂意,也不甘心。
眼見田氏面露焦煩之色,她的丫鬟趕緊提醒道:“夫人,奴婢說句逾越的話,禍是二老爺惹出來的,爲什麼鍋卻要咱們來背?就算是善後,就算是道歉和表心意,也應該讓二夫人出面。說到底,這件事情跟夫人您沒關係,就連咱們大老爺那也是被二爺連累的呀!”
雙環看了看這個丫鬟,不由得點了點頭,“這位姐姐說得對,大夫人,您如今是葉家的主事人,就該賞罰分明。身爲葉家主母,您表個態是應該的,但也就僅止於表態吧!至於其它的,應該去同二夫人理論。奴婢雖不在葉府,但這些年兩邊遞着消息的事也一直是奴婢來做的,奴婢聽說二老爺其實很有錢,不但在外頭爲嬌美小姐置辦了田產,也悄悄存下了不少嫁妝。除此之外,二老爺好像還有幾樁生意,都是私下裏做的,並沒有報給葉府。”
“恩?”田氏一愣,她倒還真是頭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你這話當真?從何處聽說的?”
雙環道:“是聽白家從前的二夫人說的,具體她從何而知奴婢就不清楚了。但想來應該不是無的放矢,既然她說了,二老爺這些事十有八九就是有的。”
田氏的丫鬟趕緊道:“有就最好了,雖然二爺沒了,但二夫人不可能不知道這些錢財的流動。所以夫人您得跟她去要,即便是要不來,這種時候該考慮的也不是您的嫁妝,而是二夫人的嫁妝。哦對了,還有童姨娘,二爺在時那樣寵她,她屋子裏好東西可是不少。當初嫡公主砸葉府時,因爲謹書少爺還小,所以並沒有砸到童姨娘那裏去。想來童姨娘屋裏的東西都是留下了的,這種時候可就得派上用場了。”
田氏點點頭,心裏頭終於敞亮了些。
“你們說得對,誰惹出來的禍,就該由誰去背。只是問那張氏要銀子,她肯定是不給的。”說到這裏,她冷笑一聲,“不過給不給的,也由不得她說了算。雙環,待你家主子胎象穩定了,你們便回府去,就跟那白鶴染說,這個態葉家一定會表,讓她別急,最遲明日,該表的態就都會送到文國公府去。”
雙環點點頭,“如此便好,奴婢也一定會記得在二小姐面前,多替大夫人您美言幾句,望二小姐能念着您的好,對閻王殿裏的大老爺高擡貴手。眼下就只有大老爺這個事兒是最重要的了,至於其它的,真的沒有那麼重要。”
田氏聽出她話裏還有話,於是問道:“你的意思是……”
“奴婢的意思是,既然沒有那麼重要,那麼又何苦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惹二小姐不痛快呢?二老爺抽了人家一鞭子,人家正記恨着,葉府這頭卻又大肆操辦喪事,這萬一哪處辦不好再觸怒了二小姐,又或者是二小姐一個不高興,又揪着這個事兒拿葉府出氣,咱們不還是喫虧嗎?大夫人,事到如今,再論憋不憋屈已經沒有意義了,千事萬事您都不要想,您只要念着一句話:大老爺的命要緊。便什麼事都能看得開了。”
田氏懂了,立即吩咐身邊丫鬟:“去,告訴前院兒的人,撤了靈堂,任何人不許再爲二老爺服喪,也不許哭,不能再穿喪服。總之,一切都要恢復成原本的樣子,就當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過。”
丫鬟點點頭,立即去辦了。
田氏又看回雙環,面色沉了下來,“莫要以爲你爲本夫人出了主意,就可以抵了你用白家來威脅本夫人的罪過。雙環,如今你是文國公府的人,本夫人不動你。可是你也別忘了,你是葉家送出去的奴才,你的身契還在葉府案上押着,白家可不是你的歸宿。”
雙環心裏一緊,趕緊又跪了下來,“奴婢知錯,奴婢也是急昏了頭,實在是府上二夫人太兇悍了,還請大夫人饒了奴婢這一回,奴婢再不敢了。”
田氏瞪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麼。這時,屋裏有下人出來回報,說小葉氏的孩子保住了,只是現在不宜挪動,至少要兩天之後才能離開牀榻。
田氏和雙環皆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孩子保住就好,至於不能挪動的事……“雙環。”田氏開口道:“還是你先回去,將本夫人的意思同那白鶴染說一說,葉秦就先留在府上養着。你放心,我一定會護好她,不會再讓她受到傷害。”
雙環有點兒不放心,但回去報個信兒也是着急的事,於是只得道:“奴婢遵命,奴婢這就回去傳話。如果國公府那頭要派下人來照顧我家主子,還望大夫人通融通融。”
田氏點頭,“那是自然,她身邊是得有國公府的人侍候着,你快去吧,聽聽白鶴染怎麼說。至於張氏這邊,本夫人一定會撬開她的嘴巴,拿到她們二房的銀子。只是那五千多萬兩黃金的事我是實在沒有辦法,二房也不可能有那麼多。”
雙環趕緊道:“那件事情夫人您再思量吧,奴婢先把前頭的事辦好。對了,我家主子如今改了名叫葉三,在家裏就罷了,回頭在外人面前,大夫人您可千萬千萬不能再叫她葉秦了。”
田氏一激靈,瞬間想起當初鬧的那一場事,說什麼葉家有意謀反,這纔給女兒起了名字叫葉秦。她怎麼給忘了!
看着雙環離開,田氏緊皺的眉一直沒能舒展,她在思量那五千多萬兩黃金。
那麼多錢,上哪兒去弄?
這時,有下人匆匆走進來,到了她跟前說出一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