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圖上標明的，除了玄鐵礦，還有銀礦和金礦。
真正的金礦並不在大夜族和大楚的交界地，而是在彭城附近。
只是老郡王死得太意外了，壓根沒有動用這些東西的機會。
“不過皇上既然知曉這裏有金銀礦，居然還願意放棄這裏。”劉炳康是個理性的人，知道陳祺和蘇真真的關係，依然覺得不可思議。
蘇真真坐下來，望着地圖說：“明日你進宮述職，將這個交給太子。”
劉炳康將地圖收起來，開始說起長公主棺槨的事情。
明日太后定然會召見他，到時候該如何交代隱藏在彭城的真相。
關於這件事，該不該告訴太后，劉炳康拿不定主意。
沉思半晌，蘇真真替他做了決定：“明日我在長壽宮等你。”
早朝後，陳光聽完劉炳康的稟報，倒是冷靜，畢竟他昨晚就知道了這個事情。
文武百官卻倒吸一口冷氣。
老郡王要是沒死，威脅可比西北王大多了。
退朝時，百官正好遇見了進宮的蘇真真，頓時安靜下來。
等她走遠後，有人便開了口：“你說，這蘇姑娘會不會再進宮？”
有人回答：“看這樣子就是了，聽說白世傑已經在擬旨，鳳儀宮那位……”
說着，這人瞧了眼謝營的背影，指了指宮外。
在場的人誰不是人精，更何況開口的人用口型說了‘廢后’二字。
雖然牆倒衆人推，但謝營如今，也沒什麼人敢動。
前日對謝營出言不遜的小官，昨日就被太子貶了，連夜出了京城。
長壽宮門口，依然是禁軍駐守。
守衛副將見蘇真真遲遲沒動作，不禁過來問了句：“姑娘可是要進去？”
蘇真真點頭：“嗯，還有個人沒來。”
約莫半個時辰後，劉炳康才小跑着趕來，頭上蒙了層薄汗。
難得看他出現這副表情，蘇真真笑問：“太子爲難你了？”
劉炳康喘了兩口氣，恢復往日冷靜的模樣，一板一眼的說：“不是太子，是皇上。”
笑容從臉上消散，蘇真真轉身往長壽宮裏走，禁軍連忙讓路，劉炳康一言不發，快步跟上去。
顧容兒已經在門口候着，看到蘇真真出現，連忙下了臺階迎上來：“真要告訴姑母嗎？”
她不想的，按照苟太醫的說法，若是不受驚，還能熬個一兩年。
若是受驚了，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去了。
蘇真真拍拍她的手背，安撫道：“別擔心，太后知道你是心疼她的，但太后這輩子的心結，便是長公主，要是糊里糊塗的死了，只怕死不瞑目。”
話還沒說完，顧容兒的眼淚倏然落下，不再勸說，哽咽着轉身，帶着蘇真真和劉炳康進屋。
昨日和劉炳康商議好，蘇真真就讓安嬤嬤回了長壽宮。
再次見到安嬤嬤，她老了很多，頭髮從原來的花白變成了全白，臉上的褶子也厚重了，鬆鬆垮垮的掛在臉上。
見到蘇真真出現，安嬤嬤輕聲行了禮：“姑娘這邊請。”
她的儀態很好，但腳步虛浮了，落不到實處。
蘇真真沉默着進了內室，太后躺在牀上，整個人像是枯木一般，不見任何血色，高高的顴骨異常凸起，彷彿乾屍。
“太后，蘇氏來了。”安嬤嬤跪在牀邊，輕聲在太后耳邊說了句。
等了好一會兒，太后的眼皮才慢慢翕動，露出渾濁的雙眸，目光直直盯着蘇真真身後的劉炳康，幹薄的嘴脣輕輕動了動：“泰，泰安……”
蘇真真聞言，側身讓路，劉炳康上前跪下行禮，隨後回道：“長公主回京了，棺槨在京外。”
太后猛地睜開眼，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乾枯的五指陡然抓住劉炳康懸在空中的手。
聲音幾乎是從胸腔裏發出來的，像是捅開了溼重的泥巴，掙扎得令人揪心：“是誰害死了她！”
明明是問句，但衆人都聽得出來，太后語氣是肯定的。
劉炳康深吸一口氣，仰起頭來說了兩個字：“顧忠。”
得到了確定的答案，太后的目光陡然渙散，抓住劉炳康手腕的五指鬆開，無力的垂落在牀側。
她喃喃自語：“不會的，不會的……”
蘇真真閉了閉眼，輕聲和安嬤嬤說了聲，要帶劉炳康走。
誰知道太后的聲音突然清亮起來：“先別走，和哀家仔細說說。”
隨後太后揚起雙手，撐着要做起來，安嬤嬤喜極而泣，彷彿年輕了十歲，趕緊躬身，拿了軟枕墊在太后身後，讓她靠坐着。
反倒是旁邊的顧容兒突然捂住了嘴，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從臉頰流到手背上，溢進指縫裏，最後匯聚在下巴上，洇溼了衣襟。
劉炳康躬身作揖，慢慢道來。
當年的皇家密辛被一一剝開，露出腐朽殘忍的陰暗面。
老郡王並非泛泛之輩，當年五王之亂後，老郡王還是彭城王，手裏又先帝密詔。
他本該在陳祺登基後，成爲攝政王的。
顧忠爲了顧家，爲了當時還是皇后的太后，找上了泰安。
本意是想讓她嫁去當年如日中天的柴家，用來平衡彭城王的勢力。
泰安不願意，經過幾次接觸，她不覺得彭城王是個狼子野心的宗室，反倒覺得謝營圖謀不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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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悄悄去找了彭城王府。
一次不行，就來兩次。
京中大小事，哪裏瞞得過柴家，覺得顧忠向兩頭喫好。
於是派人暗算彭城王，泰安得知消息，來不及告訴母后舅舅，只和陳祺說了聲，獨自帶人去救人。
夜黑風高，驚雷閃電。
彭城王被藥物支配，碰了同脈親人。
趕來的陳祺看到這一幕，立刻殺了所有閒雜人等，只保留先帝留給他的暗衛。
陳祺帶走了泰安，但她一心尋死。
太后和顧忠還在爲她的婚事爭執不休。
直到陳祺求到了彭城王面前，請她帶泰安走。
不管太后也好，顧忠也罷，甚至殺人不見血的謝營，誰都想從他身上吸血割肉，只有泰安對他是真心的。
陳祺只想泰安這個姐姐活着。
彭城王考慮了一天一夜，答應了他，幾番籌謀，幾番動盪，和柴家拼個你死我活，泰安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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