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君羽知道,良遠明根本就是以他的皇位爲威脅,逼迫他放棄墨優。
好半晌,他低垂着頭,終於緩緩對良遠明說道:“墨優朕就交給你了,該怎麼做,良丞相你自己看着辦吧!”
“遵命,皇帝陛下!”
莫君羽沒有再看良遠明,他甚至不敢看任何人,匆匆丟下這句話後,就自己離開了御書房。
良紫馨望着莫君羽倉促的背影,不禁冷笑,低聲哼道:“沒有的東西,連自己最親近的手下都能毫不猶豫地放棄,這下子看誰還敢跟着他!”
“馨兒!”良遠明咳了兩聲,朝佘長明那處看了眼,示意良紫馨不要太過分。
良紫馨這纔不情不願地閉上嘴,也回了自己的寢宮。
佘長明不知道是沒有聽見他們的談話還是裝作不知情,完全沒有反映,只是露出了心事重重的神情,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佘閣老!”良遠明叫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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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長明像是被嚇了一跳,纔回過神來,淡淡地看向良遠明,“不知道良丞相有何指教?”
良遠明溫和一笑,“指教不敢。不過有一事恐怕還需要閣老幫忙?”
“什麼事?”
“閣老應當知道良家和莫世子的關係不怎麼好,這押送墨優前去瑞城軍營的事情,恐怕還得勞煩閣老在走一趟了!”
佘長明第一反應當然是不願意。
先前在莫君揚面前,他可謂是丟盡了老臉,巴不得這輩子都不要再見到莫君揚了。
可是良遠明把話都擺到了實處。
以良家與瑞王府的恩怨,如果讓良遠明走這一趟,指不定又鬧出什麼幺蛾子。
爲免夜長夢多,他還是得再跑一趟。
佘長明接下這份差事,回家一說,立即被夫人佘老太君罵了:“先前我就讓你不要蹚這渾水,你非不聽,還說什麼正統、正統的,現在人家聖旨都拿出來了,你還要幫着當今做些苦差事,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佘長明一臉無奈,向妻子告罪:“夫人,你就別說了!老夫現在還是大莫的臣子,爲陛下排憂解難理所應當,怎麼有你說得不堪呢!”
佘老太君斜眼睨他,“哼!若是莫世子把聖旨拿出來,誰纔是國之正統,還不一定呢!”
“噓!”佘長明趕緊做了個禁音的手勢,神情慌張。
佘老太君卻面露不屑,沒好氣地說:“得了!現在內衛首領都被抓了,他們自顧不暇,哪裏還有空去別人家裏聽牆根!
我不管,這回我說什麼也不能讓你再蹚渾水了。他們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本事得很,爲什麼非得讓你一個老頭子去涉險?
再說了,此番議和聽起來兇險萬分,要事沒有雪丫頭從中周旋,你還不一定回得來呢!誰不知道那一位的惡名,若是他發起狠來,可不是咱們能夠惹得起的!
現在他又打着爲安王平反的理由大張旗鼓入京,別看現在朝廷的軍隊還在頑抗,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不論是護城軍還是禁衛軍都沒真的使勁,指不定還巴望着那一位進京,好改朝……”
換代!
最後兩個字沒說完,佘老太君就被佘長明捂了嘴,氣急敗壞地罵:“都讓你不要說、不要說,你還非說,是嫌我們的腦袋太牢了是不是!”
見佘老太君沒有反抗了,他才收回手,臉上有些喪氣,嘆道:“總之,這件事老夫已經答應下來了,不去也得去。此番將事情如實相告,實在是老夫有一事相求。”
佘老太君聽到佘長明這話,脾氣立即就軟下來了,“老爺你說得這是什麼話?你我夫妻本就一體,還說什麼求不求的。”
末了,又憂心忡忡地問:“不知老爺要我做什麼?”
“此次恐怕沒有那麼簡單能結束了。你先帶着府上老小,去越山找孫兒避避難。將來就算……”佘長明大概是不想說那些不吉利的事,又把接下來的話給嚥了回去。
只說:“長公主與雪丫頭有些交情,不論發生什麼,應該也不會對越山行宮做什麼。”
如果整個京都都落入了莫君揚的手上,將來就算真會出現大屠殺,越山行宮也會是安全的。
那裏原本是莫玉真的驅逐之地,如今卻成了整個佘家的安身之所。
佘老太君見自己丈夫如此憂心,便只能先應承下來。
當天下午,佘長明就將墨優綁了送到瑞城軍營。
然後就沒了消息。
前線傳來的戰報稱,瑞城軍已經殺到京畿了,恐怕用不了一天就能兵臨城下。
莫君羽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嚇得從龍椅上摔了下來,驚慌失措地衝底下的人大喊:“怎麼回事?朕不是已經讓人把墨優送過去了嗎?他們爲什麼還不退兵,竟然還打到京畿了!
莫君揚莫不是真想造反!”
底下的大臣都噤若寒蟬,沒人說話。
只有報信的小兵顫巍巍地說:“莫、莫世子說,陛下既然已經認同了安王是被人誣陷,那他現在依舊是一國王爺。王爺身死,有權葬入皇陵,因而要求親自迎安王殿下的靈柩入京。”
“放肆!”莫君羽氣得一拳砸在了龍椅上,破口大罵:“他這是得寸進尺!朕看他是想謀反了!”
莫君羽深吸了好幾口氣,仍覺得咽不下這口氣,看着良遠明就問:“南郡的兵馬何時到?”
良遠明:“啓稟皇上,大概還要三天時間。”
莫君羽冷笑,“三天?再等三天,這把龍椅就該換人了!
不行!朕等不下去了。給朕傳冷淵!”
“陛下,切不可輕舉妄動!”良遠明忙勸道。
莫君羽擡手打住,“行了,用不着你勸。眼下根本沒得別條路給朕選了!難不成你要朕打開城門,把叛軍都迎進來嗎?”
良遠明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事實上,莫君羽說得沒錯。
若是莫君揚執意要入城,哪怕是打着要扶安王靈柩入京的名義,他們也不敢把一條惡狼放進來。
那可是屍骨無存了啊!
他們沒有別的路可走了。
良遠明停頓片刻,又道:“可是派冷淵出戰,是否有欠妥當?”
莫君羽哼笑:“怎麼?你以爲你家那兩個廢物點心能夠打得過莫君揚嗎?”
良遠明被戳中痛腳,一張老臉憋得通紅。
莫君羽早已經毫無畏懼,接着說:“還是你們良家能夠派出哪位猛將來替朕抗敵!”
良家如果真有那樣的人才,也不會淪落到今天這步了。
良遠明只好爭奪兵權的心思收了,卻還扮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只是老臣聽聞冷淵一開始能夠坐上兵部尚書這個位子,全靠莫君揚一手扶持。這回讓他出戰,只怕他會徇私!”
莫君羽心中其實並非也沒有這樣擔心過,但是,他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若連冷淵也倒戈的話,那朕也認了!”
莫君羽丟下這句話後,就直接趕人。
恰巧這時候冷淵在御書房外候着了。
莫君羽將京都所有能夠抗敵的兵力集合在一起,加封冷淵爲護國大將軍,讓他領兵出城抗敵。
冷淵領命告退,一出宮,消息便傳遍了整個國都。
原本的冷淵雖說是六部尚書,但是爲人冷硬、不近人情,也沒什麼朋友。
現在榮耀加身,他還沒有回府,冷家家門口就開始排長隊,全是一些送禮的人。
冷淵的馬車在街頭處停了下來,車伕看着車水馬龍,不利於行的街道,爲難地問:“冷大人,現在這條街上那麼多人,咱們也難進去,您看是不是讓小的回去通知一聲,先清一下道?”
冷淵掀起車簾,看到大街上熱熱鬧鬧的場景,不由得皺了眉。
許久,搖頭道:“不必了,掉頭,去軍營。”
他原本是想着在軍營裏躲躲清靜,沒想到在營帳裏,屁股還沒有坐熱,士兵就來報說:大小姐求見。
冷靜?
冷淵的眉毛微不可察地皺了皺,隨即放鬆下來,面無表情地向士兵交代:“讓她進來。”
話音才落下,就有人一把掀開門簾衝了進來。
冷淵看着冒冒失失的女兒,不悅地罵道:“軍營重地,怎可橫衝亂撞,成何體統!”
冷靜瞪着一雙紅彤彤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冷淵。
眼睛裏倔強又委屈。
到底是自己的親女兒,冷淵的心驀地軟了下來,放軟語氣問:“靜兒,你來找我何事?”
冷靜直直地看着冷淵,質問道:“爹爹,你是不是成了護國大將軍?”
冷淵一聽這事,表情一沉,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地說:“這事與你無關,你一個女孩子家的,還未出嫁就該在家裏多陪陪你母親,外頭的事情就不要關那麼多了!”
但冷靜都闖到這軍營當中了,如何會因爲冷淵這一句話就打退堂鼓?
她的聲音更加尖銳,再次逼問:“皇上讓你帶兵出征,與莫世子一戰?”
冷淵不說話了!
“爹爹,女兒只要你一句話,外頭的傳言,究竟是與不是?”
冷淵無奈地嘆了口氣,“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這都不是一個女孩子家該管的。”
“是的話,那你是不是要和莫世子還有青雪他們兵戎相見了?!”
冷靜將冷淵最不願意面對的事情,一語道破!